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內
皇帝眉頭緊鎖,正批閱著堆積的奏章。
日前派到臨州的欽差尚未查出天象異常是何故,倒是叫他意外查出了臨州知府貪贓枉法,肆意搜刮民脂民膏,為擴建府邸,竟私自驅逐平民,拆毀其房產,侵占良田之事,惹得整個臨州民生載道。
將知府羈押抄家之後,自其府中又搜出白銀百萬餘兩,珍寶古畫五百餘件,證據確鑿。
如此關頭敢頂風作案,實屬容忍不得。
曆來皇帝都信天象之說,元德帝自然也不例外,自然而然就會將天象異常與之聯係起來。
天怒人怨恐會降禍於朝,皇帝心下一凜,當即便下了禦令,將臨州知府斬首示眾,嚴查授賄之人,凡與之勾結或欺壓百姓的,以同罪論處,所抄家產調撥二十萬兩以平民怨,其餘充入國庫。
殿內光線正好,能瞧得清獸首銅爐中白煙嫋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味,漆黑地板映射出的光線將元德帝的麵容襯托愈發蒼白。
做了判決後,他才掩唇咳了咳,剛將奏章放到一旁。
李玉躬身小跑進了殿內,低聲稟告道:“皇上,大皇子求見。”
皇帝眸中綻亮,擱下朱筆正了正身形,笑道:“快請進來。”
李玉“嗻”了聲,自大皇子認回皇家之後,皇帝的心情也就隻有在看到大皇子之時要好一些,如今他龍體有恙,李玉也不敢耽擱,搭著拂塵小跑著出去了。
宋時瑾已經換了身黑色衣袍,隻有袖口衣領處以銀絲滾邊,溫潤不再,多了些冷清陰厲之味,“參見父皇。”
皇帝笑容滿麵地看著他行了禮,揮了揮袖:“平身。”
“微臣受命追查符家餘孽,臨行前接到消息,尚有十萬餘兵馬藏於巫山境內,糧草兵械充足,符敬源、符敬寒二人欲打著清君側誅奸佞的旗幟行大逆不道之事,現下已經將人馬糾集齊。”宋時瑾麵無表情說著,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對於他還是自稱微臣,皇帝有些許悵然,但聽著他繼續說下去,眉頭卻漸漸緊蹙。
雖隻有區區十萬餘人,可烏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崇山峻嶺中多是瘴氣,若叫那二人起了事,恐會民不聊生。
“如此,朕再增派十萬大軍,由你統帥。”頓了頓,皇帝才道:“務必當心。”
“是。”宋時瑾拱手領命,“微臣告退。”
“等等……”皇帝躊躇片刻,想了想,“若你得勝歸來,朕便許你之願。”
“謝父皇。”
殿內空了下來,皇帝看著門口的白玉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般執拗的性子,到底還是像自己一些。
宋時瑾得了聖旨之後,那繳獲的八十餘萬兩隨後便作為了軍餉交到了他手中,十萬萬兵馬本就已經待命,隻待他一聲令下便可彙合。
此去荊州路途遙遠,符敬源二人不難解決,若不是想要尋個由頭娶她,宋時瑾大可不必親自跑這一趟。
他無意於高位,功勳對他而言,不是那麼必要,且這一來一回恐怕會耽擱好些日子,也不知能否趕得上她及笄。
時間緊迫也不能過多耽擱,準備好了一切之後,於次日淩晨宋時瑾便帶著人出了城,向著荊州而去。
顧懷瑜沒有刻意出現在他麵前,隻是帶著他送的簪子站在城樓上,看著他的背影遙遙遠去,此生之事以與記憶中不同,事關於他,心裡總歸是擔心的。
二皇子府內
衛崢穿著一身灰暗的衣服,麵色憔悴坐在書案前,一遍又一遍地抄寫著經文。
靠近牆角的一片地磚動了動,倏然間被頂了上來,從裡頭出來一個渾身泥漬的人,疾步走到他身邊說了幾句。
衛崢筆尖一頓,漆黑的墨染上了宣紙,“你說什麼?”
那人又將消息重複了一遍。
衛崢霍然起身,差點將牙齒咬碎,在將屋子內的東西都砸了個稀碎之後,這才喘著粗氣坐回到椅子上。
“這兩個蠢貨!”說的自然是符敬源與符敬寒二人。
藏在烏山內的十萬兵馬是他最後的底牌,不到絕境萬不可透露出半分消息,他已經失去了舅家的支持,連往日裡拉攏的朝臣也抄家流放十不存一,隻憑這區區十萬人如何能成事,更遑論斷了赤隱散那麼一大筆收入後,本就已經捉肘見金。
自密道進來的侍衛顫了顫,壓低聲音道:“主子,現在該如何是好?”
衛崢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如今他被困府內不得而出,皇帝隻怕是早就已經疑心自己,隻是沒抓到確切證據罷了。而宋時瑾卻掛帥出征,結果怕是想也不用想,他現在正是如日中天之時,要是再將這些人剿滅,後果不堪設想。
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若不做點什麼,那些留下的證據便會成為他的催命符。
為今之計,也隻有在後方搞出點什麼動靜,讓他無心戰場,暫且將時間拖延住,自於自己,總歸是有法子出去。
隻是這個人選……
思索片刻之後,衛崢朝侍衛招了招手:“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