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瑾挑了挑眉, 迅速地坐到了椅子上, 嘴角漸漸上揚,聲音依舊虛弱:“那便拜托你了。”
他鬆手, 身上的衣袍隻是鬆鬆垮垮掛著, 顧懷瑜繞到他身後,方才的羞澀已經全然化作了膽怯。
她站著沒動,怕自己在觸到宋時瑾的一瞬間,那股令人戰栗的作嘔之感會卷土從來。
宋時瑾隱約知道顧懷瑜在怕什麼, 這其中緣由她不說, 他也不想去探索深究。隻知道她心裡的那些陰影, 若不去正視, 會始終存在,或許將來還會帶來更大的隱患, 倒不如挑開這層痂,擠淨膿血,再去慢慢醫治。
許久, 宋時瑾才背對著她開口:“彆怕, 是我。”
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沉, 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讓顧懷瑜躁動的心陡然平穩下來。掌心在裙擺處擦了兩下,她輕輕籲了一口氣,緩緩伸手探上他的衣領。
衣服本就未係上, 隨著她的動作慢慢剝落, 露出略為白皙的背, 眸倏然間睜大,背上滿是已經褪色的疤,最長的一條沿著腰線沒入衣擺下沿。
宋時瑾動了動肩頭,渾身一顫,背後的肌肉在瞬間緊收。
顧懷瑜驟然間回神,指尖似被燙到般從那條疤痕上移開,揉搓了兩下指尖後才清了清嗓子道:“傷在前頭,你轉過來吧。”
傷口不大卻是極深,處於鎖骨下方,離心臟不過三寸,流出的血已經被清理乾淨,隻剩下釘眼大小的一個洞,周圍紅腫,入目驚心。
拿過桌上的藥抖落一點在上頭,白色的藥粉瞬間被血水染成了紅色,顧懷瑜有些愧疚,心裡說不清是何總滋味,低聲道:“痛嗎?”
宋時瑾垂眸看她,視線停在她臉上,不錯分毫,搖了一下頭,又連連點頭,嗓音有些啞:“很痛。”
顧懷瑜抿了抿唇:“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快速回答。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心口,宋時瑾闔了闔眼,顧懷瑜正小心翼翼地拿著紗布往傷口上繞,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陰影,一縷發絲從耳後滑下,發尾搖曳著撩過他肩頭,癢意直入心底。
“好了。”將紗布打了個結,顧懷瑜起身,看了眼窗外:“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時瑾沒說話,放在膝上的雙手緊了又緊,鬆開片刻又猛地握上。
“你早些休息。”剛轉過身,手腕處一緊,一隻大手探過來抓住了她,顧懷瑜回頭:“怎麼了?還是很痛……”嗎?
腕間一股大力帶著她往前衝了兩步,宋時瑾手臂一收,將人扯過來緊緊摟在了懷裡。
顧懷瑜腦中嗡鳴一片,好半晌回不了神。臉頰貼上胸膛,那裡的溫度比她的體溫略高,清冽的香味似有若無的傳來,哄熱一瞬間攀爬至頭頂,白潤的手指將衣服捏的起皺。
“我好想你。”宋時瑾略微暗啞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顧懷瑜微微一怔,下意識要抬頭,卻被他按住後腦勺扣在懷中,手臂收得更緊。
“對不起。”他聲音有些古怪,壓抑著某種她辯不明白的情緒:“我把你弄丟了,找了好多年,卻一直找不到。”
說話間胸腔震動,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顧懷瑜卻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那股顫栗到讓人惡心的感覺沒來,這讓她有些意外。
“我很害怕。”怕你再也醒不過來,再也不認識我。
今日之事,刺激的不止顧懷瑜一個,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在此時爆發,他用力的擁緊她,任肩頭斑斑血跡滲出,也不管不顧。顧懷瑜攥緊裙擺的手緩緩鬆開,指尖動了動,好半晌才伸手從腰間繞過,輕拍了兩下宋時瑾的背。
綠枝站在台階下,看著扒著門縫往裡看的兩人,恨不得抬腳一人踹上一腳。
瞿軼將聲音壓得很低:“親上去!親上去!”內心簡直替宋時瑾著急,如此良辰美景,大好時機,若不抓緊,就晚了!
莫纓盯著門縫,用手拐了拐他:“噓,小點聲!”
話音將落,頭頂的發髻就被人薅住,扯著往後退。冷不防頭皮一疼,兩人就要痛叫出聲,堪堪張嘴又猛地伸手捂住。
離門遠了些,綠枝才嫌棄地鬆手,瞿軼揉了揉頭頂,怒道:“扯我作甚!”
綠枝翻了個白眼:“偷窺主子,我看你是想被發配到邊境!”
瞿軼臉瞬間青了一下,複又笑道:“莫纓會,我不會,今日之事全靠我演技好!”
莫纓不服,小聲道:“又不是隻有你一人。”
瞿軼揮了揮手,嘖了一聲:“你可算了吧,差點就笑出來,演技太差!”
……
正說著,院門處一暗,卻是林修言陰沉著臉疾步走來,他看了一眼綠枝,問道:“你家小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