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言點頭, 派了人將暗房內的孫明德看守起來, 便先一步離開去安排後續事宜。生意之人,自有一套打聽消息的方式。林修言所涉頗廣,手下有一行, 專事包打聽, 想來, 不出三五日便能有個初步的結果。
人一走,院子裡便隻剩了顧懷瑜和宋時瑾二人。
陰暗了半日的天終於放晴, 太陽破開雲層,灑下漫天斑駁刺眼的光,雨霽天青風帶著略微濕潤的水汽卷起顧懷瑜的發梢,飄然若仙。
宋時瑾站在稍後一點的位置, 就那麼細細瞧著她, 不肯錯過每一處的細節。
她站在光影裡,刺目而又灼眼, 有那麼一瞬間, 他竟覺得她離得好遠。
垂在腿邊的手動了動,發絲繞上修長的指, 柔軟到不可思議。宋時瑾想,約莫是太過在乎,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真的不好!
顧懷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愣在了原地, 直到他將發絲攏到她耳後, 溫熱的指尖無意間勾過她的耳垂。
顧懷瑜不自覺的聳了聳肩, 以期趕走這股子撓心的癢意。
“頭發上有東西。”宋時瑾收手,語氣一派淡定自若,藏在袖口的指尖卻是揉了又揉。
“哦。”顧懷瑜垂下眼,避開他有些灼人的視線,也不揭穿。“我……”
“你……”
顧懷瑜微微笑了笑:“你先說吧。”
宋時瑾薄唇輕抿,半晌後,似隨口道:“陪我走走吧。原來去過的好些地方,我都找不到了。”言罷,宋時瑾低頭看著她,眸中有一絲名喚緊張的情緒一閃而逝。
顧懷瑜怔了怔,似看懂了他眼中的情緒,緩緩開口,道:“抱歉……”
說不出的失望,似山海崩塌席卷而來。
“是我唐突了,還總以為是兒時,忘了……”話未說完,就被顧懷瑜打斷。
“改日吧。”顧懷瑜笑望著他:“祖母還病著,我不放心,也正好將上次打的絡子給你。”
握緊的手鬆開,又握上,宋時瑾嘴角漸漸上揚,語氣不複方才的失落:“我還以為你忘了。”
“沒有。”顧懷瑜道:“隻是許久未做,手有些生了,廢了我好多絲線呢。”
“我賠你?”他笑道。
“好啊!”顧懷瑜隨口應下。“那我便先回去了。”
說罷,顧懷瑜就轉身,將將跨出去一步,手腕又被人拉住,“什麼時候?”
顧懷瑜回頭就撞上他的視線,“等祖母醒來再說!”
“好,我等你。”甘之如飴。
登宵閣內,林修睿拖著滿身臟汙回了房間,他頭上還掛著厚厚一層泥土,發絲散亂,嘴角處一片淤青帶血。
春鳶與冬雪對視了一眼,取了藥又吩咐人去備水之後,雙雙踏入了房內。
“世子。”二人齊齊福身,聲如黃鶯,靈動好聽。
林修睿正是狼狽模樣,見二人一進來,麵上閃過不虞,厲聲道:“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春鳶卻道:“奴婢見您受傷了,特意來替您包紮。”
“不需要,滾出去!”林修睿正是藥後煩躁之時,見二人這般不懂臉色,當即沉下了臉。
“可是……”冬雪委屈地說道:“老夫人特意囑咐過奴婢,要好好服侍您的,若是奴婢們失了職,老夫人怪罪下來……”
一聽她們將老夫人搬了出來,林修睿倒是不太好繼續趕人了,他現在還怕著,祖母若是有個好歹,自己就算是完了!
那兩個丫鬟也是意誌堅定,無論林修睿眼神如何似刀般掃來,就是巍然不動,厚著臉都要呆在屋內。
原因無他,現下二人已經被老夫人賜給了林修睿,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尋了姻緣嫁人,還不如好生想想,怎麼將世子的注意吸引過來,為自己謀個好前程。
正僵持著,便有下人抬了熱水進門,林修睿背後的血跡已經有些乾涸,衣料發硬黏在身上,極其不舒服。又因被打一頓之後,傷勢加重,自己沒辦法清洗,他可是記得,林湘傷口腐爛,就是因為沒有將血汙清理乾淨的緣故。
索性也不再拿喬,道:“過來,伺候我沐浴!”
春鳶與冬雪齊齊抬眸,眼中驚喜難掩,忙嬌軟著身子福了福禮,開始剝去他臟得沒眼看的衣服,撕下與後背粘連的衣服時,林修睿疼得咬牙,那感覺,跟被剝了一層皮似的。
沐浴之後,上藥之時,又是一番生不如死,林修睿卻無暇顧及,他趴在床上,任由二人柔弱無骨的手緩緩按著後背,思緒漸漸飄到了事發之時。
老實講,林湘如今那副樣子,不論是出於哪方麵,自己都不可能對她生得起那種心思。
若說是嫌棄,他不想承認。若說是心疼,可就是因為心疼,自己也不可能在她傷著的時候辦那事!
且赤隱散也不是他第一次服用了,那股子飄然欲仙之感並不能留存多久,所以才會讓人那般著迷,一次又一次的想去回味。
再有前幾次服用都未產生過身體燥熱,產生幻覺的跡象。這樣子怎麼瞧都不像是赤隱散的功效,反而像是中了那男女歡好催/情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