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鹿鳴鎮,出租車一路回到白原市區,已近傍晚,道路兩旁的路燈都已經亮了。
尚揚撥了金旭的手機,響了一聲便被掛斷,猜想他是正在工作,改為發微信消息,問:在哪裡?
金旭回:市局。
去市局就意味著有可能要和市局領導、省廳督導組碰麵,尚揚著實是有點怕麻煩。
最後,他還是對出租車司機道:“師傅,送我去市公安局。”
在此時此地,這樣一個冬日黃昏,陌生的西北城市裡,在聽了一個寥寥數語但又字字戳心的陳舊故事以後,他心裡產生了一種想要再次認識金旭的急切。
這急切感,他難以形容是為了什麼,總歸不是出於同情。
可能更像是好奇,這位相識了十幾年,睡過一張上下鋪的同窗,擁有怎樣不被人看到的內心世界,才能翻越命運的殘忍與不公,穿過這許多年的淒風冷雨,成為今天這樣一個人。
市局,大門外。
尚揚對門崗執勤民警說:“你好,我是鬆山派出所的,來找金所長。是他讓我來的。”
他撒了個小謊,也不向門崗出示工作證,如果對方問起,他準備說他忘了帶。
門崗看看他,竟沒起疑心,說:“金副局和省裡專家回來有半個多小時了,應該都在三樓會議室。”
尚揚:“……謝謝。”
他試探著抬腳,要邁進門去,又不太確定地看門崗,這就讓他進去了?站的什麼崗?
其實他的模樣,門崗打眼一瞧就知道他是同行,隻不過以為他是新人,長得顯小,身上也沒老片警的氣質。
“剛從警校畢業吧?是不是第一次來市局?沒事,”門崗還笑著逗新人,說,“讓你們金副局多收拾兩回,膽兒就大了。”
尚揚心想,還說不定誰收拾誰。
市局三樓,大會議室的門打開。
省廳督導組的各位專家們,市局的幾位主要領導,還有“10.26拋屍案”專案組的骨乾成員們,從會議室裡魚貫而出。
“準備下發警情通報,”一位市局領導說,“這案子不到四十八小時就偵破,在同類案件裡算得上很可以了。”
眾人點頭稱是,一行人從走廊裡匆匆走過。
一線刑警還要去忙收尾工作,責任領導則要去處理輿情,以及向上級單位做詳細彙報。
栗傑和金旭落在最後麵,栗傑比起這兩天來,也算是迎來了輕鬆時刻。
唯獨金旭,還是一副若有所思,帶著懷疑的樣子。
栗傑看領導們都走光了,才低聲道:“怎麼?還覺得嫌疑人口供有問題?”
金旭道:“還是覺得不太對。”
“他的證詞和我們掌握的證據都能對得上。”栗傑頓了頓,道,“你和劉衛東從前的關係,是不是影響到了你對他的判斷?”
金旭動了動嘴唇,最後道:“也許吧。”
栗傑拍了拍他的肩,說:“彆想了,剩下的事都交給我們,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金旭點點頭。
兩人繼續朝外麵走,冷不丁看到一個人出現在走廊轉角處。
金旭:“……”
栗傑低聲:“謔。”
“恭喜兩位神探,這麼快就破案了。”尚揚雙手插在風衣兜裡,望著他倆,微微一笑,明顯是聽到了剛才領導們出來後的那幾句話。
“還不算完,剩下不少事等我去乾。”栗傑笑起來,與金旭一起走上前。
他看了金旭一眼,再對尚揚道:“不過我這徒弟是沒什麼事了,給你,帶走吧。”
尚揚對這位老刑警很有好感,開玩笑道:“栗隊好大方,徒弟都能當土特產送我麼?”
栗傑大笑,還要再說兩句,金旭催他:“有事就快走,彆磨蹭。”
“金副局好大的官威。”栗傑笑著吐槽了一句,還真就和尚揚擺了擺手,走了。
餘下尚揚和金旭,長長的走廊裡,兩頭空空蕩蕩,說句話都像忽然間才有了回音。
金旭有點疑惑地看尚揚,敏感地察覺到尚揚的態度好似有了點不同,但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尚揚沒有想聊他的那些過往,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過鹿鳴鎮,對案情進展也很好奇,暫時收起了來時的情緒,問道:“說說吧,凶手是誰?劉衛東?”
金旭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遲疑了數秒,才說回正題:“算是。”
尚揚道:“算是?不是說破案了嗎?”
“人證物證都齊全,所以說破案了,隻等把劉衛東緝拿歸案。”金旭道,“目前情況是這樣的,剛才會上,也是這麼彙報的。”
尚揚聽出了言外之意,是說他覺得還有疑點,問:“上午分開以後,你和栗隊都找到了什麼新證據?是不是又有新證人出現?”
金旭把警服的領帶鬆了鬆,道:“換件衣服吃飯去,邊吃邊說,午飯都還沒顧上吃。”
來了白原近十天,尚揚差不多就吃了十天麵,終於在地頭蛇的帶領下,吃到了地道特色美食。
最具地域特點的菜肴羊羔肉,精選30到45日齡的小羊羔,上籠清蒸,隻用基礎調料,保留小羊羔肉的原味,細嫩多汁,肥而不膩,無腥無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