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六章 (雙更合一)這不就好了……(1 / 2)

相思無彆離 北途川 12799 字 5個月前

這一年的除夕同往年並無區彆, 辭舊迎新,恭賀新春。

隻是相思眼睛看不到,到底氣氛沒有那麼融洽。

這個年也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

開了春, 卻突然掀了一陣風浪。

李文翾封了皇子李泓禕辰王, 之後禪位給皇太女李嘉寧,

年僅十二歲的幼帝即位, 擇選祝嶸、司馬複、傅延吉為輔政大臣。

李文翾則尊為太上皇帝, 帶著太後避居廣林苑了。

因著早就和幾個大臣通過氣, 李文翾也誌不在朝政, 相思身體又一直不大好, 李文翾此舉雖叫人意外, 卻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不過短短月許, 大家就接受了這件事。

夭夭即位還算順利, 因為大家都覺得,李文翾雖禪位卻並未分權, 軍政大權還握在他手裡,他不過是找個由頭可以躲懶偷閒陪皇後養病罷了。

議事殿裡, 夭夭跟兵部還有戶部的尚書商量削減軍費的事,不出意外果然吵起來了,當著她的麵, 兩個人爭得麵紅脖子粗, 兵部的胡尚書就差拿刀架在沈尚書的脖子上了,沈尚書仰著頭,看起來很想啐胡尚書一口。

她很想打個哈欠, 但最後忍住了,

春久遞上了茶水,不知道是心疼新帝還是惋惜她年紀尚小不足以威懾局麵, 深深看了新帝一眼。

夭夭捏著茶杯,半晌才淺抿一口,然後驟然擲於地上,飛濺的陶瓷碎片在地上彈了好幾回,嗡嗡震顫著落了地。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夭夭麵無表情看著兩個人,“哦,手滑,兩位大人繼續。”

她微微扯著唇角,臉上卻分明寫著:演夠了沒有?

無非是覺得她年幼,想借此來威懾她,好讓她知難而退。

兩個人瞧她態度似乎強硬,沉默片刻,拱手懇切道:“此事還需陛下思。”

另一個人道:“不若請示一下太上皇?”

……

辰王殿下尚未及冠,還住在宮裡頭,他來看妹妹,一進門就看到未來得及清理的陶瓷碎片,蹙眉道:“受氣了?”

夭夭架子端的累,見了兄長才垮了臉,到底年紀輕,扯住兄長便埋怨道:“父皇在位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多聽話,這會兒退位了,倒是恨不得事無巨細地去稟報。朕瞧起來像是很蠢嗎?”

阿鯉了然,笑著揉了下她腦袋,“你怕是最近太累了,以前都不計較這些的。”

夭夭歎氣:“還不是父皇,說丟給我就全丟給我,倒也沒太多需要我拿主意的,可偏偏他們都覺得我拿不了主意,一而再再而地戲弄朕,委實可恨。”

新帝登基,太上皇禪位得太突然,誰也不知道如今這大權究竟算是在誰手中,若說新帝資質絕佳,可到底年幼,若說太上皇在後操控一切,可聽說每日裡不是陪太後散步,就是四處玩樂,十分悠閒,像是真的放了權。

新帝登基,總要磨合一陣,倒也不急。

阿鯉問她:“應付不過來了?”

夭夭卻倏忽嗤了聲,“笑話,不過爾爾。”

阿鯉忍不住笑起來,有時候覺得妹妹早慧得過分,可偶爾又覺得她也不過還是個孩子。

“好了,無妨,還有皇兄在呢!你隻管放手去做,便是真的碰了壁,也還有父皇和母後呢!”

廣林苑就在皇城後,一座半山林苑,是前朝就有的,父皇又叫人擴建了許多,如今那裡依山傍水,林木蔥蘢,碧波蕩漾,父皇帶母後過去那裡散心,除了覺得那裡風景宜人,便是覺得離皇城夠近,不至於讓夭夭真的獨守皇城。

夭夭扁嘴道:“還是皇兄最好。”

阿鯉陪她吃了飯,然後相攜去看母後。

乘了輿輦,到廣林苑的時候,宮人說太上皇和太後在泛舟。

湖水蕩漾,今日有風,浪潮一層一層迭起,這日子,天尚且寒著。

“定是母後非要去,父皇總是拿母後沒轍。”夭夭跟皇兄說,然後在岸邊尋了一艘小船,拉著皇兄過去,然後喚了人過來劃船。

廣林苑中心是處天然的湖泊,後來又挖了兩倍之多,放眼過去,一眼看不到頭。

繞過一座湖心島,才看到父皇和母後的畫舫,畫舫安靜地飄在湖上,被風吹得輕微搖晃著,父皇在彈琴,母後趴在桌子上,邊兒上侍候的婢女在煮茶,鴛鴦圍著船嬉鬨。

阿鯉笑問:“你猜父皇和母後歡迎不歡迎我們?”

夭夭捧著臉,撇著嘴,“母後肯定高興,父皇就不一定了。不過朕毫不在意,憑什麼他可以這麼舒坦。”

阿鯉囑咐船夫,“劃慢些。”

這場景,他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擾。

母後在宮裡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麼愜意過,她永遠是端莊得體的皇後,隻父皇能把母後逗得忘了形,可大多時候,父皇在忙彆的,母後就一個人待在鳳儀宮,她偶爾會去文華殿,敦促學子們溫書,她喜歡孩子們朝氣蓬勃的樣子,可她是皇後,旁人見了總是戰戰兢兢,她便覺得索然無味。

父皇總是搜羅許多好吃的好玩的給母後,母後便是多夾了兩筷子吃食,父皇都會把廚子單獨叫出來賞賜。

隻是父皇越是這樣,母後便越發不愛顯露自己的喜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母後覺得父皇太過於在意她,是個不大好的事。

父皇常常生悶氣,覺得母後太過於拘謹,總是言道:“孤想給你最好的,這有什麼錯?”

母後卻隻是苦笑,“已經夠好了,我什麼都不缺。”

母後的確什麼都不缺,可卻也並沒有那麼快意。

父皇一直都知道,一直都耿耿於懷,所以才會早早禪位吧!

夭夭看了父皇母後一眼,卻道:“駛快些,朕看不得他們這麼悠閒。”

阿鯉扯了夭夭一下,笑歎道:“你啊!”

兩艘船終於碰了頭,夭夭站起來,叉著腰,對兩個根本沒發現他們的父母喊道:“欸,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兩個孩子。”

天氣還有些冷,風吹過湖麵,更是沁冷無比,元元和冉冉一個趴在李文翾的膝頭,一個鑽在相思袖子裡,被夭夭一嗓子嚇得都探了頭,勾著脖子看來船。

相思眼睛恢複了很多,但還是有些模糊,半尺以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她眼神有些空泛地看著聲音的方向,唇角不可抑製地翹起來,朝著那邊揮著手。

李文翾卻連彈琴的動作都沒停,隻抬頭看了一眼,微微挑眉,仿佛在說:怎麼又來了。

船夫靠近,夭夭一撩裙擺跳了上去,阿鯉都來不及護著,隻好也跟著跳過去。

李文翾和相思的船更大更穩,卻還是劇烈晃動了一下。

夭夭撲進母後懷裡,阿鯉拱手拜了拜,在旁邊扯了個凳子坐下來,捏著桌子上的茶點吃了一口。

元元過來蹭他,他分了一塊兒給它,但它不大領情,聞了聞就有些嫌棄地扭過了頭。

“被父皇母後養得十分挑食。”他評價道。

夭夭很想母後,從前母後在宮裡,她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黏著,甚至還不如最近見得多,可母後搬離皇宮,她就覺得格外想念,於是頭抵在母後懷裡,狠狠地蹭。

相思抬手撫摸她的腦袋,心疼道:“最近是不是很累啊?”

夭夭委屈地“嗯”一聲,“他們都欺負我。”

相思太知道那群大臣的脾性,頓時埋怨地看了一眼李文翾,意思是:瞧你乾的好事。

禪位之事相思極力勸阻過,對於她來說,夭夭和阿鯉都尚且太過年幼,不應該擔起這麼重的擔子。

她甚至和李文翾吵了一架,她一向性子軟韌,便是生氣了也顯得平靜,從沒有這麼直白地同他吵,指責他心腸冷硬毫不憐惜孩子,甚至連她當年出征在外沒見著孩子出生都罵了。

相思恨道:“非是從阿兄肚子裡出來的,你果然不疼惜。”

李文翾挨了頓罵,心情卻莫名好了許多,好像把他那經年難抹平的愧疚都消去一點,看她會毫不吝嗇凶意地罵她,又覺得可愛得緊,於是挨著罵,竟忍不住笑起來。

相思更恨了,恨得踢他咬她。

那會兒整個鳳儀宮都不敢留人,怕見識了娘娘生氣口不擇言,陛下挨罵,兩個人冷靜下來覺得丟臉再波及他們,於是一個個都退出去,整個鳳儀宮安安靜靜的,半點人氣兒都沒有。

等相思罵累了打累了,李文翾抱住她,平靜道:“你從來隻考慮彆人,什麼時候也考慮一下自己。”

相思愣住了,失神道:“可是……”

李文翾捂住她的嘴:“沒有可是,你是孤養大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沒有人比我更在意你,這次聽孤的,你且看看,天會不會塌下來。”

李文翾並非鐵石心腸不顧兒女死活,夭夭也是他一手栽培的,她的優點和缺點他都再清楚不過,識人用人非一朝一夕之功,他固然可以帶在身邊再教導個五年十年,可他等得了,相思等不了。

況且夭夭非池中之魚,她的野心與抱負與日俱增,他確實可以壓一壓她的脾性,等她再沉穩些再把擔子交給她,可到底堵不如疏,把她提到這個位置來,以如今的形勢並不會出什麼亂子,且他在後頭看著,不至於讓她亂來,卻能叫她成長得更快些。

李文翾確實考慮相思更多,卻也並非罔顧女兒意願和能力非要提她上位。

最後相思自然沒有爭過阿兄,且夭夭自己都覺得她可以勝任,於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搬來廣林苑已月許了,相思雖日日擔憂兒女,總要著人來問話,可大多時候,她的確心情好了許多,遲遲不見緩和的病情也驟然恢複了許多。

這會兒看著夭夭委屈,又忍不住埋怨起阿兄來。

李文翾卻按了琴弦,聲音停下來,他抬頭,嗤道:“你聽她的鬼話,若真受了委屈,她當場便發作了,便是一時發揮不好,過後也要著補,才不會到這裡跟你哭訴。”

相思就是太心軟,旁人看夭夭是還未成年的幼獅,在她眼裡就是溫和無害的大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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