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領班對安然的幫助,不隻是出於一起工作的同事情誼,更有姐姐對妹妹的愛護,麵對潛在的危險,她願以一個姐姐的姿態站在前麵,用自己的勇氣和機智,去幫助年紀尚小、社會經驗不足的學生妹安然。
女性的內心通常比之男性會更加柔軟,又有很多女性因為柔軟,而有更強的同理心和同情心。
這種純善柔美的特質,常常會被一些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某種程度上說,”金旭道,“安然的行為也是在利用這個領班姐姐。”
尚揚道:“可是我想這小姐姐不會怪她,不然也不會和咱們說這麼多,她是真的希望能幫到安然。”
領班姐姐確認他們是警察後,得知他們想了解的是安然男朋友閆航的事,先是感到疑惑於一個名校學霸做了什麼事,在被尚揚問到“安然有沒有和你聊過平時和男朋友的相處”時,這女孩猶豫片刻,對警察說出了她所了解到的這對學生情侶。
找這位領班了解情況,是金旭的提議。
日料店打烊後,安然對警察的問詢不予配合,勉強追問也很難有新鮮的結果,不如從她身邊較為相熟的同性著手,從學校搬出來以後,安然和從前的閨蜜、同學來往都變少,這個學期就在出租房和日料店兩點一線,日料店裡的女同事很可能才是最了解她近況的人。
所以,尚揚和金旭才從日料店一路不緊不慢地跟在女領班車後麵,來到了安然住的出租房小區外,在安然下了女領班的車後,由尚揚出馬,向女領班亮明身份,問她有沒有聽安然提過有關閆航的事。
領班姐姐竟然真的提供了新的線索。
這兩天來,公安們從第三方口中聽來的閆航,都是一個品學兼優、性格穩重、疼愛女友的形象,雖然尚揚和金旭都知道這極有可能是閆航刻意展示在外的形象,可是閆航PUA安然的事,隻靠金旭基於敏銳性和經驗性得出的推理,仍然不具備強有力的說服力。
最後竟是在這個與閆航根本不熟的日料店女領班口中,第一次聽到了與他人不同的看法。
首先,領班姐姐不認同尚揚所說“安然的同學都說閆航很寵她”。
“寵什麼啊?我們店打烊晚上十點半,離最近的地鐵站要步行十分鐘,一個真心疼女票的男的,會一次都不來接她下班嗎?有時候打烊後收拾得慢了,安然趕不上末班地鐵,隻能叫輛網約車,大晚上的,我們同事都不放心她一個漂亮女孩子自己打車,她男票可比我們心大。有一回我們打烊後開會,結束得太晚了,他打電話來問安然幾點能回去,我還以為終於知道擔心一下女朋友了,結果是讓安然回去順路幫他帶外賣。”
“我是覺得這樣不行,安然說他是在準備什麼比賽太忙了,那我一外人能說什麼呢?她自己開心就好。”
她的這個看法,倒是和安然班主任的看法一致。
有些看起來很是“甜寵”的舉動,冷了送暖寶寶,熱了撐太陽傘,例假準備紅糖水,確實就是工業糖精,大家都是獨立行走的成年人並不是巨嬰,是否真把一個人掛在心上,不能靠這種隻要存心刻意而為之就能營造出的“甜寵”氛圍來判斷。
其次,領班姐姐見過閆航本人一次,印象非常不好。
“我們店裡有個男服務員,姓張,可能是有點喜歡安然,平時對安然就很照顧。上個月有個周末下雪了你們記得嗎?中午安然男票來店裡找她,在門口等候區、就你們剛才坐的那地方,等她下班去約會,我就見過這男孩一次,本來還覺得挺好,長得挺帥看著也有禮貌。過了一下午,等晚上再上班,安然哭得一雙金魚眼,我就很納悶,問她怎麼了,她先是不肯說,問了好幾次才告訴我,說她男朋友誤會她和小張走得近是要變心,跪在雪地裡求她彆分手。”
“我給嚇一大跳,我說這能是正常人嗎?這男的不行啊,勸安然分手保平安。安然她一點聽不進去,還跟我解釋半天說她男票就是自卑,太愛她了,害怕她會離開自己才會這樣。我也是服了。”
“不過我母胎solo從沒談過戀愛,也可能談戀愛就是這樣要死要活的嗎?誰知道呢,反正社會新聞每天都在教我恐婚恐戀的熱知識,我寧可不談了。”
她很好奇閆航到底犯了什麼事,引來公安查他。
尚揚委婉地表示這不能透露給她,並感謝她提供的信息,最後對她說:“世間百態,人也一樣,個體行為不能代表群體,希望你早日遇到能讓你克服恐婚恐戀的那個人。”
尚揚的住處。
差幾分鐘就到十二點了,尚揚困到不想說話,進門後遲滯地反應過來,讓金旭睡哪裡比較合適?
他住的這裡和金副局在白原的住處比起來,家居是精致不少,可麵積也小了不少。
是有兩間臥室,但他把其中一間做成了書房。
“我睡沙發吧。”金旭道。
“好的。”尚揚竟也不與他客氣,脫了外套,進房間拿了點東西,道,“我先用下洗手間,沒意見吧?”
金旭點了點頭。
他站在客廳中央,看看洗手間緊閉的門。
尚揚在裡麵洗澡。
金旭站在那裡琢磨了一會兒,在沙發上躺下了。
暖氣很足,房間裡彌漫著尚揚身上常有的味道,可能是他慣用的洗滌劑,也可能是他身體裡發散出來的某種氣息,很難形容。
有時候金旭會覺得,也許這氣息,世上是隻有他才能感應得到,說是味道不夠準確,更可能就是一種專門用來捕獲他的餌。
他舒服地躺在那裡,被籠罩在這讓他向往很久的溫暖氣息裡,靜靜注視著這房間裡的一切,感到很幸福。
這場景讓他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在白原的某個夜晚。
那夜也是如此,他躺在自己客廳的沙發上,尚揚睡在幾步外的房間裡,豎起耳朵仔細聽,能聽到尚揚輕輕的呼吸聲。
那時他與尚揚之間還隔著迢迢銀漢,他也感到久違的幸福。
像八年前,在他發現自己愛上尚揚的夏夜,對方就睡在他的下鋪。但他那一整夜都沒有朝下偷偷張望,不是怕被尚揚發現,而是怕把自己從那綺麗夢境中驚醒。
今夜的幸福感比之從前,變得更真實了百倍。
尚揚也如夢裡一樣,匆忙洗完澡,敷衍地吹著頭發。
他也想起了在西北時的一些事。
在金旭那裡幾天,他睡次臥那張小床居多,回來的前夜因為酒醉,才霸占了主臥大床。
那幾天裡,他隻以為是普普通通同學情,還感慨過好幾次,畢業這麼多年了還有機會能和老同學有這樣平靜美好的相處。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金旭會在想什麼?
吹好頭發,他穿著睡衣出來,看金旭躺在沙發上是要睡的樣子。
“懶得洗漱
了嗎?”他也不知該說什麼,道,“也行,太晚了,睡吧。”
“我說,你對我這客人是不是太不客氣了?”金旭從沙發上坐起來,說著像質問的話,但那語氣就是想逗一下對方。
尚揚心念一轉,指了指臥室的門:“那你來睡床啊?”
金旭道:“不了吧,怎麼好意思。”
尚揚故意道:“那一起睡?我床很大的,彆不好意思。”
金旭:“……”
他沒想到尚揚會這樣說,一時語塞。
尚揚一臉得逞地說:“又不敢,還要硬撩,金副局,你就不能老實一點嗎?”
他已經摸透了金旭這家夥,明明就是個很害羞的人,以前他會屢屢中招,那都是因為沒防備,以後再也不可能了!
金旭盯著他看了片刻,霍然起身,朝著他這邊大步走過來。
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