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來之筆第五十七章 蚍蜉撼樹談何第易,我於人間全無敵!(下)(1 / 2)

將夜 貓膩 7677 字 4個月前

一山秋葉落,滿坪驚心,桃山之前到處斷臂飛舞,鮮血潑淋,數十道神符,在祭壇四周若隱若現,諸強者臉色蒼白,重創咳血,紛紛走避。讀蕶蕶尐說網.

唐小棠身前那圈由道劍組成的劍籬樊籠,也被空氣裡淩厲的切割符意,割裂成了更細的鐵片,畫麵看上去極其恐怖。./文字首發書河網.

渾身是血的掌教大人從殘輦裡站起,哪裡顧得身上的傷勢,厲喝一聲,左掌拍出,隨之便有數道肅然的氣息,遙遙襲向落向寧缺的身體。

書院講究理所當然,因為隻要占著道理,心境便能足夠強大。掌教用的是天理道法,人間依然是昊天的世界,他的天理是昊天的道理,自然強大。肅然氣息之下,寧缺頓覺揮刀之勢開始變得凝滯起來。

掌教受了如此重傷,居然還能施出這等手段,果然不愧是西陵神殿之主。

寧缺此時已然無敵於人間,自然不可能被掌教的天理道法困住,意念狂暴而出便強硬破之,但終究還是耗去了些時間。

掌教厲聲喝道:“布陣!”

在這極短暫的片刻空隙裡,桃山前坪上的逾千名神官,無論受了何等樣的重傷,都盤膝坐到了地麵上,開始不停向昊天祈禱。

隨著掌教的厲喝,一道清光自山前山後升起,觸天穹而回,神殿陣法猛然啟動,快速縮小,變成一道數十丈方圓的光圈。

白石祭壇和寧缺便被罩在這道清光圈中。

在神官們的領引和指揮下,前坪上的數萬名信徒,也開始不停地祈禱,信徒中有很多人受了傷,祈禱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淒慘的哭訴。

數萬信徒的祈禱聲,回蕩在桃山裡,直衝天穹,清光大陣縮小了數百倍,威力也增加了數百倍,壓向地麵的寧缺。

麵對集合了數萬人意誌的這道陣法,寧缺承受極大的壓力,甚至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和整個世界對抗。

如果是彆的的修行強者,哪怕有實力對抗這道陣法,但麵對這種精神上的壓力,或者也會快速崩潰。但寧缺不同,當年背著桑桑萬裡逃亡的時候,他便與整個世界戰鬥過,他有這方麵的經驗,他足夠冷漠,而且他現在足夠自信,意念微動,以浩然氣之道將體內的昊天神力儘數轉換成念力,控製著數十道神符,強悍地向著那道清光大陣迎了過去!

清光大陣與數十道乂字神符,終於相遇,桃山前坪的空中驟然出現了數十道道白色的創痕,響起是令人牙酸的劇烈摩擦聲!

數十道乂字神符無法在短時間內切破清光大陣,而清光大陣卻也沒有辦法穿過乂字神符的恐怖威力,落到寧缺的身上。

在這一刻,清光大陣和神符之間,形成了暫時的寧靜與平衡,同時清光上的那些切痕,也終讓那數十道神符完全現出了痕跡。

桃山前坪上的人們,看著籠住祭壇四周、包括空中的那數十道神符,不由身心俱寒,因為他們沒有看到任何漏洞。隻有祭壇前方沒有神符飄浮,但寧缺卻已經拉彎了鐵弓,弦上的鐵箭正瞄著那處!

西陵神殿坐南朝北,上山必經的前坪,便在桃山之北,寧缺站在祭壇前,手執鐵弓瞄準的便是北方,鐵箭指北,意欲何為?

描述這場戰鬥需要很長時間,實際上,從光明神殿降下昊天神力進入寧缺身體,到他箭射掌教,刀破舉世強敵,再到神符驚桃山,清光掩之,隻不過是瞬間的事情,甚至很多人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便已經死去。

數萬信徒和逾千神官執事的祈禱聲還在桃山前坪不停回蕩,祭壇四周卻是死寂一片,除了乂字符切割清光的聲音,再聽不到任何動靜。

修行界諸強者避至遠處,看著站在祭壇前的寧缺,看著他手中的鐵弓,震撼無語,再沒有人嘗試去阻止他,隻能等待。

符道毫無疑問是修行界最強大的群攻武器,對一位境界深厚的神符師而言,和一名敵人戰鬥還是和十名敵人戰鬥,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但符道也有缺陷,再強大的神符依然要受到距離的限製,而且符意不可能永久持續下去,隨著時間流逝,終究要消散在自然中最新章節。

雖然被寧缺的刀箭斬的苦不堪言,但金帳國師和七念等人都是修行界最頂尖的人物,他們很快便想明白,這時候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們退至遠處,便是要避開乂字符的攻擊範圍,然後等待祭壇前的這些神符,以及寧缺承接的昊天神力消散。

至於元十三箭……他們隻能祈禱寧缺帶的鐵箭不多,或者祈禱寧缺至少不要選擇自己成為他下一箭的目標,除此之外,彆無它法。

短暫的安靜,場間響起一道蒼老而憤怒的聲音。

南海傳人排第二位的那位蒼老神官,用滿是鮮血的手指著裁決神輦,厲喝道:“葉紅魚,你居然敢和書院勾結!”

先前南海一脈挑戰西陵神殿,被葉紅魚暴殺一人,便是這位境界深厚至極的蒼老神官,也被她用難以置信的手段斷了一指。

他此時指責葉紅魚,並不是因為先前的仇怨,但也與仇怨有關,在這等時刻,也隻有他才會注意葉紅魚在做什麼。

他才發現,先前場間所有強者舍生忘死攻擊寧缺的時候,裁決神輦竟沒有任何動靜,葉紅魚始終沒有出手,而此時寧缺的乂字符飄拂於祭壇四周,所有強者都被迫遠避,裁決神輦依然沒有動靜,葉紅魚如先前那般靜靜坐在神輦裡,卻沒有受到乂字符的攻擊,寧缺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除了她與書院相勾結,還能有什麼解釋?

能夠解釋這一切的,其實隻有寧缺和葉紅魚自己,寧缺不攻擊她,除了不想之外,也因為這本就是書院計劃裡的一部分。

他自然不會對西陵神殿解釋。

葉紅魚也沒有做任何解釋,隻是情緒複雜地看著某處,先前諸強者攻擊寧缺的時候,她看著那處,寧缺施出數十道恐怖的神符時,她依然看著那處,她沒有戰鬥,沒有閃避,隻是眼睛眨都不眨看著那處。

她望著祭壇後的石階上方,望著先前巨輦所在的位置,此時巨輦已然破碎,神秘的掌教大人終於在萬人之前顯出了真身。

那是一個猥瑣的、乾瘦的、黑矮的老道士。

西陵掌教的真身,居然是這副模樣,如果放在平時,這絕對是能震驚修行界的一件事情,然而今日桃山光明祭,生死便是一瞬間,誰會去注意這一點?就算注意到這一點,誰會在生死危機前一直看著?

葉紅魚一直看著掌教,仿佛在她看來,這件事情已經高於生死。

寧缺並不知道她一直在看著自己的身後,因為書院計劃裡的這一環是由三師姐擬定的,他甚至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他這時候在想的是彆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很多事情,令前坪諸強者震驚不解,比如他何時逾過了五境的門檻,為何他能天啟,為何他承受了如此多的昊天神力卻沒有死去,其實隻是因為他是他。

他並沒有破五境,但他可以使用五境之上的一門神通,而且也隻能用那一種神通,那便是道門神術天啟,這是基於他和昊天之間特殊的關係。

至於他既然沒有破五境,而且不是虔誠的昊天信徒,為何沒有被那道磅礴的昊天神力撐死,則依賴於他的身體和經驗。

去年在雪街上與觀主一戰,驚神陣通過陣眼杵,把整座長安城的天地元氣都灌注到他的體內,當時他所承受甚至比今天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