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氣血上頭, 聽得張氏與李氏聒噪的爭吵聲, 隻覺耳朵裡嗡鳴叫成了一片,大嗬了一聲:“住嘴!”
身子晃了晃被旁邊的嬤嬤一把扶住, 老夫人閉眼靠在椅背上, 白嬤嬤趕忙上前用手揉著她的太陽穴,許久,她才吐了一口濁氣。
林湘與林修睿顯然是有些走錯了路,這也怪自己一時大意早先竟然沒有察覺到。若不是昨日暢音班的那出戲提醒了自己, 還不知道這兩人會鬨出什麼亂子。
林修睿現在是府中頂梁柱, 沾不得一星半點醜聞, 林湘有著郡主之位, 更輕易處置不得,若兄妹相親這般恥辱的事情被捅出去, 王府幾代的聲譽便會毀於一旦,保不準還會帶來滅頂之災。
而張儀琳母子又打著如果得不到答複便將事情鬨大的主意,如此一來, 還不如先暫時允了讓眾人糟心的張儀琳入府, 解此燃眉之急, 至少有他在林修睿旁邊斡旋, 他兄妹二人想要做什麼出格的事也得掂量一點。
屆時,自己再抓緊時間替林湘挑個人家將她嫁過去,斷了這段孽緣, 也算了全了這段祖孫情分。
畢竟再怎麼不濟, 林湘還是她看著長大的。
至於張儀琳, 倒是好解決的多!
林修睿見老夫人麵色越來越凝重,心道不好,想要開口說話被老夫人鼓著眼睛一瞪,喉間似塞了一團棉花,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李氏與張儀琳今日來,本就是不打算再回去,雖說是得了老夫人的準話,可誰知道臨了會不會又起什麼變故,索性厚著臉皮稱要直接住進漱玉閣。
老夫人也懶得再同她們掰扯,厭煩的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婆子領著她們過去。
張氏心中不痛快極了,剛要張口大罵,就聽老夫人斥道:“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這般沒有教養!”
張氏臉色一白,恨不得把頭藏到嘎吱窩裡。心知老夫人這是連帶著自己也恨上了,她也姓張,也是張家養大的,老夫人這樣罵,竟是一點臉麵也不給她留。
她知道老夫人向來不喜自己,但是從未對她說過如此重的話,準確的說,是自她高攀上林嘯之後,便再沒聽見過這麼難聽的話了。
張譯成與張儀琳兄妹二人所做之事,都是背著她做的,在事發之時張氏甚至比老夫人還要生氣,如今自己卻成了裡外不是人。
辯無可辯,張氏委屈的紅了一雙眼。
老夫人見狀,語氣生硬的說:“你娘家人做出如此厚顏之事,你還先委屈上了,若不是你見天的將你那好侄兒,好侄女接到府中,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嗎?“
張氏張了張嘴,委屈至極的同時,後悔、不甘、憤恨……種種情緒糅雜到一起,鋪天蓋地的向她砸過來。
她的印象中,張儀琳與張譯成兩個孩子,打小便乖巧可愛,她不知道怎麼長大後就變成了這樣。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睿兒說。”見著她臉色變來變去,老夫人不耐的說。
聽出了老夫人語氣重的厭惡,張氏咬了咬牙,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房門從外麵被白嬤嬤拉上,房間內的光線頓時暗了一半,林修睿怒極過後思緒慢慢平複,迎著老夫人定定看著他的眼神,心裡打了個突。
老夫人習慣性地撚著手中的佛珠,碧綠的珠子撞的啪啪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大聲,一下下像是打在林修睿心上,她就這麼看著他,久久不言語。
半晌後,林修睿才開口喚了聲:“祖母……”
老夫人指尖一頓,沉聲問道:“是不是很奇怪,祖母向來不插手你房內之事,為何今日要給你送去兩個通房。”
林修睿聞言,稍鬆了半口氣,點了點頭道:“還請祖母將人收回去。”
老夫人卻搖了搖頭,緩緩道:“你年紀不小了,身邊沒個體己的,如何使得。”
林修睿想了想,擺正了麵上神情,揚聲道:“孫兒一心隻想建功立業,並不想浪費精力在兒女之事上。”
見他義正言辭,擲地有聲的模樣,老夫人心中默歎了一口氣,虛了虛眼睛,聲音涼的發寒:“你不是不想,而是肖想了不該想的!”
林修睿渾身一怔,倏然間抬頭,強裝著鎮定開口:“孫兒不明白祖母何意?”
眼前一花,卻是老夫人將那個鴛鴦戲水的香囊丟了過來:“我且問你,這是誰的。”
林修睿臉色一變,捏著香囊的手用力到發抖,他腦中忽然閃過顧懷瑜嘴角嘲諷的笑意,脫口而出道:“是不是顧懷瑜到您麵前胡說八道了!”
望著麵上無一丁點悔改之意的林修睿,老夫人心涼了半截,林湘到底給這個孫子灌了什麼迷藥,竟不惜為了她,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妹妹。
“到了現在你還是這般執迷不悟!”老夫人拂了拂胸口:“她是你妹妹!你就如此不待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