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一直到進了二門約有一箭之地,方才被放了下來,接著迎上來的丫鬟婆子無一不言語輕聲,動作有條不紊。
米朵掃了一眼,這張家的丫鬟清一色的穿著月白色的夾衣,青色的比甲。而婆子則是一色的醬色長衣,外麵套著薑黃色的比甲。
百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也見過,但是像張家這樣規矩森嚴的家族,倒還真是第一次見。從前聽二姑娘說,張家規矩大到未出閣的女兒都不允許到外麵走動時,米朵還有些不相信,但是自己來了張家以後就發現,二姑娘說的原來都是真的。
張家一共有三位未出閣的姑娘,都是家裡的嫡女。張家的男子隻有在妻子進門十年都無所出後才能納妾,除此以外,連通房都不允許有。這樣一來,張家上下,幾乎很少看見庶子庶女。
米朵和大姑娘進得內院,廊下早有丫鬟進屋回稟了一聲。
須臾,就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穿著湖藍色的裙衫,頭上隻戴了一支玉簪,靦腆的笑道:“是秦家姐姐來了,快請屋裡坐。”
大姑娘在進屋的時候故意落後一步,輕聲道:“這是張家二房的長女,在府裡排行第二,人稱杏娘。”
隨後大姑娘攜著米朵進入房間,隻見房裡已經落座了十幾個少女,都是與張家素常交好的幾個人家的姑娘小姐,看見秦大姑娘帶著一個生麵孔進來,便知這應該就是秦家的那位表姑娘了。
有那與秦大姑娘交好的少女就笑嘻嘻坐了過來,間或和米朵說上兩句話。
米朵的注意力早放在了屋裡的一張大茶幾上,回話的時候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不怪米朵分神,那大茶幾上足足擺放了十幾副茶具,分茶的茶盞是最難得的建州兔毫盞,金茶匙,金茶瓶自不必說,就連茶籠茶碾也是純金打造。
米朵雖知道這茶匙,茶瓶,茶籠,茶碾最好是用金銀之器,但也想不到張家竟然肯花這麼大價錢在這鬥茶上。
杏娘應酬完一眾少女後,就以微微羞澀的表情道:“難得眾位姐妹賞臉,肯赴這次鬥茶會。我也沒彆的意思,就是常日無聊,邀請幾個要好的姐妹分分茶,說說話。也不論什麼高低,隻消大家玩的高興就行。”
杏娘這話剛一落下,崔家大小姐就笑道:“杏娘這話我不愛聽,既然是鬥茶會,那自然是要排出名次的。不然,大家玩著也沒趣,是不是?”
和崔家大小姐交好的一個少女就道:“阿瀾這話不錯。鬥茶自然要是比拚分茶之技的,不然又有什麼趣?”她頓了頓又道,“我倒是有個建議,聽我哥哥說,外麵的文人雅士鬥茶時,大家都會出個彩頭。我們也依樣效仿如何?”
她說著褪下手腕上的連珠紋金手鐲,“我這鐲子雖不甚值錢,但總算是純金所製,就拿來當彩頭吧!”
崔家大小姐緊接著也摘下頭上簪著的一支金絲細編芙蓉花簪子,“我也出個彩頭。”
杏娘微微抿了抿唇,雖然不滿她二人的喧賓奪主,但是性格卻讓她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加上在她二人的帶頭之下,眾人紛紛摘下身上的首飾做彩頭,身為主人,她也隻好褪下手腕上的一對金銀絲嵌寶石手鐲。
秦大小姐將一切看的清楚,她低聲對米朵道:“那個崔家大小姐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待會兒要是下場,可得仔細些。”
米朵輕輕點了點頭,等丫鬟捧著托盤過來時,摘了耳邊戴著的一對赤金鑲瑪瑙耳墜,這對耳墜還是蕭清歌給她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幾件首飾之一。
秦大姑娘則肉痛的褪下了一對鑲寶珠手鐲,心裡則暗暗期望,希望米朵待會兒可以超常發揮,贏回幾件首飾,不然她可真是有些不甘心。
丫鬟在場中轉完一圈後,就將姑娘小姐們拿出的首飾端到杏娘麵前,杏娘想了想,把那些首飾分成了三堆。
“雖說鬥茶要彩頭才要有趣,可是為了不傷姐妹們的情誼,我就做主把這些彩頭分成三份,第一名得最多的一份,第二名得中間這份,第三名得最少的一份。”
這個處置手法很公道,畢竟若是彩頭統共歸攏一個人,其他人多多少少會有些不平。但若是分給前三名就好多了,起碼能給人一個念想。
彩頭處置好以後,杏娘就請眾人下場。
崔家大小姐當仁不讓的站在了大茶幾的最中間,她對自己的分茶之技很有信心,覺得這次一定能技壓全場。
秦大姑娘對分茶這事沒什麼興趣,不過抱著試試的念頭拉著米朵下了場,兩人都選了一個相對靠邊的位置。
到得茶幾旁,米朵就發現,這張家不僅在茶具上下了大本錢,就是備下的山泉水和茶餅也都是上等之物。
難得有這樣上好的茶具、茶餅和泉水練手,米朵忍不住深吸口氣,也許自己還能超常發揮,贏回幾件首飾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初一,送上一更。祝福親們新的一年事事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