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與河東,這兩處地方,哪一個不比並州重要?
朝廷就算是有錢,那也會先用到這兩個地方。
不過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不是麼?
再說了,朝廷沒錢,但有人有錢啊。
“我自然知道朝廷沒錢,但賢侄這不是來了麼?”
馮君侯一聽,頓時就是一愣。
哈?
啥意思?
“叔父,我也沒錢啊。”
鄧芝“嘖”了一聲:
“賢侄啊,我知道,你叫我這一聲叔父,是看在維哲的麵上,那你能告訴我,你們為何以兄弟相稱呢?”
“當然是因為我們皆以忠義為先,義氣相投啊。”
放屁!
鄧芝心裡罵了一句:
這小文和果真是巧言令色!
“對嘛,你們忠義為先,不都是為了興複大漢麼?興漢會興漢會,不就是這麼來的麼?”
朝廷沒錢是朝廷的事。
但馮君侯除了能向朝廷要錢,背後不是還有一個興漢會麼?
興漢會連南中那種鬼地方都能開出財源來。
沒道理並州反而比不過南中。
現在馮君侯自己跑到並州來巡視,鄧刺史斷然沒有白白放過這位撒錢郎君的道理。
“賢侄啊,你也知道,這並州本就不是產糧之地,而且向來又是漢胡雜居,實是不好治理啊!”
“若非有賢侄治理涼州的先例在前,我也是沒有信心治理並州。”
鄧芝目光灼灼地看向馮君侯:
“彆的不說,若是賢侄能讓興漢會在並州多開幾家工坊,再開幾處草場,就算是幫了老夫的大忙了。”
嗯?
馮君侯麵色不變,再次舉起耳杯,又輕抿了一口。
我來並州,是乾嘛來著?
哦,對了,鄧良現在還在南中搞清查運動呢。
興漢會打算用關中的地換並州的地這件事情,現在還是機密,沒幾個人知道。
想到這裡,馮君侯又看了一眼陪坐在自己身邊的李慕。
嘿!
都是老狐狸,沒有一個是傻子。
李總裁乃是大漢最有名的紡織巨頭。
她跟著過來了,說明興漢會少說也是有某種意向的。
而鄧刺史此時說出這些話,其實就是暗示他已經看出了馮君侯的意圖至少是一部分意圖。
想通了這一點,馮君侯放下耳杯,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說道:
“鄧叔父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掖著藏著了。”
鄧芝大喜:
“好,爽快!老夫就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不知賢侄此番到來,準備開幾個工坊啊?投入多少錢糧?”
興漢會這麼多年來,是怎麼乾的,隻要眼不瞎的人,都大約能摸到門道。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招商引資,拉動經濟,既能解決就業問題,又能解決地方財政問題。
但知道門道歸知道門道,關鍵是你得先有門路,得拉來投資。
鄧刺史這個時候就覺得,有個兒子在興漢會,確實挺好的。
“雁門塞外的平城舊址,吾欲建一座新城,礦場、草場、冶鐵工坊、紡織工坊等不會少於三十個。”
“五年時間內,計劃投入三百萬緡至五百萬緡,不知叔父能從並州抽調多少人幫忙?”
原來隻想著能讓興漢會投幾個工坊的鄧芝,聽到馮君侯的話,嘴裡的酒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失聲叫道:
“三百萬緡!”
馮君侯點頭:“這是最低的數目,隻多不少。”
經過清查一事,興漢會在大漢核心地區的擴張,注定是要受限製的。
有些產業,該斷則斷,該賣則賣。
正好拿到充裕的現金流,投入並州的新產業來。
鄧芝連胡須上的酒都顧不得擦,極其失禮地掰著有些哆嗦的手指頭開始計算。
大漢每年的賦稅收入,大約是多少來著?
有沒有三百萬緡?
就算是分五年投入,那至少也有六十萬緡。
若是按五百萬緡計,那就是一年百萬緡!
曹!
興漢會真入他阿母的有錢!
一年就能拿出大漢賦稅三成的錢糧!
若不是知道興漢會的大部分產業有皇家的股份,若不是眼前的人是心狠手辣的小文和,若不是興漢會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一向清廉為公的鄧刺史,都差點忍不住起了搶劫之心。
看向麵容鄭重的馮君侯,鄧芝不得不冷靜下來:
“不知君侯要多少人手?”
“自然是越多越好。”馮君侯指了指外頭,“我知道鄧叔父擔心這些胡騎回來,會擾亂並州。”
“但我也不妨跟叔父交個底,這些胡騎,連同他們的家屬親眷,約摸七八萬人,我都會帶到平城去安置,不會讓他們留在雁門塞內。”
鄧芝一聽,下意識就是鬆了一口氣。
大漢收複並州後,廢曹操設立的新興郡,複後漢並州諸郡。
也就是說,太原與新興郡重新合二為一。
而西河郡,則是恢複舊地,順著呂梁山一直延伸到北方,與九原故地相接。
原本安置在太原與西河兩郡的胡人,被馮君侯這麼一征調,至少要被抽掉三成。
而且這些人,還是直接由興漢會供給錢糧,根本不用並州官府來操心。
這一抽一減,並州刺史府的負擔又要輕了許多。
鬆了一口氣後,鄧芝又有些擔心地問道:
“這麼多胡人聚集在平城,賢侄可要小心了,可不敢出什麼差錯。”
季漢勞力販賣大頭目微微一笑:
“叔父請放心就是,這些人對新城來說其實不算多。到時候我還要將南鄉的工程隊,匠人,學堂都遷過來呢。”
南鄉搞了這麼多年的產業,受限於資源,地理位置等原因,規模已經到了極限。
但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停止招人。
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培養熟練工?
不就是為了這一刻?
倒是鄧芝一聽到馮君侯這等打算,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賢侄不如直接就在晉陽對麵再立一座新城好了,想要劃多少地,我都允了!”
聽賢侄的意思,大有把半個南鄉遷過來的意思。
真要這樣的話,把晉陽建成第二個南鄉也沒有問題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馮賢侄這等大手筆,是鐵了心要在並州搞出一番大事業啊!
想起自己一開始想要的那幾個工坊啥的,小了,格局太小了。
原本還想著問問朝廷是個什麼看法。
但一想到這個事可是為大漢開疆拓土,恢複舊日疆域,朝廷豈有不支持之理?
“把那麼多的胡人聚集在晉陽城,總歸是不太讓人放心。”
馮君侯自然不可能在晉陽城旁邊建新城,他微笑著解釋:
“放在平城就挺好,既受雁門塞所製,就算是出了問題,也有雁門塞擋著,不會影響到關塞內。”
“所以叔父現在最緊要做的,就是趕快清查並州戶籍,看看並州究竟有多少人口。”
“好,沒問題!”鄧刺史滿口應下,“包在我身上!”
:關於興漢會過於膨脹的話,諸君請莫要再提啦。
身為上位者,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打手,指哪打哪,用得順手無比。
誰會在磨還沒拉完的時候,就一天到晚地想著把驢殺了吃肉?
更彆說這頭驢還被繩子栓著呢!
外有強敵,內有世家,不想著去如何肢解。
反而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琢磨著怎麼除掉自己聽話的爪牙。
這不就是大送朝的完顏構麼?
懷有這種想法的,實在是太過小家子氣,這點眼界,這點氣度,是真不配統一天下。
真正看得長遠的皇帝,哪個不是抓完兔子之後才開始殺獵狗?
再說了,就算抓完兔子,狗還能看家呢,又不是非得一定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