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春(1 / 2)

長街 殊娓 16846 字 4個月前

向芋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畢業那年, 拎著行李到處走。

後來索性行李箱都不收拾,就那麼攤開著放到下一個星期五,靳浮白接她時就會拉上行李箱一起, 在周末繼續去旅行。

行李箱很大,占據半個後備箱, 洗漱包裡他們的電動牙刷一黑一白,挨靠在一起。

向芋撅在後座上,背對駕駛位的靳浮白,和每個星期五一樣,檢查行李,問他有沒有給她帶經期的止痛藥。

這種機會靳浮白不會放過, 乾脆解開安全帶坐到後麵去。

他拍一下她的臀,語氣曖昧:“你說我能不替你想著麼?你的什麼事我不記得?”

這樣忙著旅行的日子, 時間過得很快。

等到再有機會和唐予池一起好好聊天,已經是7月盛夏。

他們坐在一家新開業的咖啡廳裡, 向芋抱著平板電腦點餐過後, 把平板遞還給服務生。

一抬胳膊,露出手腕處的一道紫色瘀傷。

唐予池一口檸檬水差點噴出來:“你那個紫印子,怎麼不貼個膏藥?”

“貼什麼膏藥?”向芋納悶地問。

唐予池最近被唐母強製塞進了朋友的公司, 穿了件白色襯衫。

估計是不習慣, 他特彆不自在地把衣擺從褲子裡揪出來:“你乾媽最近可能是更年期了, 看什麼都不順眼, 我半夜起來吃個泡麵,她都要叨叨我半天。”

“又不是我半夜起來吃泡麵......”

“你好歹遮一遮!你手腕子上這個捆.綁、束.縛的痕跡要是讓她瞧見,你完了,你可能會得到三小時持續說教大禮包。”

向芋“嘁”一聲,舉起手腕:“你腦子裡都裝了什麼?我這是摔的。”

上次出門, 向芋太過興奮,在機場,她站在行李箱上抱著靳浮白想要拍照。

結果行李箱輪子一滑,她摔下來,幸虧靳浮白護著,才隻是摔傷了手腕。

靳浮白心疼地把人抱起來:“你站那麼高乾什麼?”

向芋捂著手腕疼得呲牙咧嘴,哼唧著說:“我想要顯得我高高在上啊!”

靳浮白看上去很無奈,說那你騎我脖子上不就好了,站什麼行李箱,那玩意兒有輪子會跑,我又不會跑。

說了半天,向芋突然一聲驚叫,靳浮白還以為她是疼得,緊張得眉心皺起,她卻心疼地說:“靳浮白!快點!把我手機撿起來看看,是不是壞了?”

手機確實是壞了,靳浮白給買了個新的。

唐予池聽完這些,看了眼她的新款手機,玩笑著說:“哦,你這是因禍得福啊,要不就你那個小摳門的樣子,得什麼時候換手機?”

向芋一抬手:“您好,剛才我們點了兩塊黑森林蛋糕,能退一塊嗎?”

“向芋!你不摳門能死是不是?”

“是~啊~~~”

向芋傷了的手腕是右手,端咖啡杯有些吃重,疼了一瞬。

她包裡帶著止痛噴霧,拿噴霧出來時,帶出一串挺繁瑣的鑰匙鏈,掉在瓷磚地麵上。

正好滑落到唐予池腳邊,他用腳勾過來,幫她撿起:“你這鑰匙鏈好像我爺爺那個年紀的人會用的。”

小木頭的牌子,上麵還刻了字,唐予池讀著讀著笑出聲,“相知相愛?永遠幸福?你現在對靳浮白瘋魔成這樣?這鑰匙扣比你乾媽的都肉麻啊?”

“不是我瘋魔,是他。”

最近靳浮白真的有些“迷信”。

某次在景區閒逛,向芋上了個洗手間的功夫,出來時,他就穿著他那件上萬塊的襯衫,站在旅遊紀念品小攤前,拎著一串木頭鑰匙鏈,認真地聽人家說,這是愛情木,和對象一人一個,保證長長久久。

難為他兜裡居然有零錢,還真買了。

向芋以為他是覺得攤前老人說了半天不容易,不想他還挺認真地把他們兩個的鑰匙鏈都換上了,說是長長久久。

“後來去登山,到山頂那種在鎖頭上麵刻情侶名字,就是鎖在棧道邊的那個,他也買了。”

向芋抿一口咖啡,問唐予池,“靳浮白今年也30歲了,是不是老頭子都這樣啊?”

唐予池:“......”

他不太想說話,他覺得自己被秀了一臉恩愛。

陽光透過一旁的窗子照進咖啡廳,黑森林蛋糕濃鬱的巧克力和車厘子果醬味道,令向芋舒適地眯了眯眼睛。

唐予池咽下一口蛋糕,卻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像是嘲諷。

“乾什麼這樣笑?”向芋問他。

“沒什麼,春節時,安穗來找過我。”

唐予池放下金屬小勺,看向窗外的步行街,“她當時說你處境挺不好的,讓我勸勸你。”

聽見安穗的名字,向芋這種鹹魚性子都忍不住皺眉,她緊張地盯著唐予池,生怕這少爺說出什麼關於“舊情複燃”的話來。

明知安穗見不得她好,沒安好心。

她也隻能拿自己開刀,轉移話題,自己衝鋒陷陣:“那你當時怎麼沒勸我?”

唐予池瞄她一眼,看她滿臉警惕,忽然笑了:“你那麼看著乾什麼?我和安穗沒什麼,倒是你,安穗說褚家有意和靳浮白聯姻?這事兒本來我不想提的,你倆感情這麼好,肯定也有分寸,我就是忍不住八卦一下,你怎麼想的......”

其實那個瞬間,向芋真的很平靜很平靜。

甚至聽到唐予池說他和安穗沒有又攪合到一起,她還鬆了一口氣。

向芋挖了一口黑森林蛋糕放進嘴裡,聲音稍顯含糊:“褚琳琅麼,我知道。”

她不會不知道。

在網球場打球或者在李侈場子裡,偶爾在洗手間或者更衣室,那些女人都會談論這些。

“褚琳琅”這個名字,她真的一點也不陌生。

見唐予池一臉驚詫,向芋笑一笑,很輕鬆地開口:“我上網查過的,這個女人比我大三歲,女強人的感覺,特彆有氣質,不過長了一張很奶的臉,和你似的,特彆顯小。”

她歎了一聲,“還挺好看的。”

唐予池瞪著眼睛:“不是吧向芋,你心胸那麼寬廣的嗎?情敵你都誇得出口?”

向芋隻是淡淡一笑,她清醒地想:

褚琳琅不是情敵,她隻是,有可能會成為靳浮白聯姻妻子的人。

這樣的女人不是情敵,靳浮白如果愛上褚琳琅,她才算情敵。

遇見褚琳琅本人,是在一個珠寶店。

那幾天帝都市陰雨連綿,天氣實在是不怎麼樣,向芋自己也沒想過,她會在這麼爛的天氣裡,在家以外的地方,看見靳浮白。

因為天氣不好,早晨出門時她多穿了些。

結果商場裡十分貼心,開了一些暖氣,逛街逛到一半,她感覺有些悶。

難得靳浮白沒跟在她身邊,向芋十分快樂地在商場裡排隊,買了一碗冰淇淋,拿著邊走邊吃。

出了商場沒走幾步,一滴雨落下來,向芋咬著木製小勺,思索半秒,往對麵珠寶店走去。

珠寶店的屋簷足夠大,能夠避雨,等她吃完冰淇淋,還能進去給她的戒指換一下透明魚線。

她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一晃也戴了一年半了。

再抬眼時,向芋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看見了靳浮白。

他站在珠寶店裡,穿著熨燙妥帖的西褲,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在手肘處,看起來十分漫不經心。

身後是殷勤看著他的店員,靳浮白很隨意地靠在珠寶櫃台上麵,背景璀璨,可珠寶也並沒有比他引人注目。

也是因為這樣,向芋看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他身邊一米遠的位置,站了個女人。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掛著滿臉笑容地同他說話,向芋都沒意識到她和靳浮白是同行。

看清了才發現,那個穿了寶藍色連衣裙的女人,就是褚琳琅。

向芋在看清的瞬間皺眉,她像個媽似的,嫌棄地想:

怎麼這個褚琳琅個子這麼矮?

她哥哥褚玨不是挺高的麼?

確實是,配不上她家靳浮白。

靳浮白手裡拎著一條藍鑽項鏈,項鏈墜在空氣裡晃晃悠悠,他看得算是認真。

昨晚向芋拉著他又看了一遍《泰坦尼克號》,然後又是哭得稀裡嘩啦。

男人沒有女人那麼發達的淚腺,為了哄她,靳浮白簡直用儘渾身解數。

後來他問她,怎麼這麼愛看這片子,看過了還想看?看完還哭?何苦呢?

向芋估計是賭氣他沒有同她共情傷感,怒懟他:“我看那條‘海洋之心’好看!不行啊?”

所以靳浮白今天來珠寶店裡,想要看看有沒有好看的藍鑽項鏈。

他的姑娘說了喜歡,他怎麼也得給買一條。

至於他身旁這位褚琳琅褚小姐,完全是個意外。

早在外祖母還沒去世之前靳浮白就說了,現在集團的發展,其實是個死循環,無力回天。

那些保守派和激進派的爭吵,保守派和保守派的爭吵,激進派和激進派的爭吵,在他看來就是個笑話。

外祖母逝世後,他們這一派在集團裡更是搖搖欲墜,說得上話的人,越來越少。

偏偏,這些人不死心,總想撮合他和褚家聯姻,獲得更多股份支持。

靳浮白也是開車來珠寶店的路上,才接到電話,說褚小姐已經在帝都市,想要見一見他,談談公事。

他嗤笑著問:“哦,談公事?什麼樣的公事需要跟我這種在集團裡連具體職位都沒有的人談?”

電話裡的老輩苦口婆心:“浮白,不要意氣用事了,現在我們舉步艱難,你見一見褚小姐,我們多褚家和他家那些關係做盟友,總是好的。難道你忍心看著集團破產?”

靳浮白壓下一口氣,隨口報了珠寶店的地址,說,她愛來就來。

這位褚小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還真跟著來了。

此刻靳浮白拎著藍鑽項鏈,看起來不太滿意。

身後的導購店員熱切地介紹:“靳先生,你手上這顆是目前店裡最大的藍鑽,雷迪恩形狀設計簡潔高貴,是佳品,像您身邊這位女士的寶藍色連衣裙,最配不過了。”

靳浮白像是沒聽見,眼皮都沒抬一下。

也許是想到圈子裡盛傳的那些,說靳浮白身邊有一位十分寵愛的姑娘。

站在他身旁的褚琳琅不自然地把一縷碎發掖在耳後,開口說:“沒想到你對彩鑽這麼感興趣,本來我也不想打擾你的,是哥哥讓我過來,和你談一些事情,你看這裡人這麼多,不如我們一起吃個晚飯,邊吃邊聊?”

她說的話靳浮白一句沒聽,隻挑剔地打量手裡的藍鑽項鏈。

電影裡的藍鑽那種深深的藍色就很好看,怎麼這個藍色,淺得像薄荷雞尾酒似的?

他心裡琢磨,還是得去找設計師定做,不能在店裡買,這款式,可配不上他的姑娘。

這麼想完,再抬眸,他看見了櫥窗外站著的向芋。

靳浮白看見她時,向芋的臉色很平靜。

隻是那雙總是透徹的眸子,抖動得如同晚秋枝頭殘留的葉片,搖搖欲墜。

他動作稍稍一頓,看見向芋短暫地衝他笑了一下,然後走開了。

靳浮白在那個瞬間,清楚地感覺到胸腔裡有一種什麼東西被撕裂的感覺。

向芋捧著她的冰淇淋越走越快,小雨淅瀝,她顧不上遮擋,隻是聽見身後靳浮白的呼喚聲越來越急切。

她轉進商場後麵的小路,剛站定,感覺手腕被一道力度死死攥住。

“向芋!”

向芋歎了口氣,緩緩回身,看向靳浮白。

他的眉心是緊緊蹙著的,皺成川字,看著向芋。

真的愛一個人,是不忍心逼他的。

向芋查過那個集團,全球總分21家公司加起來,將近4萬員工。

她也不可能把眼前這個男人,永遠束縛在愛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