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 / 2)

我的藍橋 蓬萊客 10916 字 9個月前

這事就發生在四月份。他母親當時之所以生病,就是因為這事所致。他匆匆趕回來的那三天,同樣因為這件事情。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所以當時趙南簫問他,他隱瞞了下去,沒有告訴她。

“……在我回美國後不久,關莉忽然過來找我。”

趙南簫聽到關莉的名字,看著他形色憔悴的樣子,心跳漸漸加快。

“她找你什麼事?”

“關家幫我父親解決了問題,她約我吃飯,我沒法拒絕。你大概也聽說過,以前在大學裡,她曾經對我表示過好感,當時我沒有接受她。我沒想到,吃完飯後,她再次向我表露了這個意思,我一口拒絕,告訴她我很快就要和你結婚,兩家也在準備婚事了。她當時沒說什麼,我就送她走了。”

“我原本以為事情這樣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半個月前我母親突然和我聯係,要我取消和你的婚禮,考慮日後和關莉結婚。所以我提早回來想解決問題。”

他說到這裡,低頭下去,手指深深地插入頭發裡,神情痛楚萬分。

趙南簫定定地望著他:“是關莉拿你父親的事和你母親談,你母親害怕,接受了,而你沒法解決這個問題,是嗎?”

他慢慢地抬起頭,眼睛裡淚光閃爍。

“小南,我愛你,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就是叫我拿我自己的命去保護你,我都不會有半分猶豫。可是我不能坐視我父親身敗名裂而無動於衷。我想法子和關莉談,就在昨天我都沒有鬆口,她不過是在威脅而已,她不敢來真的,真要捅出去,她自己父親也要受牽連。隻要我堅持住,等我們結了婚,我們立刻出國,她能怎麼樣。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昨天晚上,我母親吞半瓶安眠藥自殺,送去醫院,現在人還在醫院裡……”

“小南,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沒臉說請求你原諒我的話,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不能等等我,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娶你的……”

他哽咽住,緊緊地握住趙南簫的手,潸然淚下。

趙南簫沉默了許久,說:“葉之洲,你唯一,也是最大的錯,就是瞞了我這麼久,直到你瞞不下去,而這時,壞的後果已經被放大到了最大。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有事情,你應當第一時間告訴我。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原本可以早早商量,像你說的,推遲結婚也無妨,多久都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徹底解決。”

“而現在……”

她忽然想起那天有人說過的話:一地雞毛。

“你母親激烈到這個地步了,不管她是真的還是嚇唬你的,你的父母是不會再真心接受我了。而我的家人,更不會允許我嫁進一個不祝福我的家庭。”

她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中抽了出來,對坐在對麵氣得已經快要暈厥的沈曉曼說:“媽,打電話和親戚朋友說,明天婚禮取消了。”

禍不單行,那個晚上,她的媽媽沈曉曼因為太過生氣,從姥爺那裡回來,不小心踏空樓梯從二樓摔了下去,頭撞到階梯上,昏迷不醒,被送進重症監護室。姥爺焦急不已,一下也病倒了。

人人都認為板上釘釘的婚禮,前一天突然取消,這固然是件被人背後議論猜測的丟臉的事,但趙南簫知道家人最擔心的,其實還是自己。

她在陸續過來探望姥爺媽媽還有安慰自己的親朋好友麵前裝作若無其事,衣不解帶地照顧母親和姥爺,兩頭地跑。三天後母親情況總算好轉,轉進普通病房,在重症監護室外的走廊長椅上連著熬了幾夜的她也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蘇醒後的媽媽看見她,不停掉眼淚,說她憔悴得不行,讓她立刻回家休息。

她回家去拿東西,卻發現鑰匙丟了,阿姨也回去照顧姥爺了,她進不去,想起剛才在下麵拿過包裡的東西,有可能當時掉了出去,於是下去找。

天已經很黑,她用手機打著電筒光照明,找遍自己剛才走過的路,始終沒找到鑰匙。

手機的電耗光,暗了下去,最後滅屏了。她一個人蹲在了無人的綠化帶牆角陰影裡,雙手捂住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從小到大,她無論做什麼事都認真,學業如此,幫助彆人如此,包括四年前她決定接受葉之洲的感情,即便一開始是出於被動,後來她也是同樣認真地在對待。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對葉之洲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算愛情,但相處了四年,她漸漸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的存在,即便不是那種轟轟烈烈讓人想起來就臉紅心跳的愛情,那又何妨,愛情想來也從不可能隻限於一種,她也不可能沒有投入半分的感情。

和他結婚,相伴一輩子,這就是她的想法。然而沒想到,到了最後,卻被徐恕這個小王八蛋給一語成讖,詛咒成真,婚禮的前夕竟發生這樣的變故,還累姥爺病倒,母親險些生命垂危。

從十六歲生日晚上因為父親的意外離世哭泣過後,這麼多年,她再沒有哭過,直到今夜。

她感到自己是這麼的孤獨而無助,為自己難過,也為葉之洲難過。

他現在的痛苦不會亞於自己,或許他會比自己更痛苦,她完全能夠理解他的處境,甚至同情他的痛苦。

但是沒有辦法,出了這樣的事,即便他再愛自己,這段感情也是沒法再好好繼續下去了。

結束是最明智的結果,無論對他,還是對她。

趙南簫命令自己不要哭,找鄰居或者物業先幫忙把門鎖打開,晚上她還要趕回醫院去陪媽媽的,可是眼淚卻像控製不住的閥門,不停地落,從她的指縫裡流了出來。

葉之洲忽然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緊緊地抱住她,說自己不放心她,去醫院找她,找到了這裡。他再次請求她原諒他之前的懦弱,說他受不了她這樣,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好了,他明天立刻就帶她去民政局結婚,然後離開這裡,照原來的計劃一起出國。

這個時候,令趙南簫更加意外的一幕發生了。

徐恕竟然從走道的拐角裡現身,大步走了過來,走到麵前,一語不發,朝著葉之洲就狠狠地揮了一拳。

這一拳的力道極是可怕,沒有落到趙南簫的身上,她卻仿佛聽到了骨頭錯位碎裂的聲音。

葉之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痛苦地掙紮,鼻中血流如注,鼻骨應該已經斷了。

趙南簫驚呆了。看到他還不罷手,立刻衝上去阻攔,不許他再打人。

徐恕衝她咆哮:“都這樣了,你還舍不得他,護著他?是不是睡過,你就離不了了?我也可以啊!我保證比他更強,讓你更舒服,你為什麼不找我試試……”

趙南簫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徐恕你給我滾,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後你也彆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她說完,上去扶起葉之洲,替他壓住流血的鼻,問他還能不能開車,扶他來到他的汽車旁,替他打開車門,讓他自己去醫院處理傷。

“小南……”

葉之洲含含糊糊地叫她,想抓住她的手。

她望著他的眼睛,緩緩地收回手,搖頭:“葉之洲,你心裡也清楚的,我們不能好了,即便你不顧你父親的官途,不顧你母親的心願,我們結婚了,以後也不可能像從前一樣了。”

“就這樣吧,往後你多保重。”

……

後來,趙南簫放棄留學,沒出國就直接參加工作,再後來,大概半年之後,有一次她聽姥爺和自己提了一句,說徐叔叔告訴他,他的兒子出了國,繼續念書去了。至於葉之洲,她不大清楚,或許現在他應該已經和關莉結婚了吧,畢竟,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趙南簫沒有想到,將近四年之後,她會在青嶺大橋的工地再遇徐恕,他已經成了彆人口中的“徐工”。

她更沒有想到,今夜他喝了酒竟然會突然跑過來對自己表白,還乾出了這樣荒唐的事。

他現在當然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但那個從小到大對她態度不是冷漠就是惡劣的他,怎麼可能會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喜歡自己喜歡了這麼久?

傍晚老張老婆提及他的時候,她說他就像是自己的弟弟。

她說的是真的,這真的是她的想法。

或許光陰流轉太快,雖然她早已不再是那個穿著白色裙子一心想救人於水火現在想起來也傻得有點好笑的少女了,他也上大學、交女朋友、各種玩兒,但每次想起徐恕,她總覺得他還是那個在她十五歲的夏天裡拎著書包一臉漠然走進自家玄關口等著她給他補課的莫西乾頭少年。

今夜一切突然就變了。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厲害。

被他蹂|躪過的唇,到了現在還是微微有點疼。徐恕他早就是個男人了,充滿侵略性的危險的年輕男人。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力氣能輕而易舉將她捏碎,如果他想的話。

隻不過,之前好像隻有她還活在過去,像個睜眼瞎,對這一切視而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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