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來之筆第五十七章 蚍蜉撼樹談何第易,我於人間全無敵!(下)(2 / 2)

將夜 貓膩 7677 字 4個月前

當日他便能撐下來,更何況今天。

寧缺知道,就像長安一戰時的情形那樣,得自昊天的神力便如得自大自然的天地元氣,必然會逐漸消散,隻能維係一段時間。

而且匣裡的鐵箭確實已經不多,如果他能夠擁有源源不儘的鐵箭,站在長安城頭,便能鎮壓整個世界,何必要來桃山冒險?

祭壇四周飄浮著的乂字神符,終究在某個時刻將會消失,如果神符一朝施出便能永世不煥,他的師傅顏瑟早就去把南晉劍閣困成墳墓。

他的無敵,隻能維持一段時間。

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在這段時間內,完成自己的任務。

他回頭望向桃山,看了一眼光明神殿。

隨著他的動作,前坪上的諸位強者才想起來,柳白的劍已經進入了光明神殿,如果那裡有戰鬥,必然是最恐怖的戰鬥。

因為那是人間與昊天的戰鬥。

光明神殿裡。

桑桑舉起右手,把那道黝黑的鐵箭從空中摘了下來,仿佛這道鐵箭一直靜靜地懸在她的手邊,等著她去摘。

她的手能摘星掩月,何況一枝箭?

鐵箭在她嫩白的手指間變得黯淡無關。

她將鐵箭隨意扔到地上,然後望向柳白。

柳白握著劍柄,一直在看著她。

一朝對視,天人便不再相隔,有無數信息在她和柳白之間傳遞。

她知道這個人類被稱為世間第一強者,如果給他足夠長的歲月,或者他真的可以變得像那個瘋子一樣強大,然而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刻,在天機算裡,至少他現在不應該能走到這一步,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即便他提前走到了這一步,為什麼不繼續等待數百年時間,等到他最強的那一刻?

她向柳白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柳白很認真地做出了解答。

“青峽之前,觀君陌葉蘇奕劍,君不見,吾之黃河便不見,有所悟。李慢慢托人給我帶了一道氣息,那是書院對人間的看法,有所悟,入臨康城,見葉蘇於陋巷傳道,有所悟。最終少女熱血淋劍,如醍醐灌頂,終悟之。”

“蚍蜉撼樹談何易?”

“我之劍不越五境,若五境之上有門檻,儘斬之,便是無量亦能斬。

“劍落時,斬的終究是自己。”

“放眼世間,觀主廢,李慢慢不擅戰,酒徒屠夫,徒有境界卻無心,不過爛肉兩塊,我劍道大成,於人間全無敵,遂生大恨。”

“何恨?”

“恨不能與軻浩然對劍,恨不能與蓮生對飲,恨不能生於千年之前,與光明戰於荒原,與夫子同時代,前賢已逝,後者未至,便欲拔劍問天,奈何神國之門已毀,再無登天之道,如此之我,何其寂寞?”

柳白看著劍前的她,感慨說道:“我不想念天地之悠悠,唯滄然而涕下,便在這時,你來到了人間,我怎能不來見?”

蚍蜉撼樹談何易,你為何敢來桃山?此乃天問。

我於人間全無敵,不與天戰還能與誰戰?這便是人間之劍的回答。

人類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用道門的話來說,這是昊天賜於自己的禮物,但對於書院和像柳白這樣的人來說,修行與昊天無關,隻是讓人類強大起來的手段,修行到最後,終究會抬頭望天,舉劍向天。

軻浩然當年是這樣做的,夫子這一千年來都在這樣做,書院現在還在這樣做,如今終於輪到了人間最強的這把劍。

柳白的人就是一把劍。

以前他手裡的劍,便是人間最強的劍,現在他的人變成了一把劍,和夫子曾經用過的那把人間之劍合而為一,那該有多強?

這是修行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如他所言,他確實沒有破五境,以前是不敢破,後來是不屑破,現在是已經不在乎破不破,因為他既然是劍,若有門檻在前,斬斷便是。

至於最後這把劍會不會如她所言斬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在乎。

因為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唯一有意思的事情。

千裡之外的南晉劍閣前,數百名弟子跪拜不起,那道黑色若劍的山峰,陡然間離地而起,向著天穹直刺而去。

眾弟子震駭莫名,待抬頭望時,卻發現劍峰依然還在原處。

光明神殿震動不安,劍意凜然,堅硬的青石牆壁上出現了無數道劍痕,那盞熄滅了數月時間的燈盞,忽然斷成了三截。

從絕壁下方拂起的秋風,到了露台上便斷成碎絮,如春風般令人心癢,那種癢便是難耐,不是見獵心喜的難耐,而是將見大道的渴望。

桑桑在露台上,靜靜看著對麵的柳白。

柳白右手握劍向前再送,滿心歡喜。

.|d!μ*0*0.(\(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