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襯衫(1 / 2)

長街 殊娓 8052 字 4個月前

《長街》文/殊娓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2012年的6月16日,向芋的學士學位證書和學.曆.證書同時發到手裡,她懷揣著這兩項證書,向校外走去。

有一些故事,從這一天開始。

正是傍晚,帝都市下了一場不算大的雨,校園裡的水泥路被衝刷得發亮,零星葉片和花瓣粘在路麵上,空氣裡漫著褪去暑氣的潮涼。

向芋站在學校門口的樹下等了好一會兒,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手機不斷震動,是趙煙墨發來的催促信息,問她怎麼還沒到。

趙煙墨是向芋的男朋友,談了將近1年,大學他在隔壁省,一直異地戀。

現在畢業了,趙煙墨想要來帝都市發展。

異地戀終於結束,卻並沒有向芋想象中那麼愉快。

趙煙墨說的發展就是每天和狐朋狗友推杯問盞,把那些酒桌上的膨脹和吹噓信以為真,然後說給向芋聽。

一邊泡在餐桌網吧台球廳,一邊用被酒精浸泡過的大腦憧憬,賺了大錢怎麼樣怎麼樣。

說他不思進取或許不準確,隻是他思進取的方式和向芋認知裡大相徑庭。

向芋坐進出租車,司機師傅瞄了一眼倒車鏡,問道:“去哪啊姑娘?”

“您先往秀椿街開吧。”

她在中午時和趙煙墨通過電話,說自己痛經晚飯不想去和他們吃了。

趙煙墨學著帝都市的腔調,說了幾句調子有些奇怪的“兒化音”。

多大個事兒啊,我定個有煲湯的飯館兒,你來吧芋芋,這都好幾天兒沒見麵了。

晚飯定在秀椿街,算是帝都市的老餐飲街了,有不少四合院。

街上有煲湯的店,一家是有名的粵菜館,一家是參雞湯店。

向芋摸不準到底是哪家,給趙煙墨打了個電話:“你們在哪家?”

“秀椿街燒烤店,快來,就差你了,等兒你呢。”

小腹疼得像鑽攪,向芋皺了皺眉:“不是說去煲湯?”

趙煙墨那邊亂糟糟的嘈雜聲小了些,大概是他籠住了話筒,壓低聲音說:“這麼多朋友呢,也不能就因為你痛經都陪著你喝湯吧?都想吃麻小,你將就一下唄。”

他急時倒是沒再學帝都口音。

那算了,我點份參雞湯回家吃。”

“向芋,你彆鬨小脾氣啊,我都跟他們說了我女朋友一會兒要來,你突然放鴿子讓我麵子往哪放?”

向芋有些火氣。

她很想問一問,是他的麵子重要還是她的身體重要。

下一秒,趙煙墨又放低語氣:“芋芋,今天請的是一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兒子,關係搞好了能給我搞到帝都市的戶口呢,你不是也希望我留在帝都嗎?”

向芋沒回答,掛了電話。

這類的矛盾自從趙煙墨來到帝都市,已經不止一次了。

每周都不止一次,最開始他們還會吵架,會冷戰,會歇斯底裡會大發脾氣。

到現在,向芋已經不想再吵了。

認識趙煙墨是在大三剛結束的假期,他來帝都市找朋友玩,在校園裡遇見向芋。

少年穿著休閒外套,把自行車停在她麵前,耳廓有些泛紅,在朋友的起哄聲裡把手機遞過去,緊張得手抖:“你好,我叫趙煙墨,方不方便加個微信?”

向芋家裡有老人喜愛字畫,經常買油煙墨作畫。

所以那天說不上是因為“煙墨”兩字令人熟稔,還是因為趙煙墨眼裡的真誠,向芋同意了。

可是僅僅過了一年時間,當初眉眼間都是青澀的少年,現在混跡在各種酒局。

滿心滿眼都是想要不勞而獲地躋身帝都市。

“姑娘,秀椿街就在前麵,有些堵車,你看......”

司機師傅的意思挺明顯,雨也停了,前麵路口又開始堵車,如果乘客能自己走過去,那再好不過,也省了彼此的堵車時間。

向芋扒著副駕駛位的椅背,聲音有些弱勢:“師傅,麻煩您送我一程吧,我身體不太舒服。”

北方女孩語速是比較快的,說話也豪爽,但向芋的語調有些拖長,像是染了窗外煙雨,垂柳般嫋嫋。

司機下意識向後看了一眼:

女孩包裡戳著大學的學位證和畢業證,纖細的手按在小腹上,臉色發白。

“那你坐著,堵點兒咱不怕,我給你送到秀椿街裡麵。”

“多謝您。”

車子在路口堵了好一會兒,透過布滿雨水痕跡的車窗,霓虹和燈牌都變成了虛焦的光點。

向芋想起去年夏天,趙煙墨在大雨裡把雨傘全部遮罩在她頭

上,自己淋濕了半個身子,卻說:“向芋,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這樣讓人覺得溫馨的瞬間,其實也隻有在這段感情的開始才有。

她不明白男人為什麼是這樣,追人時用儘渾身解數,在一起之後反而不懂珍惜。

向芋該有的失望和傷心已經發生過了,一段感情鄰近結束,居然還沒有痛經令人難耐。

她冷靜地想:

再吃最後一頓飯吧,也該分手了。

到了秀椿街口,車子突然急刹,向芋隨著慣性向前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