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灰了下來, 晚風呼嘯而起, 也不知是太過沉寂還是有風雨欲來,院子裡的溫度似乎都驟降幾分, 傍晚歸巢的鳥雀嘰喳鬨了兩聲,撲閃著翅膀躲進窩裡。
風平浪靜下綠枝聽到了一陣輕微的動靜, 是行走間踏在枯葉上的聲音, 隻有一下, 忽地頓住。
顧懷瑜摸了摸不知何時落在她掌心的小鳥,平靜地看著院門處, 她依舊坐在房門口, 等待著夜幕降臨獵物出現。
入了秋以後,天黑得特彆快, 茶盞裡頭的水還未涼透, 四下已經漆黑一片。
院外牆角下, 張垣見時辰差不多了,向一旁的高天行點了點頭, 示意可以進去了。
衛崢進宮後不久,高天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立即帶著人將顧懷瑜捉拿, 傷殘不論, 隻要活口。他明白,今夜便是成事之機, 皇宮內已經安排妥當, 捉了顧懷瑜之後, 遠在荊州的宋時瑾定然束手就擒。
雖然榮昌王府外有宋時瑾的人守著, 但有林修睿裡應外合,繞過他們的眼線實屬輕而易舉,隻要他們迅速將人製服,那些暗衛也不敢奈他們何。
高天行揮了揮手,十餘人便悄無聲息躍到了院子裡。
院內沒有點燈,今夜也沒有月亮,高天行和張垣齊齊抽出了長劍,方才走上兩步,依稀見得廊下有兩個人影,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像是等了許久。
“你們來了?”黑暗裡一個女聲低喃,仿佛遇見熟人閒談一般。
眾人怔住腳步,門口一盞燭台倏然間亮起,顧懷瑜就那般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清冷的眸盯著院子裡十數名黑衣人,沒有一絲害怕。
高天行蹙了蹙眉,見她身邊隻有一個弱雞似的丫頭,當即冷笑一聲,輕蔑道:“拿下她,傷殘不論!”
綠枝挽了個劍花,煞氣在瞬間縈繞於周身,冷嘲而笑:“這可是你說的。”
話落,刀刃在燈下閃過寒芒,張垣隻覺眼前一花,慌忙抬手已經接下襲來的一劍。
金鳴擊響之後,長劍自中間斷開,一條血痕從額頭延伸到脖頸,熱血瞬間飆射到高天行臉上。他從不知道,顧懷瑜身邊那個力氣奇大的丫鬟,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人就在眼前轟然倒下,高天行麵色凝重了起來,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任務,如今看來怕是要費一番功夫了。
閃身而上,他出手打開綠枝向下一人襲去的利劍,一邊與之纏鬥,一邊大嗬道:“這丫鬟我來對付,活捉顧懷瑜。”
十餘人調轉劍頭,飛身向著顧懷瑜衝去,然而就在此刻,自房間內、屋簷下、高牆上湧出無數個黑影,齊齊將人包圍住。
刀光劍影密如織,殺氣化潮奔襲擊來,當真是傷殘不論,隻留活口,這些忽然出現的人下手狠辣利落,不留致命傷,專挑手筋腳筋而斬。
看著人一個個倒下,高天行心神俱震,倉惶間身上已經挨了綠枝好幾刀,鮮血四濺,他趕忙提起精神,試圖加快速度解決綠枝,再謀出路。
然而,這丫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手持軟劍舞地虎虎生風,每一下砍來力道都極大,幾乎要將他的虎口撕裂。
高天行漸落下風,受傷之後他的行動明顯遲緩了許多,眼瞧著劍影從左邊斬來,他屏了一口氣迎上去。
“叮”刺耳聲響,長劍嗡鳴釘入牆柱,高天行還來不及退開,下一瞬脖間忽涼,軟劍化蛇般貼到了頸上。
計劃失敗了……
登宵閣內,不過才戌時剛至,已經熄了燈。
林修睿獨自站在黑漆漆的窗前,神色複雜。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樹影張牙舞爪晃動,擾得人更加心煩意亂。
他遙遙望著棠梨院的方向,久等不來張垣的消息。
帶著人來殺害自己的親妹妹,說出去恐世人難信,可那又如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時至今日他已無退路可走,唯有助二皇子成事,才能擺脫現下困境。
“世子還真有閒情逸致。”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誰!?”林修睿飛快回頭,盯著黑暗中那個修長的人影。
“呼~”他吹燃了火折子,慢條斯理將桌上的燭台點亮。
“林修言。”林修睿蹙眉看著他,“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昏黃的光線下,林修言的眼冷的出奇,他笑了笑,語氣異常平靜:“自然是新仇舊賬一並算之。”
林修睿臉色突變,心底湧起陣陣寒意,“你……什麼意思?”
林修言沒有回答,而是喊了聲:“拿下。”
門窗具破,人影潺動貫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房間外已經埋伏下了許多人。
----------
皇宮內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重,皇後熬了兩日過後,精力終於支撐不住,這麼一睡自晌午到了現在未起,便由柳貴妃在勤政殿內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