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重返魔域二(1 / 2)

雲蘇氏平日雖怕這個兄長, 大多是因蘇崇遠自小優秀,修為在同齡人中一騎絕塵,並且頗為老成,所有人都對他讚不絕口, 但是, 蘇崇遠再如何, 也沒像今天一樣對她那麼凶。

雲蘇氏隻覺自己的手腕被緊緊握住, 蘇崇遠麵無表情,渾身壓抑著瀕臨爆發的怒氣, 雲蘇氏雙頰火辣辣的疼, 又害怕蘇崇遠這副模樣,哪裡肯和他走?

她的腳緊緊貼在地麵上,不願意和他一起過去, 蘇崇遠根本不理她的意願, 單手鐵鉗一樣鉗住雲蘇氏的手, 像拖一條死狗一樣, 愣生生將她朝屋子裡拖去。

“這……”哪怕是雲河,都沒見過蘇崇遠這麼生氣, 當初他和雲蘇氏結成道侶當天, 蘇崇遠麵無表情敬了他一杯酒:“舍妹頑劣,修為不高, 若有什麼地方同你生隙, 你儘可告知在下, 或者稟明高堂。中州南州路途雖遠,蘇家也絕不包庇舍妹。”

雲河清楚蘇崇遠的意思, 他的妹妹犯了錯, 他來管教, 讓雲河可不要因為修為比他妹妹高而欺負她。雲蘇氏在閨閣內時雖然沒和蘇崇遠關係有多親密,因為蘇崇遠事務繁忙,但是蘇崇遠一腔護妹之情,做不得半點虛假。

他對雲河說完那話,便舉杯自罰:“我關心則亂,先自罰三杯。”

“崇遠兄這……”雲河擔心蘇崇遠會做出什麼偏激之事,芳則道:“崇遠一向有數。”

妙繆真君冷笑一聲:“有數又如何,沒數又如何?你們要廢彆人修為時,可沒見你們有數過。”

芳則也覺得如此,冷了臉彆開雲河的視線。

雲蘇氏被蘇崇遠拉到房間裡,“砰”一聲,房門在她身後被緊緊關閉,雲蘇氏一個激靈:“兄……”

正說著,就被蘇崇遠拉著去到蘇非煙的床前。

蘇非煙床邊的續魂燈正悠悠點燃,她麵如薄紙,兩扇睫毛輕輕垂在眼上。這是碧天峰蘇非煙的房間,蘇崇遠環顧一眼房間,臉色猛地更差,一腳踹在雲蘇氏膝蓋上,雲蘇氏膝蓋一軟,重重地對著床跪下去,“咚”一聲,雲蘇氏耳邊縈繞著這聲脆響,她幾乎能感到自己膝蓋現在必然滿是淤青。

蘇崇遠抓著雲蘇氏的肩膀,把她往斜方一拖,不讓她正跪著蘇非煙。

雲蘇氏膽戰心驚,一句話都不敢說,她驚恐地白著臉,就像一個受了驚的鵪鶉。蘇崇遠把她的臉扯過去,正對蘇非煙:“她是誰!”

蘇崇遠的聲音深沉嚴厲,雲蘇氏惴惴地看著他:“這……兄長,她是非煙啊。”

“啪”一聲,蘇崇遠手起掌落,毫不留手地重重拍在雲蘇氏臉上,雲蘇氏被打得頭一歪,整個腦袋都翁鳴得像有人在裡麵彈琴,琴聲回蕩在她腦海裡,讓她整個人都不怎麼清醒。

“我再問你,她是誰?”蘇崇遠指著蘇非煙,眉眼間含著戾氣。

“是……是非煙啊。”雲蘇氏說完,右臉又挨了重重一巴掌,她被打得整個人伏倒在地,嘴角流出殷紅的鮮血,她甚至覺得自己牙齒鬆動。

蘇崇遠聲音平靜很多:“我再問你,這是誰?”

雲蘇氏已經被打怕了,她甚至覺得蘇崇遠是不是故意找一個借口就想打她,隻為了給雲棠出氣。

雲蘇氏不敢再做出像剛才一樣的回答,她戰戰兢兢道:“不、不知道。”

蘇崇遠冷冷看了她一眼,在雲蘇氏以為自己過關時,蘇崇遠重重抬手,這一耳光比之前所有耳光都重,雲蘇氏被打得一歪身子,歪倒在地上。

“你不知道她是誰,你會為了她苛責你親女兒?”蘇崇遠強行壓抑著不耐,他看著倒在地上的雲蘇氏,從前他隻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嬌弱了些、任性了些,但沒想到她為人母親後,將自己的任性偏心全用到自己女兒身上!

“起來!”蘇崇遠重重喝道,他猛地一提聲,雲蘇氏一個激靈,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不敢動作太快,她那臉頰早已高高腫起,嘴角被打破,稍微動一下都疼。

“再問你一次,她是誰?”蘇崇遠指著蘇非煙。

雲蘇氏捧著臉頰:“是我女兒……不……”

她說完前半截,驀地窺到蘇崇遠漆黑的麵色,心裡一激靈,像是想到了什麼,蘇崇遠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再度一耳光扇在她臉上。

雲蘇氏滿麵是淚,微鹹的淚水滾在臉上,刺得破了皮的臉更痛。

雲蘇氏原本生得美,但是現在她整張臉腫如豬頭,又紅又大,不隻沒有任何美感,反而顯得眼淚鼻涕擠在一起,滑稽可笑。

蘇崇遠更是麵無表情:“你還有臉哭,你被打了幾巴掌就受不了要哭,雲棠呢?”

蘇崇遠疾言厲色道:“她被你不公正對待時她有沒有哭,她被你們逼得才從魔域回來,又離開太虛劍府,跳下懸崖時有沒有哭?你親女兒生死未卜時你沒有哭,現在你受了幾巴掌,你眼淚長流,你覺得合適?”

雲蘇氏原本真因蘇崇遠打她而委屈莫名,被蘇崇遠這麼一說,她心底好像有些羞慚,之前如珍珠般滾落的淚珠也變得少了些。

蘇崇遠再問道:“她是誰?”

雲蘇氏挨了這麼多打,已經口齒不清,她好像摸到了一些道道:“她……她是我養女。”

蘇崇遠頓了一下,雲蘇氏以為自己又要挨打,身子瑟縮一下。

蘇崇遠又道:“那麼,雲棠是誰?”

雲蘇氏這人彆扭愛使氣兒,要是以往,肯定因為蘇崇遠對她態度不好而扭著勁兒不合作,如今被那麼多個耳光打下來,倒是因為怕疼而主動思考。

她大約明白了蘇崇遠的意思,她微頓一下,想起雲棠叛出宗門前孤獨地站在地上,等著被廢修為的樣子:“……雲棠,是我女兒。”

雲蘇氏心中一動,那個倔強的丫頭,其實也是她女兒?

雲蘇氏以為這個回答總不會挨打了,但是,蘇崇遠又對著她的臉,重重地來了一下:“對,她是你女兒,你女兒現在在哪兒?”

雲蘇氏的臉已經腫無可腫,再打,那腫起來的麵皮都要像被充了太多氣一樣裂開。

雲蘇氏既疼又不可置信,仰頭看著蘇崇遠,為什麼現在還要打她?

雲蘇氏捂著臉,她已經為人婦為人母,如今還被人羞辱似的打巴掌,就像在淩遲她的自尊心。

蘇崇遠一把把她捂臉的手給抓下來,嗬道:“你捂什麼臉?你女兒因你們生死未卜,你有什麼資格捂臉?”

雲蘇氏被抓著手,頗為無助,她眼睛通紅,身體上不隻痛,還要被蘇崇遠逼著直視她的疏漏。

雲蘇氏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苦。

她兄長以往雖然嚴肅,但從沒動手打過她,雲河……她的丈夫剛才也沒有幫她說話,其餘弟子也冷眼旁觀她的下場。

她真的錯到了這種地步?

蘇崇遠再問道:“我為什麼打你?”

……因為你要給雲棠出氣,雲蘇氏心裡有些不甘和怨恨,她的確做了一些不當的事情,但是不是她讓雲棠走的,她有錯,雲棠難道沒錯嗎?

她那麼衝動跑出去,對雙方都不好。

雲蘇氏心裡再不甘,也怕了蘇崇遠,她道:“因為我沒有好好待雲棠。”

“啪”一聲,蘇崇遠再一個巴掌,甩到雲蘇氏臉上。

雲蘇氏自以為給出的標準答案,就這麼被拍到她的臉上。

蘇崇遠再問:“我為什麼打你?”

他現在的語氣越平靜,雲蘇氏越害怕,更可怕的是,蘇崇遠對於靈力的掌控幾乎達到得心應手的地步,他每一下都打得極重,拍在臉上火辣辣,但是雲蘇氏就是死活暈不過去。

她多希望自己暈過去,不要再麵對麵前的場景。

雲蘇氏回答不出來了,她多答多錯,現在一句話都不敢說,然而沉默也救不了她,蘇崇遠再度一耳光甩到她臉上:“我為什麼打你?”

雲蘇氏已經快疼得麻木,她僵硬道:“因為我對雲棠不好。”

一耳光重重扇過來,清脆響亮。

“我為什麼打你?”

“因為我不該對雲棠使小性子,我不該因為小性子一直針對她。”雲蘇氏說了一長串,她真的怕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蘇崇遠,他像是隻會抬手機械地打她,一點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住。

現在所有人都不敢進這間屋子,雲蘇氏真的害怕,她會不會活活被打死在這裡?

“啪”一聲,蘇崇遠再度重重一耳光打到雲蘇氏臉上,然後,沒有片刻間隔時間,又一巴掌反手甩到雲蘇氏臉上,“你說得對,所以我多打你一巴掌,你覺得自己冤不冤?”

什麼畜生行徑?因為對女兒使小性子,就這麼多時間一直針對女兒,直到把人逼走。

雲蘇氏沒想到回答對了也要被打,她哪裡敢說冤,隻能說:“不冤。”

她以為說完後,這個事兒就過去了。

沒想到,蘇崇遠又像噩夢重臨一般,問了她那句話:“我為什麼打你?”

“……因為我使小性子。”雲蘇氏隻敢照搬剛才的答案。

蘇崇遠一耳光掃過去:“換一個,你以為你隻錯了一點,我會在這裡和你耗費這麼多時間?”

雲蘇氏真的想不出來了。

她跪在地上,蘇崇遠就這麼機械地抬手,一耳光一耳光地扇過去。她這下終於知道之前雲棠受的苦,雲棠也是什麼都沒有做,總是會被挑刺,要承受雲蘇氏無時無刻的譏諷嘲笑。

這種譏諷嘲笑就像落在雲蘇氏身上的巴掌一樣,永遠不會停止。

雲蘇氏真的害怕,她崩潰大哭:“兄長,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告訴我,我還錯在哪兒了?”

蘇崇遠搖頭:“你自己的錯,需要我來提醒你?”

“沒關係,反正你能逼死自己親女兒,我也能打死自己親妹妹。”蘇崇遠從未如此怒過:“被人戳脊梁骨,我蘇崇遠受得住。”

蘇崇遠平時哪裡有那麼喪心病狂,可他想到剛才自己和芳則一來,就聽說雲棠跳崖,他和芳則去那處斷罪崖找過,那麼高的懸崖啊,她生生跳了下去。

身後的太虛劍府有她親生父親和母親,她就那麼義無反顧、決絕地離開。

一想到這一點,和之前雲棠的模樣,蘇崇遠就心如刀絞,雲棠什麼都沒有做,她甚至從來沒有在他們麵前說過雲蘇氏的不是,她什麼都不說,可是她那小性兒的母親仍然記恨她。

打耳光痛嗎?痛,可是比起雲棠遭受的一切,打耳光就一點也不痛。

蘇崇遠再厲聲詢問:“我為什麼打你?”

雲蘇氏一激靈,忽然想到了一點:“因為雲棠是我親女兒,非煙是我養女,我對養女更好。”

蘇崇遠渾身一震,他用儘力氣抬起手,重重地朝雲蘇氏一巴掌打去。

雲蘇氏當即連跪都跪不穩,一頭撞到牆上。

蘇崇遠道:“畜生!原來你也知道,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個畜生,永遠不知道人倫綱常,親疏遠近!”

這振聾發聵的話讓雲蘇氏發懵,蘇崇遠道:“我今日打你,是打你苛責親女、是非不分、親疏不明,以致釀成大禍。”

他走過去,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雲蘇氏提起來,對著安穩躺在床上的蘇非煙,問雲蘇氏:“你對她,錯在了哪兒?”

雲蘇氏遭受這等雷霆之怒,站都站不穩,她無法反駁蘇崇遠的話,看著躺在床上的蘇非煙,絞儘腦汁:“我錯在……不應該用續魂燈給她救命?”

“畜生!”蘇崇遠一耳光打過來,“她是你養女,生命垂危之時,無人不要你救她。她孤苦不假,我們難道有誰要你把她趕出去?你難道現在還覺得我們是不喜歡你收養養女?”

沒有人要把蘇非煙趕出去過。

雲棠沒有,蘇崇遠沒有,芳則更沒有。

“你收養養女無人會苛責你,但她被你精心嗬護,如掌心明珠,你自己親女兒是什麼待遇?”蘇非煙用著續魂燈,被雲蘇氏精心救治,雲棠就隻剩下被逼迫指責跳下懸崖的命。

蘇崇遠一把把雲蘇氏扯到房間的西角,他指著一塊珊瑚屏風:“這是什麼?”

雲蘇氏現在真的怕了蘇崇遠的問話,她猜測道;“珊瑚屏風?”

果不其然,蘇崇遠又一耳光打在她臉上,雲蘇氏當即踉蹌幾步,蘇崇遠道:“這是雲棠六歲時,母親送給她的禮物,現在,它擺在你這個養女的房間!”

雲蘇氏呆呆地望著那扇珊瑚屏風出神,珊瑚屏風紅而豔,一看就是不俗的珍寶,雖然沒有什麼可助修習的作用,但是勝在難得,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裝飾品,擺放在房中可以助眠美容,當初雲棠的外祖母送她這扇屏風,是因為彆的雲棠差不多都有了,而那時雲棠已經初具容色,那珊瑚屏豔光四射、燦若煙霞,送給雲棠剛好。

這珊瑚屏風到了蘇非煙房間,好像也真是她偏心的鐵證一般。

雲蘇氏移開眼,不想看那珊瑚屏風,那是當初雲棠掉入魔域,生存希望幾乎為零,後麵,她們有了非煙,這些好東西存著放著也沒用,徒惹傷心,就給蘇非煙了。

雲蘇氏把自己的理由說了一通,蘇崇遠臉色微沉,抓著雲蘇氏,再走到桌麵,看著桌麵上的一套茶具和一個晶瑩的鑲金瑪瑙杯。

蘇崇遠麵色鐵青,拿起瑪瑙杯,這杯子在他手中顯得水頭滿滿,鑲金瑪瑙杯,同樣是蘇家人送給雲棠的生日賀禮。

雲蘇氏見到瑪瑙杯,一顆心咯噔一聲。

這次,蘇崇遠沒有問話,而是乾脆利落,抬手重重打在雲蘇氏臉上。

他不說打她的原因,雲蘇氏也知道了,因為這瑪瑙杯仍然是雲棠的,又擺在蘇非煙房間。當初雲棠的東西被搶走,現在全變成耳光還在雲蘇氏臉上。

蘇崇遠帶著雲蘇氏在整個房間轉,除了珊瑚屏風,鑲金瑪瑙杯,以及各色珍寶、上品級彆的丹藥符篆,就連梳妝所用銅鏡,都是之前蘇家送給雲棠的纏枝蓮花方鏡。

每看見一個原本屬於雲棠的東西在蘇非煙的房中,蘇崇遠都會冷著臉抬手,給雲蘇氏狠狠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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