衛堯背著手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宋時瑾前頭,“嗯,起來吧!”故作高深的樣子配上他混身的慘樣,說不出的好笑。
宋時瑾起身,理了理袍角:“殿下私自出宮,皇上知道嗎?”
衛堯眨巴兩下嘴巴,撓了撓被碎發戳的微癢的額角:“本皇子才沒有偷跑,是三哥帶我出來的!”
三皇子?
宋時瑾眯了眯眼睛,“那三皇子人呢?”
“不知道呀。”衛堯道。“他一點不好玩,都不讓我去看雜耍,我趁他不注意,偷跑了。”
“嗯?”
衛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其實是有些怵宋時瑾的,見他麵無表情看著自己,糯糯的說:“你彆將此事告訴父皇好不好。”
“不好。”宋時瑾不應,淡聲問道:“你身邊的護衛呢?”
衛堯歪了歪腦袋,老實講,他自己也不知道護衛們去哪裡了,他甩開三哥之後便準備偷溜到雜耍攤子旁,可是周圍人太多了,他幾乎是被架起來走的,眼瞧著事情不對勁,剛要張口喊人旁邊就伸出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夾著他轉個身去了小巷子裡。
聽罷,宋時瑾麵色越來越凝重,半晌後才道:“我先送你回宮。”說完,便喚來下人備好了馬車。
馬車裡墊著厚厚的軟墊,中間的矮桌上放著幾盤糕點,折騰了這麼半晌,衛堯是真的有些餓了,剛塞了塊桂花糕進嘴裡,就聽宋時瑾道:“知道一會該怎麼說嗎?”
衛堯囫圇將糕點咽下,桌上的燭火映在眼中跳動,“知道。”
宮裡的孩子,再怎麼天真可愛,該懂的東西自然是懂的,“我在街上與三哥走散,被拐子拐到了荒郊野外,從裡頭逃出來後,在東門遇到了你。”
“怎麼逃的?”
“我裝作昏迷,趁人販子不備,從窗戶翻出來的。”
“那人販子呢?”
“沒看清,他們帶著麵巾。”
“還記得那個地方在哪裡嗎?”
衛堯搖頭:“天太黑了,我記不住。”
“那裡還有旁的人嗎?”
“我太害怕,記不清了。”
宋時瑾笑了笑,道:“不,這些你都要記得,並且還知道其中一人綁匪隻有半隻耳朵。”
衛堯抿了抿唇,稍加思索便點了點頭。
“而且,他半途還出去了,你才能僥幸偷跑出來。”
馬車內複又恢複寧靜,車轅滾滾向著皇宮而去。
夜空中一聲悶雷響起,方才還月朗星稀,忽又變得風譎雲詭,幾息的時間便有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砸在禦書房門前的漢白玉台階上,不一會便彙成了片。
大太監李玉往台階處挪了兩步,任雨點染上衣擺也不躲閃。
“走丟了!你那麼大個人連個孩子都看不住,況且小九身旁還帶著護衛。”忽聽得禦書房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舉著拂塵的手又往袖口攏了攏。
“誰讓你帶他出去的!”
滂沱大雨中,領路小太監手中的宮燈被風卷地搖搖晃晃,燈火忽明忽暗要滅不滅,衛崢腳步匆匆衣袍被雨水打濕了半麵,旁邊舉著油紙傘的奴才小跑著才能跟上。
“怎麼回事?”他踏上漢白玉台階,連身上的水都未來得及抖落就焦急的問。
李玉渾身一怔,向著衛崢躬身行了一禮,殷切地看著他道:“二殿下,您可算是來了。”
衛崢眉頭緊皺,“九弟找到了嗎?”
李玉搖了搖頭,朝身後禦書房望了望,裡頭元德帝怒斥的聲音傳來。
“您快進去看看吧。”
禦書房內燈火明亮,碎瓷片零星的散落在大理石地磚上,龍案後的元德帝麵若寒霜,下方三皇子低垂著頭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旁邊的柳貴妃哭暈了一次之後,被丫鬟攙扶到了椅子上坐著,這會臉色有些蒼白,捏了張錦帕抹淚。
衛崢一進去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忙撩袍跪到了地上:“兒臣見過父皇,貴妃娘娘。”
元德帝半眯著眼看了他半晌,才道:“你起來吧。”
“謝父皇。”衛崢拱手說道,卻依舊跪著:“九弟吉人天相,此刻定安然無恙。兒臣已經派了護衛全力找尋,想來不過多久便能有消息了。”
元德帝沒有說話,禦書房內隻能聽到柳貴妃低聲輕啜,恰在此時,李玉卻忽然著急忙慌進了門:“皇上,宋大人到了宮門外!”
二皇子心裡咯噔一聲,現在已經快到宵禁時分,他來乾什麼?
“傳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