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鬆流猶豫了一下,讓使魔給費奧多爾傳了個消息。
與此同時,太宰治坐車前往埃爾梅羅家。
中原中也是司機。
透過後視鏡,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在把玩著一個入耳式的耳機。
最近太宰治去鐘塔方麵當顧問,開會的會場很大,與會人員大多會戴耳機,太宰治戴得時間長了,哪怕離席後也不會取下來,倒是不算突兀。
當車子停在韋伯的公寓前時,太宰治突然說:“中也,我在耳機裡放了點東西,你先收著,等明天下班時再給我。”
中原中也怔了怔,他沒多問,隻是接了過來,直接戴在了自己耳朵上:“我知道了。”
太宰治起身離開車子,他又說:“你回去,讓弗倫兩個小時後來接我,這次回家路上可能會遭到襲擊,讓弗倫帶好他的占卜小刀,我希望能快速平安地回家。”
中原中也吐槽道:“你給了K那麼多錢,怎麼不讓他來接你?”
太宰治笑吟吟地說:“錢是好東西,能發揮不同的作用。”
太宰治心說,我要是不砸錢穩住赤鬆流,赤鬆流早收拾東西跑了,哪會像現在這樣還每天在家裡準備早晚餐?
太宰治手腕一翻,多出了一個糖盒,他把玩著裡麵用糖衣包裹著的藍寶石,隨即笑吟吟地吃掉了。
太宰治走進韋伯居住的公寓,他喃喃地說:“埃爾梅羅缺錢,這可真是太好了。”
韋伯在接到太宰治來訪時不以為意。
最近太宰治經常來找他。
民主主義的君主伊諾萊夫人天天約莎士比亞喝茶,中立主義的人暗中聯係費奧多爾,韋伯自然有充足的理由和太宰治見麵。
時鐘塔三大派係默契地平分了異能力者。
雖然從明麵上看,貴族主義隻和太宰治接觸,似乎吃了點虧。
但考慮到貴族主義和費奧多爾也有合作,再加上貴族主義的魔術師其實不太樂意將神秘暴露出去、不想和政府部門以及異能力者組織有過多牽扯,那麼和遠東而來的太宰治保持普通的交流關係,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韋伯趁機仔細觀察了太宰治,將自己得出的結論告訴赤鬆流,殊不知太宰治也在觀察韋伯。
太宰治很了解韋伯,作為一個才能普通的三流魔術師,韋伯能成為埃爾梅羅的代理君主,除了有萊妮絲的推手,但韋伯能得到其他君主的勉強尊重,自然是因為他有極為優秀的能力。
比如鑒識眼。
韋伯的魔術水平非常普通甚至平庸,但韋伯有一雙特彆的眼睛,這雙眼睛不是什麼魔術眼,卻讓不少魔術師都心生忌憚。
韋伯可以通過觀察,分辨甚至解析出一個魔術師賴以生存的魔術術式,這無異於挖人祖墳。
正因為韋伯能看出這些,他在教學方麵有著獨一無二的成就。
他手下的學生成材率是最高的,越是難以教育或者才能普通的學生,反而能在埃爾梅羅教室裡找到自己的魔術之路。
有著如此看透本質的能力,韋伯肯定會對太宰治進行觀測。
太宰治了解韋伯的鑒識眼能力,自然注意到了韋伯對他的觀察。
最近費奧多爾在用各種手段試探太宰治,太宰治知道這是赤鬆流的委托,甚至費奧多爾自己都察覺到太宰治已經知道了,但兩人還是在樂此不彼的玩著【你知道我也知道】的遊戲。
既然知道了費奧多爾在找魔術刻印,那麼韋伯會知道這件事嗎?
太宰治傾向於韋伯知道。
那麼這兩人會聯手嗎?
不,太宰治推測赤鬆流是中間人,韋伯和費奧多爾有各自的工作。
韋伯來觀察,費奧多爾動手。
至於怎麼說服費奧多爾動手,太宰治覺得這對赤鬆流來說不難。
穿透現象看本質,費奧多爾的目的一直很直白,他想要顛覆世界。
為此,費奧多爾需要【書】。
但【書】在太宰治手裡。
然而因為之前太宰治的漏算,赤鬆流手裡有一張書頁,如果赤鬆流用書頁做報酬,讓費奧多爾找回魔術刻印,費奧多爾一定會同意這個交易的。
太宰治相信韋伯能推測出藏匿魔術刻印的位置,太宰治也相信費奧多爾一定能抓住機會,太宰治更相信以赤鬆流的能力,絕對能想出這樣的交易和謀算。
而推測出這些的自己,當然要提前做好準備啦~
太宰治邁入韋伯的書房時,心情好極了。
再沒有比一股腦騙了赤鬆流和費奧多爾,還讓韋伯欠了人情的事更快樂了。
太宰治已經開始期待晚上吃飯時,赤鬆流惱火煩躁的樣子了。
韋伯看到推門進來的太宰治,他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準備繼續和太宰治談一些合作文件。
金錢對於魔術師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魔術研究是吞金獸,太宰治大肆在英國置辦產業,自然吸引了不少需要投資的魔術師。
太宰治趁機以甄彆合作價值為由,聘請埃爾梅羅為他的業務代理。
看在錢的份上,韋伯的確認真幫太宰治篩選了不少業務。
比如他手裡的這項:“天體科的君主也有關於核電站投資的項目,雖然對阿尼姆斯菲亞家族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麼,但隻要有合作,以後就有深入交流的機會,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一件有利的事。”
太宰治唔了一聲,他坐在沙發上,翻看著韋伯遞過來的文件。
他最近對賺錢有著強烈興趣,赤鬆流花錢如流水——他在研究寶石劍——太宰治甚至因此產生了難得的勝負心:他要用更快的速度來賺錢,讓赤鬆流越花越多!
太宰治很快就看完了文件。
“沒什麼問題,我會讓人去和你說的代理接觸的。”
他微笑著看向韋伯:“埃爾梅羅二世真是太可靠了,怪不得埃爾梅羅能延續至今。”
韋伯正要謙虛幾句,太宰治笑吟吟地說:“所以維吉萊爾也非常相信你,甚至將最麻煩的事也拜托你,真是讓我羨慕呢。”
韋伯心中一凜,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太宰治知道了!
等等,如果太宰治知道,那自己的觀測可能是被誤導的!
一瞬間,韋伯想要給赤鬆流傳消息,讓赤鬆流不要輕舉妄動,魔術刻印估計不在太宰治身上!
但韋伯並未這麼做。
越是緊張、危險和沒有退路的時刻,越是要昂首挺胸地麵對危機,這是他所侍奉過的王向他展示過的生存之道。
韋伯微微低頭,拿出一枚雪茄,他沒有點燃,隻是把玩了幾秒,稍微平複了一下思緒,才開口說:“我和維吉萊爾認識很多年了,不敢說對他知根知底,但我大致能推測出他的想法。”
韋伯抬眸看向太宰治,他單刀直入:“你這樣追求他,是錯誤的方法。”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有細微的裂痕。
啊,他表現出來了嗎?不對,他的偽裝是這麼輕而易舉被看穿的嗎?
韋伯心下鬆了口氣,太好了,他之前那毫無理由的猜測和妄想居然是對的!
重新拿回話語權的韋伯將雪茄放回盒子裡,他認真地說:“既然你知道拿走的東西如此重要,就不要以此威脅維吉萊爾。”
“在你將東西還給他之前,或者說,在他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之前,他永遠不會將你看做朋友,隻會將你看做敵人。”
他說:“但你並不想這樣,不是嗎?”
太宰治聽後不以為意,他這麼聰慧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赤鬆流的態度?
自從赤鬆流說出,你還是穿黑色衣服更有存在感後,太宰治就徹底明白了一件事。
魔術師是一個扭曲的群體,擁有魔術回路、見到被隱匿起來的屬於世界真相神秘的魔術師們有著淩駕於普通人之上的傲慢。
哪怕是赤鬆流也不例外。
太宰治理解這種想法,因為他也是這樣的人。
因為看到了凡俗人看不到的真相,獲悉了普通人無法接觸的真實,身處於平常人所遠離的危機漩渦之中,心中自然會生出一種【我才是洞察世界真相之人】的傲慢和不屑,甚至為此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腐爛的、無趣的東西。
如果神秘真的被解析了,看透世界本質真相的魔術師們也會如太宰治一樣,對活著這件事充滿了懷疑和厭煩吧。
為此,能讓赤鬆流真正以平等態度對待的人,除了同樣有魔術師這個職業的人外,就隻有能威脅到赤鬆流的敵人。
順著這個思路想,太宰治得出一個結論。
——隻有成為赤鬆流的敵人,赤鬆流才會真正看到他的存在。
太宰治肆無忌憚地展現著自己的力量,和赤鬆流保持在一個很近但足夠安全的距離之內,就是為了讓赤鬆流仔細觀察評估他。
太宰治如此對韋伯說:“我期待著維吉萊爾的表現,如果他真的能從我手中拿走他想要的東西,如果我真的輸給了他,這才能說明,他將我放在了他心裡去琢磨研究。”
太宰治語氣輕快極了:“他一直看到的都是我,我想著這一天應該不會太久。”
韋伯目瞪口呆,他嘶了一聲,總覺得赤鬆流藥丸。
他斟酌著詞句:“我覺得你這種追求方法很難成功。”
太宰治自信滿滿地說:“我倒是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
韋伯沉默了很久很久,在太宰治臉上都露出不解之色時,韋伯才輕輕咳嗽了一聲,他說:“小孩子會故意給大人惹事,並以此來判斷自己是否被重視,你……”
“今年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