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正文完(2 / 2)

長街 殊娓 12137 字 4個月前

靳浮白在這期間情緒十分暴躁,也不願意與人交流。

他知道自己忘記一個很重要的人,可他想不起來。

駱陽勸過他,讓靳浮白嘗試聯係他的愛人。

可靳浮白拒絕了,他不確定自己失憶後是否和以前有所差距,而且,他記不起他愛的人。

“靳先生說,他想要完全記起來,想要給你完整的愛。”

可他越是逼自己,越是情緒難測。

駱陽說:“向小姐,以前常有人說,人與人之間是有緣分的,現在我相信了,您能來這裡,我真的很激動......”

“這是我們初識的地方。”向芋說。

“靳先生以前說過,說他是在秀椿街遇見您的。”

向芋望向街口,目光裡無限眷戀:“他什麼時候回來?”

駱陽勸向芋進屋裡去等,向芋拒絕了。

她說想要坐在這兒,等靳浮白回來。

駱陽說,靳浮白現在很少理人,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也時常板著臉。

他說,靳先生應該是逼自己太緊了。

“靳先生他可能...現在脾氣不太好,也記不得你了,到時候你......”

向芋笑一笑:“他會記得的,隻要我站在他麵前。”

說完,她換了一個話題,淡淡地問,“駱陽,我沒見過你,他叫你阿陽是麼?”

有那麼一瞬間,駱陽突然懂了,為什麼靳先生會那麼愛向芋。

她有種波瀾不驚的寧靜,像被風吹皺的池塘裡,依然亭亭的荷。

“我跟著靳先生才不到4年。”

向芋看著麵前的青苔,看著這條街道,聽駱陽說起他在國外,在洛城街頭遇見靳浮白。

是2016年的事情了,駱陽是從小跟著家人去國外的,但後來發生一些意外,家裡敗落,他隻靠在飯店裡刷盤子才能維持生活。

那天遇見靳浮白,他說他從未見過靳先生那樣氣質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白色長款大衣,大衣裡麵是整套的西裝。

領帶被他扯掉,纏在手上,他目光悠遠,像是陷入一場回憶。

很難說清那時靳浮白的表情,比懷念和深愛,似乎更飽含深意。

洛城那時有一場國際演唱會,歌星們唱了不少名曲,駱陽看見靳浮白時,他就在細雨中,絲毫不顧旁人目光地坐在石階上。

場館裡傳出熟悉的曲調,駱陽一時多嘴,說,這不是《泰坦尼克號》裡的歌曲嗎?

當時靳浮白抬眼看過來。

駱陽嚇了一跳,舉著一份韓餐館老板送給他的章魚小丸子問,您、您要吃章魚小丸子嗎?

靳浮白那天忽而一笑:“你是第二個,想邀請我吃章魚小丸子的人。”

不遠處開來一輛車,向芋看見靳浮白扶著車框,慢慢從車裡邁出來,護工走過來,似乎想要扶他一下。

他轉過頭,輕輕擺手,同護工說:“多謝,我自己可以。”

他站定在秀椿街裡,寬肩窄腰,身影和當年一樣。

哪怕分開好久,他也還是那麼令人著迷。

向芋忽然把頭埋進膝蓋上,眼眶泛酸。

她知道他為什麼會選這裡住。

除了這裡是他們初識的地方,還因為這裡是平房院落。

她曾經在2015年的新年時,隨口說過,她說自己不喜歡高層樓房,總覺得大風一刮樓就要塌了似的。

當時靳浮白回複她,那我以後買個院子,給我們養老。

她說的所有話,他都記住了,他也都做到了。

駱陽還沒注意到向芋的情緒,已經激動地叫起來:“靳先生!靳先生!”

靳浮白看過來,看見向芋的身影,他一怔。

那是一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女人,她的頭埋在膝蓋上,隻能看見發絲柔順地拂在肩上。

這場景似曾相識。

靳浮白看不清她的容貌。

可好像看見她的一瞬間,所有胸腔裡洶湧的思念,所有對失憶的焦急,都平靜下來。

這地段有一條人工河,石板潮濕,養得住青苔,卻也陰涼。

靳浮白湧起難以壓抑的憐愛,他脫掉短袖外麵的襯衫,遞過去:“墊著坐,地上涼。”

聞言,向芋整個人一顫,緩緩抬眸,接住襯衫。

眼淚砸在襯衫布料上,這是靳浮白離開的4年來,她第一次哭。

“你說過,你不在身邊叫我彆哭,說彆人哄不好我,記得麼?”

麵前的男人微微偏頭,那是他以前不會有的動作。

他是在思考什麼?

他真的把她忘了麼?

向芋忽然站起來,把衣服摔在他身上:“靳浮白,你敢把我忘掉?!你留下那麼大一顆粉鑽不就是怕我忘記你麼?現在你居然把我忘了?你還是不是人?!”

一旁的駱陽膽戰心驚。

完了完了,剛才還那麼平靜的向小姐,怎麼突然就變了個性格?

靳先生會不會生氣?可彆還沒想起來就把人罵跑了......

出乎駱陽的意料,靳浮白忽然拉住向芋的手腕,把人按進懷裡。

終於完整了,靳浮白在心裡想。

抱緊她的瞬間,不止記憶像開瓶的香檳“嘭”地一聲從腦海裡迸濺出來,連帶著他那種總是空曠的感覺,也消失了。

他總是感覺自己從出車禍之後,撞丟了什麼器官,現在完整了,終於完整了。

他怎麼會忘記她呢。

他明明那麼深愛她。

向芋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哭起來眼瞼有那麼一點浮腫,還那麼惹人疼。

靳浮白垂頭吻她,唇齒間的觸覺和以前一樣熟悉。

向芋還哭著,又被堵住了嘴。

她有些喘不過氣,輕輕躲開,眼淚又流出來,撫摸他手臂上尚未痊愈的傷痕:“你還疼麼?”

靳浮白並不答她。

他以前也是這樣子,無論承了多大壓力,也隻是抱一抱她,然後隨口就是不正經的話,好像他從未經曆過任何不好的事情。

果然,他手扶在她腰肢上,隻在她耳畔問:“這麼些年,都等我了?”

向芋眉心皺成一團,推開他:“沒等!誰等你了,我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好幾個,滿地跑著管我叫媽媽!”

靳浮白並不鬆手,拉住向芋的手腕,摩挲她指間的戒指:“嫁的是哪位男士,這麼大方,結婚了還許你戴著這個戒指?”

“靳浮白!”

靳浮白重新擁抱她,把頭埋進她的頸窩:“向芋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那真的是好久好久的一段時光。

有好幾次,向芋都覺得,她很難再同他相見了。

駱陽說,她和靳浮白之間有緣分。

也有很多人,總是喜歡把“冥冥之中”這個詞掛在嘴邊。

可是不是的。

他們會有機會重新擁抱,是因為愛,是因為他們都在為這份愛,堅持著。

向芋忍著眼淚,使勁搖頭:“也沒有很久,這次你回來得剛好,過幾天,我們還能過一個七夕。”

那還是2013年的八月,他在國外滯留了很久,加班加點忙完,從國外趕回來,直奔網球場找她。

向芋毫不客氣地把網球懟在他胸口上,不滿地說,你再早回來些,我們就能一起過七夕了。

好像時光就從那裡倒流,他早在七夕前趕了回來。

後麵的跌宕,隻不過是大夢一場。

夢醒時,他們站在長街中央,緊緊相擁。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年,可以繼續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