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瑾整個人一震,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問道:“然後呢?”
孫神醫沒有回答,而是喟歎一聲,緩緩道:“你們知道嗎?有些感情,是不該存在於世的,我一日是她的哥哥,這輩子也隻能是她哥哥,不可能改變。”
顧懷瑜看著孫神醫死水般的眼眸,有些動容,她似乎能感受到,對於高雅,孫神醫是有不一樣的感覺的。
“所以,我說,我隻當她是妹妹,沒有其他半分感情。”說罷,他又緩緩觸上脖間那道疤,那裡不僅還能感受到皮肉割開的痛楚,更將他的心割裂成了碎片,他聲音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那天之後,太子來高府越發勤了些,儘管高雅已經儘量躲著,可還是難免撞上,連高大人也看出了三人之間的不同尋常。
彼時先皇身子已經不大好了,聽聞太子進宮之後,高雅找到了我,讓我帶她走,她不介意世人的眼光,不介意風餐露宿,可是,我不能對不起高家,不能做出這種不忠不孝之事。”
想到高正遠的話,顧懷瑜問道:“所以,你一個人走了?”
孫神醫搖了搖頭:“高雅向高大人坦白了這件事,當日便被關了起來,她開始絕食、自殺,以性命相要挾,這時候,我後悔了,我想要帶她走,但在去的路上又躊躇了,高雅自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這輩子就該金尊玉貴享儘一切寵愛,跟著我,能有什麼好日子呢。
恰巧,高大人找上了我。他讓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或許當日收養我,就是一個錯誤,我會毀了高雅,毀了高府的一切。他說,他的兒子早在三歲就已經夭折,我既不是他的兒子,如今緣分已儘,就該離開。
但我不相信,多年的相處,他待我如何,我心裡知道,可就在當夜,我便遇到了刺殺,分筋錯骨之後,那把刀割破了我的喉嚨,卻沒有對我下死手,隻是,這條疤終究是留在了身上,絕了父子之情。”
沉默許久的宋時瑾終究忍不住開口,“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孫神醫卻搖了搖頭,繼續說著:“後來,我被我師父帶走了,養好傷之後,高雅已經嫁給了太子。我放心不下,開始喬裝,日日如同見不得人的老鼠,躲在角落裡看著,太子成了皇帝,高雅成了皇後,得償所願之後,他很寵愛她,不久生下了你……她漸漸有了生氣,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我才放心的離開了。”
事情到了這裡,幾乎一切都是順其自然,可造成皇後死亡的原因,顧懷瑜總覺得有蹊蹺。
“隻是我沒有想到,我所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如果萬事能夠重來......可惜,沒有如果,有些事,一步錯,便是步步錯。”孫神醫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我聽說她重病之後,從藥王穀趕了回來,因為怕路途耽擱,我半點不敢休息,行至城外亂葬崗時已經過了後半夜,屍體堆裡有響動傳來,我躲到了一旁,看到有幾個人影正在翻著屍體堆。待他們將人找到之後,我才發現那個人我認識,是高雅從高家帶到宮中的丫鬟,她一隻手已經被斬斷,還是單手緊緊抱著手中的孩子,算了算年紀,我覺得應該是你,便動了手。
如此一來,我才察覺,這些人並非普通護衛那麼簡單,他們武功路數不似草莽,倒有些像久經沙場練出來的,出手狠辣沒有多餘的招式,簡單卻致命,要不是我身上帶著毒粉,可能被殺的便是我。在解決了那幾人之後,我在他們身上發現了這個。”
說著,他便從頭上取下那隻木頭簪子,打開後從中空的簪身裡取出一張已經有些風化的布條,推到宋時瑾麵前:“我想,你應該認識。”
黑色底襯上以金線繡著踏火麒麟,與龍鱗衛便服圖案非常相似。
孫神醫看了麵色凝重的宋時瑾一眼,繼續說著:“我不知道暗中還有沒有人盯著,隻能連夜將孩子帶走,化妝成了乞兒模樣,藏身在破廟之內,將你救醒之後,你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所以,你在一開始便認出了我?”宋時瑾捏著布條,語氣平緩道。
孫神醫抿了一下唇,點頭:“我還沒將你安置好,宮裡頭便傳出了皇後薨逝的消息。我想去調查皇後的死因,但是又不能不管你。”
“所以,你打算教我討口,然後一個人闖到皇宮內?”
孫神醫有一瞬間愕然,“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