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內已經哭聲一片, 其中以張氏娘家兄嫂的聲音最為尖利。
雖然從李氏帶著張儀琳鬨上門,幾乎與張氏撕破臉皮後, 老夫人便下了令不許其娘家人登門, 但張氏一死,哪有爛著娘家人不讓人來的道理。且老夫人也不想讓本就處於風間浪口的王府再增談資, 所以今日一早, 他們趕來也並未受到阻攔。
顧懷瑜到的時候, 李氏正扒拉著棺材板哭的撕心裂肺,雙頰憋得通紅, 也未見一滴眼淚。而張氏的哥哥張世財, 則陰沉著一張臉,不時用袖子掩著眼角。
自張氏詭異地睜眼之後, 所有人都不太敢靠近棺木, 所以大多聚集在門口麵帶驚悚地看著。
顧懷瑜向幾人行了一禮,看向老夫人:“孫女來晚了。”
老夫人依舊身著素衣,頭上隻簪著銀飾,看了一眼麵容憔悴的顧懷瑜,歎道:“先去拜拜你母親吧。”顧懷瑜不想叫張氏, 老夫人尚能體諒一二,但她這忽然睜眼, 大有死不瞑目的感覺, 加上昨夜鬨鬼一說, 不禁讓人猜測, 是不是張氏咽不下這口氣。
李氏尖銳的哭聲一頓, 忽然轉頭看向顧懷瑜,怒視了她一眼後,扯著哭腔喊道:“我的妹妹啊~害死你的人來了,你好好看著~可不能放她好過~”
老夫人麵色一沉,厲聲道:“你若是不想好好吊唁,滾回你張家去,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
張氏依舊扒著棺材,加大了嗓門:“老夫人,你榮昌王府權大勢大,我們張家惹不起,但是我們就這麼一個妹妹,她如今含冤而死,還不許我哭哭喪,宣泄一下委屈嗎?”
一頂仗勢欺人的帽子先扣了下來,便是林修睿也皺了皺眉。
“舅母,這話你可不能亂說。母親身體自一個月前就不大好了,連大夫也束手無策……”
李氏指著林修睿,打斷他的話,“你彆被她欺騙了,她是你的妹妹,這裡躺著的還是你娘,現下你不想著替你娘鳴冤,反而幫著這個凶手說話!”
張世財也道:“你還有沒有良心!”
顧懷瑜麵無表情看著李氏與她身後的張世財,在串聯起昨夜府中發生的一切之後,她就猜測到有人會在今天或者下葬當日生事,萬沒有想到,幕後的人會找這麼蠢的兩個人來。
老夫人見她越說越不像話,氣得接連吸了兩口氣後,厲聲道:“把她給我拖下去。”
“祖母。”顧懷瑜開口:“讓她說,我倒要聽聽看,她還要說出什麼來,孫女可不想白白背了這個汙名。”
老夫人蹙了蹙眉,思忖片刻後,忍了下去。
李氏不小心瞄了一眼棺木內的張氏,趕忙扯開視線,看著顧懷瑜冷哼了一聲:“我妹妹一走,府中就開始鬨鬼,今日又忽然睜眼流血淚,這不是含冤而亡是什麼?”
“府中鬨鬼?”顧懷瑜淡聲道:“我怎麼不知道鬨鬼?”
李氏一噎,冷笑道:“你當然不知道,找的又不是你。也是,你害死我妹妹,連一聲娘也不叫,她不想見你,也是理所當然。”她一口一個妹妹,不知道的還以為二人感情又多好。
紅玉冷眼看著李氏,忍不住道:“張夫人,我家小姐是皇上親封的縣主,按理,你見著是要下跪行禮的,若再這般胡說八道,您知道後果的。”
林修睿掃了一眼紅玉,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李氏渾身一緊,硬著頭皮道:“我還是她舅母呢。原來妹妹曾與我說過,認回的女兒與自己不親,對她不敬,我還不信,原來真是這般。”
林修睿心中憋了一口氣,不耐煩到了極點,這李氏胡扯八扯,這麼半天了還找不到重點,索性擺出不悅的神情,道:“舅母,你說我母親是三妹害死的,可有證據?”
此言一出,顧懷瑜心中便明了了一些,若有所思看了林修睿一眼。
林修睿雖是看著李氏,但能察覺到顧懷瑜投來的目光,心中複雜不已。
原本顧懷瑜成了縣主,又與宋時瑾賜了婚,對他而言是可以借著他們二人的勢,從新走進權力中心的好機會,但不知為何,二皇子卻忽然改了主意。
幾天前還一心想要拉攏宋時瑾,昨夜卻忽然傳來消息,要利用張氏的死,將顧懷瑜打落塵埃,原本他以為二皇子隻是想要替衛清妍出一口惡氣,但收到的消息並非如此,就連宋時瑾那邊,也有人動了手。
雖然對於二皇子要動自己母親的屍體這事他心有不滿,但也知道,衛崢此舉,不是商議而是命令,若是他不應,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為了整個王府的榮耀之路,他隻能對不起自己母親,點頭應了下來。
李氏被林修言說得一愣,證據?什麼證據?那人隻是讓她今日來演一場戲,便會想辦法放張譯成出來,怎的還要她自己找證據?她要有那本事,在張譯成被顧懷瑜栽贓進牢房之後,自己就弄死顧懷瑜了,哪還等得到現在。
一直站在角落的妙言正欲說話,便聽顧懷瑜道:“她沒有證據,我這裡倒是有一份。”
老夫人緊蹙的眉頭漸漸皺出了川字,沉聲問道:“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