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襯衫(2 / 2)

長街 殊娓 8052 字 4個月前

這麼一折騰,小腹疼得冷汗淋漓,她抬頭往車窗外看去。

一輛純黑色的奔弛在另一個方向駛過來,看樣子比出租車更快到街口一些。

車牌除了區域和字母,居然是44444。

老帝都市人都有點迷信,覺得車牌號門牌號甚至電話號碼,帶上“4”不吉利,所以鮮少有人用。

不知道是因為車子夠貴,還是因為牌照夠不同尋常,出租車師傅搖下車窗卻沒有立刻開口責備。

對麵的黑色奔弛向後倒了一段距離,把街口讓出來。

車後座窗口探出一隻夾了煙的手,和煙霧一同散在空氣中的是一個男聲:“抱歉,您先。”

司機師傅把車駛進秀椿街,停在燒烤店門口:“姑娘,你看你這麼不舒服,燒烤這種東西還是少吃吧。”

向芋愣了一瞬,然後笑著認真道謝:“謝謝您。”

連隻有一段路程同行的陌生人都知道遞來關心,趙煙墨卻不知道。

這家燒烤店據說是老帝都建築,是四合院改造的,還有點明清時大戶人家雕梁畫柱的影子,連燈都是複古的紅燈籠。

向芋忍著小腹的疼走進去,趙煙墨連忙拉了她的手腕往裡走,邊走邊叮囑:“小龍蝦上桌兒半天兒了,就差兒你沒來,都等兒你呢。”

包間裡幾個男生都是老煙槍,排風扇都起不到什麼作用,煙霧繚繞。

幾個男生一根接一根地抽,桌上的燒烤都是放了辣椒的,還有就是麻辣小龍蝦和拌菜。

向芋麵前的餐具一直沒拆,在煙熏火燎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小腹的疼一陣一陣傳來,疼得人越發沒有精神在餐桌上耗下去。

堅持了大概40分鐘,趙煙墨和幾個男生

出去上廁所回來,走廊裡傳來他們大聲吹牛的聲音:

“剛才瞧見個順子車牌號,五個四,真他媽牛逼。”

“人那車也是好車啊,奔弛S500頂配!”

“那麼牛逼不也跟咱們吃一家館子?算個屁。”

“就是,明兒咱賺了錢,也一樣能有。”

趙煙墨交的幾個朋友,家裡都稍微有點錢,小富。

進了門就開始抖露家底:“奔弛S算什麼,再看也是彆人的,等我老子年底給我換個沃爾沃,帶你們兜風去。”

“要換沃爾沃啦?之前的大眾不開了?”

“開你媽!報廢了它!”

趙煙墨討好地笑著接了一句:“彆啊兄弟,不開了給我,報廢乾什麼啊,給我開開。”

向芋強忍了十分鐘,才趁著熱鬨,平靜地對趙煙墨說:“幾點能結束呢?我有話對你說。”

顧忌著趙煙墨的麵子,向芋把聲音壓得很小。

“今兒夠嗆能早了,一會兒還要去KTV呢。”趙煙墨也壓低著聲音說。

向芋沉默地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積於這將近一年的感情,有某個比瞬間還短暫的瞬間,她其實希望張煙墨叫住她。

像剛在一起時一樣,體貼地問她,“是不是肚子疼,我送你回家”。

但是趙煙墨沒有,在一群“哎你女朋友怎麼走了”、“是不是生氣了”、“跟你鬨彆扭了”、“趙煙墨你也不行啊女朋友都管不住”的疑問中。

他隻是用他蹩腳的帝都腔調,輕描淡寫:“嗐,女孩兒都矯情,痛個經兒就覺得天要塌了......”

雨一直沒再下,空氣裡是遺留的潮濕,從空調屋裡走進這樣的空氣裡,令人骨頭都發冷。

到底是21歲的女孩,剛走出校門,感性得畢業這件事都紅了不止一次眼眶。

分手時哪怕所剩的感情寥寥無幾,也還是攪合著痛經特有的低落心情,讓人想在這個雨天裡落淚。

向芋走了幾步,邁出熱鬨的燒烤店,轉進店旁的胡同,乾脆坐在了一方矮石台上。

石台隱在一片修剪岀棱角方形的綠籬植物之後,隔絕部分喧囂,隻有屋簷落水淅瀝滴答。

所以一開始他們誰都沒看見誰。

向芋隻是傷感了片刻,在抬眸時,才發現幾步遠的地方,是有人的。

那是一

個身高優越的男人,寬肩窄腰,站在不遠處,舉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這地方光線陰暗,隻能看清那個男人有著利落的臉廓和清晰的下頜線。

他把電話夾在肩和臉側,摸出煙盒敲出一支煙,又拿出一個小盒子,用針狀的東西戳了香煙口,然後塞了一個類似線香的東西在香煙裡。

男人的動作慢條斯理,垂著眸子,有一聲沒一聲地淺淡應著電話裡的對話。

向芋第一次見一個男人把抽煙這件事做得像春水煎茶,優雅自如。

原本隻是無意識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卻在他的一舉一動裡,突然冒出了“誰令騎馬客京城”的疑問。

男人顯然也不知道還有其他人在,籠著打火機偏頭點煙時,他才動作稍頓。

後來靳浮白回憶起第一次見麵,笑著說,還以為見鬼了。

向芋知道自己一定慘白著臉,眼眶發紅,隱在昏暗光線中估計挺嚇人的。

但她實在沒有心情說什麼,腦子渾沌地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點燃煙,咬著煙嘴呼出一縷白霧。

他脫掉穿在短袖外的黑色襯衫,拎著走到向芋麵前。

出於對剛才滿室煙味的深惡痛絕,向芋下意識想要屏息,鼻畔卻隻嗅到一點淺淡柔和的沉香。

他把襯衫隨手團了團,遞給向芋:“墊著坐,地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