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人心崩析(2 / 2)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251 字 3個月前

夏侯楙站了起來,怒視夏侯威,大概是氣極,口沫開始亂飛:

“先帝”

“好了!”夏侯威也跟著站起來,喝道,“不要再說下去了!”

兩人如同鬥雞一般怒視了半天,最後還是夏侯楙首先坐了回去,拿起酒壺就是“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咳咳咳!”

沒想到喝得太急,反是被嗆到了。

他咳了好幾下,把酒壺狠狠地放到案幾上:

“為什麼不說?憑什麼不能說?這個大魏,我們夏侯家是有份的吧?這個大魏天下,不是曹氏一家打下來的吧?”

“你”夏侯威想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夏侯楙眼珠子已經紅了:

“武皇帝和文皇帝留下了的偌大江山,才幾年?這才幾年!”

“我守關中的那些年,可沒有丟過一寸國土,然後呢?”

“不過十年時間,就有人連丟三州之地,甚至被賊人嚇得逃離洛陽,哈,哈哈哈!”

夏侯楙說著說著,瘋癲似地笑起來。

“洛陽啊,大魏的都城,現在是姓曹還是姓司馬,還不好說呢!”

“伱醉了!”夏侯威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對夏侯楙說道,“慎言!”

夏侯楙不聽,指著夏侯威,叫道:

“夏侯三族,說是一體,但夏侯泰初即夏侯玄屢被曹昭伯即曹爽征召,現在已經決意前往許昌。”

“而你呢,在蜀國那邊,你有一個二兄,還有一個比親妹還親的從妹!你們兩家當然不用擔心,可是我呢?”

“你們莫不是忘了,夏侯氏是有三族,而不是兩族!”

本以為娶了個長公主,是一件耀彩之事,誰料到卻是件要命之事!

什麼長公主,根本就是一個妒恨成性的老毒婦啊!

心腸之狠毒,居然會想著要自家夫婿的性命。

普通人遇到這等事情,祖墳怕不是黑雲壓頂?

可是對於夏侯楙來說,事情遠不止於此。

妻室狠毒欲殺夫也就罷了。

沒想到就連自己的親兄弟,居然還聽了那老毒婦的蠱惑,欲與她一起,合謀置自己的兄長於死地。

這還有天理嗎?

夫妻如仇人,兄弟似敵寇,偏偏在外還受到天子猜忌

然後遭逢大亂,困於洛陽。

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實不為過。

“你說,我能怎麼辦?能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就這麼等死吧?”

夏侯楙說著說著,竟是抱頭哭出聲來:

“你知道漢軍兵臨河東,天子東巡的時候,我有多驚懼嗎?我不知求了多少人家,可是,就是沒有人願意伸手拉一把。”

“府裡上下百餘口人,都指著我帶他們找出一條活路,我能怎麼辦?”

彆人家的兄弟,有人降了蜀國,看起來是害了留在大魏的兄弟。

實則卻是給家族留下了希望。

自己的兄弟呢?

聯手想要把“誹謗君上”的罪名安到自家兄長的頭上。

他們難道就不知道,若是罪名真得落實了,他們作為自己的兄弟,最後也會受到牽連?

可以想像,幾乎走投無路,背負著巨大壓力的夏侯楙,在麵對某些大家族的示好時,他自然要緊緊地抓住,把它當成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至於太傅為什麼會同意自己府上的商隊出城前往關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對,他已經顧不上了。

就算是他知道有什麼不對,他也沒有拒絕的能力。

仿佛是為在給自己辯護,夏侯楙喃喃地說道:

“又不是我一定要派人去的,這麼多的人家派人上門來問,我有什麼辦法?”

“你知道這些人家裡頭都有誰?就算我不應下,你道人家就沒有辦法了麼?”

“便如那辛家,人家的祖籍可是在隴西”

夏侯威看著夏侯楙一邊抱著頭痛哭,忽而又自言自語,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樣,他本是不想接話。

沒想到竟是聽到對方提起了辛家,這讓他心頭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就是開口問道:

“什麼辛家?哪個辛家?”

“還有哪個辛家?自然是辛衛尉即辛毗那個辛,就是和仲權即夏侯霸一樣,同為羊氏姻親的辛家。”

羊祜娶了夏侯霸之女夏侯氏,羊祜的叔父羊耽娶了辛毗之女辛憲英。

雖說是叔侄兩代人,但兩家同為羊氏姻親,確實不算是說錯。

夏侯威聽到這個話,腦門頓時就轟隆隆地響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隴西辛氏,隴西辛氏,泰山羊氏”

他失魂落魄地坐下來,拿起酒壺,“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雙眼迷茫,喃喃地重複著他在羊祜麵前說過的話:

“好好的大魏,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十年前,大魏還是天下居中,稱為中國,絲毫不為過。

然則不過區區十年,十年而已

夏侯楙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哭聲,挪過來摟住夏侯威,也不顧眼淚鼻涕是不是抹到了對方身上。

隻聽得他有些大著舌頭說道:

“季權,認了吧,現在的大魏,已經不是原來的大魏了。你道那些大族,為什麼這麼著急派出商隊去關中?”

夏侯楙嗬嗬兩聲,也不知是冷笑還是嘲笑:

“因為大魏的尚書令,已經出逃前去降了蜀國,就是那個河東裴氏,嗬嗬,這些世家”

“連尚書令都主動降了蜀國,可想而知,大魏朝堂現在都成什麼樣了?除非,除非武皇帝再世,否則,就憑那個”

他的話未說完,就被夏侯威直接一個手刀砍在脖子上。

夏侯楙的身子,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盛夏的日頭,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

剛剛走出夏侯楙府門的夏侯威,卻是覺得渾身冰冷。

看著遠處的人來人往,聽著更遠處的喧鬨,一切都是那麼地歌舞升平,仿佛天下太平一般。

他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魔幻。

再看向西邊,那裡明明晴空萬裡。

可是他卻似乎看到黑壓壓的一片,如同一頭空中的怪獸,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洛陽。

夏侯威在這個時候,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無助,什麼叫勢不可為。

他長歎了一口氣,茫茫然地向著自己府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