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正文完(1 / 2)

長街 殊娓 12137 字 4個月前

麵前的年輕男人, 看起來20歲左右,向芋確定,她從未見過。

那男人激動到說話都帶著顫音, 看著他捶胸頓足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向芋也被感染了一些激動。

她說話間, 不經意屏住呼吸,遲疑地問:“你......認識我?”

她其實想問,你同靳浮白是什麼關係。

但沒敢。

這一趟秀椿街已經是失望至極,連她這樣的人,都有些怯了。

年輕男人的激動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更不解的是, 他急得已經眼角濕潤。

用顫抖著的啞聲說:“請您等一下,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就轉身往院子裡跑, 跑了半步,又回頭叮囑:“求您一定不要走, 一定彆走, 拜托了!”

一牆之隔,能聽見院子裡的奔跑聲,腳步急而亂。

向芋腦子有些空白, 她想要集中精神想些什麼, 但又無法摒棄那些紛至遝來的各方情緒。

是不是快要得到關於靳浮白的消息了?

可是他如果回國, 為什麼不來找她?

不想找她的話, 為什麼感覺那個年輕男人,見到她這麼激動?

靳浮白,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個,您看這個!”

年輕男人跑出來,把取來的東西塞進向芋手裡, “這上麵的人是您吧?我一定沒認錯,我不會認錯的......”

那張照片很多年了,邊角略顯皺褶,但褶皺已經被壓平,隻剩痕跡。

有一小塊汙痕,像是血跡乾涸。

照片裡是靳浮白和她挨在一起的,她一臉假笑,而靳浮白,臉上頂著一個清晰的牙印。

是那年去跳傘時,照的紀念照。

駱陽說:“這是靳先生一直放在錢夾裡的。”

向芋深深吸氣,胸腔裡有一陣平靜的涼意。

那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像某一年去地下陵園旅行參觀,對著石棺,聽聞導遊細述古代帝王的一生,陰氣森森,連靈魂都冷靜。

她捏著照片,閉了閉眼,語氣平寧悲淒:“他死了,是不是?”

留住向芋在這裡,年輕男人反而沒那麼不知所措了,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冷不丁聽見她這樣問,他怔了怔:“......您說誰?誰死了?”

“靳浮白。”

“啊?靳先生是去醫院複查了,自從出事之後他就......”

他話音一頓,想起什麼似的,又問,“請問您,怎麼稱呼?”

“向芋。”

“我叫駱陽。”

駱陽說著話,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向小姐,我真的等您,太久太久了。”

半年前,洛城是初春。

駱陽永遠忘不了那天,靳浮白辦公室的窗子開著,窗外的半重瓣山茶花開得正濃,散發出一股類似蘋果的清香。

駱陽腳步輕快邁進辦公室,把一疊資料遞給靳浮白,不忘遞上一杯咖啡。

靳先生又是一夜未眠,眼皮因休息不足而疲憊地疊出幾條褶皺。

他總是那樣,沉默地埋頭在集團公事中,麵部線條緊繃著,給人冷而難以靠近的感覺。

可他也有眼波溫柔的時候。

偶爾在深夜,駱陽推門進來,想要勸說靳先生休息一下。

靳浮白站在窗口抽煙,煙霧朦朧裡,他對著月色,捏著一張照片,眉眼柔和。

最後一次了。

駱陽知道,這些年靳浮白的所有準備所有努力,都為了這一天。

每次勸他休息,靳先生都是一句淡淡的話,不能讓她等我太久。

無論深夜,無論白天,連生病時在病房輸液靳先生都在操勞算計。

駱陽知道,靳先生不眠不休,是因為有一位深愛的女人在國內。

駱陽年輕,他做不到像靳浮白那麼不動聲色,他早已經按耐不住激動,等著靳浮白拆開文件袋子。

以前他問過靳先生,您那麼想念她,為什麼不把她留在身邊?

靳浮白說,成敗又不一定,留下她是耽誤她。

駱陽年輕氣盛,還懷有滿腔中二情懷,說,那您也該在想念的時候聯係她啊。

靳浮白那張總是冷淡著的臉上,會浮起一些無奈,他說,不敢聯係,怕聽見她已經嫁人,會覺得活著都了無生趣。

袋子隻被拆開一角,裡麵的東西靳浮白看都沒看,把文件袋丟在辦公桌上。

“啪”的一聲,像是把所有包袱所有都拋開。

他忽然開口說:“阿陽,訂今晚的機票,我們回國。”

駱陽跳起來,對著空氣揮拳:“好!我這就去訂!”

那天的靳先生有多開心?

他扯掉了領帶,襯衫扣子撚開兩顆,手裡拋著車鑰匙,下樓時甚至哼了歌。

他們開車去機場,等紅燈的路口旁是一家花店。

靳浮白摸著下巴,滿眼笑意,偏頭問駱陽:“我是不是該給她買一束花?我好像沒送過整束的花給她......”

駱陽從來沒見靳浮白心情這麼好過,也大著膽子調侃:“靳先生,您這麼不浪漫?連花都沒送過,難怪人家女孩都不找你的。”

紅燈變成綠燈,駱陽問:“要不要把車子停在花店門口?”

“走吧。”靳浮白直接開著車走了。

“您不買花了嗎?”

夕陽很美,一片朦朧的橘光從車窗投進來,柔和了靳浮白的臉部線條。

他輕笑出聲:“阿陽,我是太激動,你也跟著傻了?現在買,乘十幾個小時飛機,花都不新鮮了。”

“也是,那我們到帝都再買。”

駱陽沒有駕照,隻能坐在副駕駛位置裡,替靳浮白興奮,他沒話找話,“靳先生,您說要是回去,找到她,人家結婚了怎麼辦?你會默默祝福嗎?”

靳浮白也是第一次,在駱陽麵前,露出那樣略帶邪氣的笑容:“當然——”

“也是,人家都結婚了的話,還是遠遠祝福比較紳士......”

駱陽還沒說完,聽見靳浮白後麵的話,“——不會。”

他說的是,當然不會。

駱陽一下子瞪大眼睛:“沒想到您是這樣的人!!!”

那天天氣真的很好,國外的街道上都是冰雪消融的濕潤,空氣都是甜絲絲的。

駱陽站在向芋麵前,抹了把眼淚:“我們本該春天就回國的,向小姐,我們是在去機場的路上,遇見車禍的。”

那是一輛美國肌肉車,來勢洶洶地對著他們衝過來,靳浮白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但他當時為了保護車上的駱陽,鎮定地向右猛打方向盤,車子漂移的瞬間被撞,撞擊麵是靳浮白所在的左側。

“我調查過,可是無論怎麼調查,都隻能查出那個司機是醉駕。”

向芋捏著照片,死死咬住下唇。

“靳先生在救治過程中隻清醒過一次,他對我說‘花’,當時我以為是他惦記著給您賣花,對不起,我太蠢了。”

其實靳浮白說的,是向芋對麵商廈裡的花,每個月工作人員都會同他確認,是否繼續換置。

等駱陽終於弄明白是什麼,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他才慌忙聯係相關人員,繼續換花。

“那段時間,讓您擔心了。”

可是他找遍了那間大廈,那座辦公樓裡,並沒有和向芋相似的麵孔。

他不知道真正賞花的人,就在對麵辦公樓。

駱陽滿臉眼淚,對著向芋90度鞠躬:“對不起,一定讓您很憂心了,我太笨,如果不是我不會開車,如果不是我在車上,靳先生他......”

向芋有著駱陽始料未及的冷靜:“駱陽,他現在還好嗎?”

“靳先生拆掉身體裡的鋼板後,上個星期剛從病床上起來,現在出行已經不需要輪椅了,但身體還是沒完全恢複,正在接受二次治療。”

看到向芋落寞的神情,駱陽頓了一下,“向小姐,靳先生不是不找您,他暫時性的失憶了,腦部積血已經通過手術排出,可是記憶還是......”

因為靳浮白失憶,回到帝都後,在這裡舉目無親的駱陽並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安排。

他隻知道他們該住在哪裡,其他的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