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7(1 / 2)

長街 殊娓 22907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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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婚禮的精修錄像做好,寄回到帝都市,已經是11月初。

滿街金黃的銀杏,梧桐巴掌大的葉片開始蜷縮乾枯,秋色像是被烘烤過一樣。

那天大家正好聚在秀椿街吃飯,唐予池在,李侈帶著女兒迪迪也在。

天氣微涼,他們點了個火鍋在家裡吃。

靳浮白的手機放在桌麵上,有新消息進來。

震動時,桌麵上的薄瓷小碟上疊著筷子,跟隨手機震動,發出清脆聲響。

靳浮白垂頭,屏幕上顯示著快遞派送提醒的字樣,也是在這時,門口傳來叩門聲。

快遞小哥敲一敲敞開著的房門,探頭進來:“靳浮白先生在嗎?有您的快遞。”

“在。”

“本來想放在門口的。”

快遞小哥抱著一個大箱子走進來,很熱心地說,“我看們開著,就想著給您送進來。”

這附近老人住得多,快遞小哥都很熱情,有些體積大或者重量沉的快遞,他們都會幫忙送進院子裡。

“多謝你。”

靳浮白趕緊起身走過去,接下快遞,簽好名字,再次禮貌同快遞小哥道謝。

很大的箱子,幾乎像是買了台烤箱一樣。

靳浮白這人,從來不網購,向芋也就很好奇地湊過去,問他是什麼。

拆開才知道,是婚禮錄像的光盤。

比起存在電腦裡的視頻文件,他們更喜歡光盤。

所以婚禮的錄像應他們要求,被定製成光盤形式。

做了兩套,一套用來觀賞,一套用來收藏。

彆人的婚禮錄像都是隻有婚禮當天的,頂多再剪進去一些新郎新娘、伴郎伴娘準備婚禮時的花絮。

靳浮白定的這份錄像,整整跟拍了他們半個月。

也許是為了配合在愛爾蘭舉辦婚禮的這個主題,盒子是灰白色,材質特彆,用了仿中世紀裝修的浮雕設計,花紋凸出。

兩隻大盒子放在桌子上,像是切割了兩塊城堡牆體帶回來。

每套15張光盤。

每張光盤一個小時。

記錄了他們在愛爾蘭的那段時光。

靳浮白把沒拆封的那套放在擺滿電影光盤的架子上,和《泰坦尼克號》挨靠在一起。

本來那天隻是一起約了午飯的,但收到光盤,駱陽、李侈、唐予池都起著哄想看。

火鍋又沸騰過幾輪,沒人再有心思進食。

一群人索性收掉餐桌,端了茶點坐到客廳裡,放錄像看。

畫麵最開始的一幀,是大家到了愛爾蘭的第一晚。

離婚禮還有幾天時間,主客都十分放鬆,那天晚宴,最引人記憶的是,餐廳擺放了一套10層的香檳金字塔。

酒店餐廳燈光璀璨,向芋穿了很普通的牛仔褲和短袖,笑著站在靳浮白旁邊。

短袖外麵披了一件襯衫,也許是靳浮白怕她冷,加給她的。

李侈是那天負責開香檳的人。

難得地,他又像過去一樣,穿了一套寶藍色西裝,戴著黑鑽戒指的手一揚,拎著複古造型的香檳刀,扭頭故意問靳浮白:“靳哥,這酒可不便宜,開多少?”

靳浮白笑笑:“全部。”

他那樣子,很像是當年拉著向芋去聽音樂會時,張揚,興致明顯,眉眼間有不自覺的愉快。

想一想,音樂會事件是2013年初。

一晃眼,他們已經熱戀了如此多的年頭。

香檳是向芋想要自己倒的,但10層的香檳杯,摞得實在太高。

向芋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踩著椅子去倒酒。

唐予池這種發小,一看就是塑料情誼,還真起身,拖著椅子往過走:“向芋,你站椅子上,你那個頭肯定夠不著,彆回頭把香檳給碎了!”

沒走兩步,被唐母揪著耳朵拽回去。

錄像師傅給了個特寫鏡頭,正好拍到唐母用她精致的手包砸唐予池的後腦勺。

唐予池靠坐在沙發裡,看到這兒,撇嘴,同身旁的人說:“我媽真是的,也不給點麵子,那麼多人呢......”

他扭頭,發現坐在他旁邊的人,是李侈。

沙發算是大的,實木雕花,又因為向芋總是磕磕碰碰,換了一次軟墊。

淺灰配鐵鏽紅,撞色,倒挺好看。

李侈就倚著一方鐵鏽紅的抱枕,抱著迪迪,坐在一旁。

他本來是在幫迪迪剝橘子的,聽見唐予池的話,也有些尷尬,但還是接了一句:“也是。”

唐予池和李侈,都是常出入靳浮白和向芋這處住所的人,常會碰麵,卻是從不寒喧。

彼此都知道,沒什麼好說的。

關於唐予池前女友和李冒混過的事情,李侈是知道的。

那時候李家風頭正旺,李冒過於囂張,是捧高踩低一等好手,女人也多。

給花錢花得最大方的,就是唐予池的那位前女友,安穗。

本來李冒和什麼人在一起,李侈是不乾涉的。

但那陣子唐予池每天都去他的場子,經理給李侈打過電話,說唐家這位少爺,背景也不算太一般,而且每次來都好像找人似的,先要溜達一圈,才包個卡台喝悶酒。

再加上李冒那陣子總在推脫安排在場子裡的酒局,說是跟著他的那女的不喜歡去,李侈總覺得,這裡麵有貓膩。

查一查果然發現,跟著李冒的安穗,就是唐予池前女友。

還不是正常分手的,是被綠分手的。

安穗最開始跟著的人,不是李冒,但現在她跟李冒混在一起,這事兒搞得李侈挺頭疼。

圈子裡,李冒名氣當然沒他李侈大,可要是算起來,好事兒不往他李侈臉上貼金,壞事兒肯定都算在他頭上。

說起來連李冒的名字都不帶,得說,那混賬是“李侈表弟”。

最頭疼的也不是這個,李冒這個王八蛋每年惹下的事情,十根手指都數不清。

要命的是,李侈查到的消息裡,唐予池和向芋關係不錯。

向芋是什麼人?是靳浮白親口承認的“嫂子”,這事兒給李侈一直壓在心裡,不敢聲張,默默盼著李冒趕緊把那女人玩膩了,免得他提心吊膽。

不過到底是東窗事發了。

李侈還記得因為這事兒,向芋和靳浮白吵了一架。

靳浮白倒是沒為難李侈,隻不過語氣涼颼颼的說,李侈,你還真有個好表弟。

好在靳浮白和向芋很快又和好,李侈才放心下來。

後來和向芋走得越來越近,也慢慢沒了那麼多隔閡。

不過對唐予池,李侈不太主動搭話。

倒也不是什麼彆的原因,是他覺得,唐予池大概不樂意搭理他。

兩人在愛爾蘭,靳浮白和向芋的婚禮上。

李侈是司儀,唐予池是伴郎。

婚禮前的幾天酒宴,兩人也都坐在同一桌,隻不過一直沒有交流。

唯一的交流,是回國前的最後晚餐。

李侈和唐予池都喝多了,暈乎乎離席,回房間剛好同路。

起初兩人都硬撐著麵子著,誰也沒表現出自己喝多,坐過一程電梯,克製不住了,雙雙奔往男廁所。

兩人在廁所門口撞在一起,吐了個稀裡嘩啦。

一個吐了對方滿鞋,一個把自己手機掉進了對方嘔吐物裡麵......

這事兒太過丟臉,這倆一直不準備和對方有交集的人,吐過清醒後,默默整理好了衛生,然後表情極其不自然地約定,不會和其他人說。

有過一次共患難,回國之後再見麵,也算是能說幾句話。

電視裡的錄像還在放著,唐予池頓了幾秒,才狀似不經意地找話,打破尷尬:“橘子甜嗎?”

“挺甜的,你來一個?”

李侈主動把裝了橘子的塑料袋遞過去,唐予池摸出一把砂糖橘,道謝。

隨後,唐少爺看一眼電視裡的錄像畫麵,和李侈吐槽說,這向芋真是,都讓靳哥給慣壞了。

畫麵裡,向芋正被靳浮白抱起來,往擺成金字塔形的高腳杯裡倒酒。

唐予池說完,李侈還跟著點頭,說靳哥以前在他場子裡,彆人坐他邊上他都不願意有人挨著他近,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寵老婆。

“那不怪靳哥,向芋從小就像個猴兒似的,可沒形象了,上學時候還會□□呢......”

堆積在兩人之間的偏見與矛盾,在這幾句聊天裡,算是瓦解。

但向芋聽見了唐予池的吐槽,她當即把錄像暫停,拎了沙發靠墊,繞客廳三圈追殺唐予池。

“唐予池你有沒有良心?要不是你發信息說你在校外遇見了劫路的差點被打死,我會□□??!”

“你放屁,你自己想吃校外章魚小丸子那次,體育課不也□□了嗎!你忘了?”

向芋當然不樂意自己的陳年往事被當著靳浮白的麵抖落出來,氣得當即炸毛,拖鞋都丟出去一隻,為了打她的狗發小。

靳浮白眼含笑意地看著向芋,見他的姑娘沒占下風,才問李侈:“矛盾解開了?”

“能有什麼矛盾,還不是李冒過去惹的禍?”

“最近去看過他們?”

李侈沉默半秒,才開口:“看過,裡麵生活條件肯定是不好,我瞧著一個個的都瘦了不少,也行,敢做犯法的事兒,就得受製裁。”

他和靳浮白說,人這一生,真的說不清。

以前李家老一輩家長看不上李侈,覺得他沒野心,整天就知道瞎玩,拋去八麵玲瓏會說話,也沒什麼優點。

但礙著他是跟著靳浮白的,也就沒大管他。

可後來呢,一著出事,家族裡那麼多被牽連的。

偏偏李侈這個隻知道吃喝玩樂買鑽石的紈絝,對那些事情一問三不知,倒免了牢獄之災。

而李侈的奶奶,本來老人身體不算特彆好,正趕上李家出事的前幾年,得了阿爾茨海默症,後來嚴重到,連牙刷和梳子都分不清。

家裡出事時,她沒跟著著急上火,門上被貼了封條時,老太太還天真地問,這是什麼?

反而是這樣,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在靳浮白的養老院裡,每天跟著合唱團瞎唱,昨兒還唱了《夕陽紅》。

你看,人這一生啊,有時真的說不清。

唐予池被向芋逮住,本來想要反抗,小時候他和向芋常常這麼鬨,他從來不把向芋當女孩子,摔跤決定不讓著向芋。

結果這次他剛準備反抗,餘光瞧見靳浮白正盯著自己,隻能垂著頭,認命地挨了幾下。

唐予池護著頭:“向芋,你太卑鄙了,小時候打架就總當著你乾爸乾媽的麵,結婚了就當著老公麵,總找人撐腰!有能耐咱倆單挑?”

“誰跟你單挑。”

向芋把沙發靠墊一丟,坐回靳浮白身邊,“我就喜歡這種被偏愛的感覺。”

李侈笑著和靳浮白說,希望迪迪長大以後,可以像向芋一樣,樂觀開朗。

靳浮白瞄一眼睡著的迪迪,卻說,嗯,但她隨你,不會像向芋這麼美麗。

李侈:“......寵老婆也有個限度啊,靳哥!”

鬨了一會兒,錄像重新放映,稍微倒回去兩分鐘,畫麵正好從城堡內部的景象開始——

餐廳的牆壁是一種銀灰白色,浮雕精美,有小天使的圖案。

也或許,那是兩個世紀前人們眼中的丘比特形象,在燈光下泛著微微的銀色。

那是一種舊時候歐洲人喜歡的塗料,據說他們用火燒過的葡萄藤磨粉,產生出來的顏料是一種帶有藍調的黑色,同白色顏料混合,會得到這種高級感的銀白。

餐布也是相應的銀白色勾邊,各方賓客坐在餐桌旁,含笑看著向芋想要倒香檳,身高又不夠的樣子。

靳浮白忽然單臂把人抱起來:“倒吧,夠高了。”

10層的香檳杯,不是一瓶香檳就能填滿的。

向芋垂頭問靳浮白,能行麼?會不會很累?

“你倒你的,我來做你的梯.子。”

香檳傾入酒杯,緩緩化為瀑布。

酒香四溢,醇醇醉人。

那天晚宴的後來,攝影師舉著攝像機,去問每一個賓客的感受,問到了向芋,她有些醉意地看著攝像頭,說,我很開心,能嫁給靳浮白......

周圍是一片哄堂大笑,有人起哄說,嫂子,婚禮還沒開始啊,還有好幾天呢,這麼迫不及待?

這群看熱鬨不怕事大的,想要套路向芋多說些什麼。

向芋醉酒的腦子不靈光,一瞪眼睛,眼看著就要反駁。

靳浮白從她身後伸出手,輕輕捂住她的唇,把人往懷裡一攬。

他對攝影師和周圍的人說:“你們也真會挑人,我家女王也敢套話。你們敢,我不敢,真讓她說了什麼丟臉的,回頭醒酒,我可能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把人打橫抱起來,丟下一句,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見。

就抱著人大步走了。

看到這兒,李侈嚼著橘子說,媽的,看得我都想再婚了。

向芋窩在靳浮白懷裡,盯著電視愣了一會兒,眉心攏起,又複鬆開。

她扭頭問他:“那天晚上怎麼回去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醉了。”

“我以為香檳不會醉呢。”

向芋酒量還不錯,喝幾瓶啤酒都是沒什麼問題的,可能因為香檳之後又喝了紅酒,摻著,那天還真是有點暈。

回憶起來,隻能想起她在臥室裡醒來,睜眼看見牆上巨大的油畫。

那晚其實是溫馨的,他們借著酒意做了一場,然後又在半夜,穿好衣服,溜去廚房吃東西。

賓客裡有老人和小孩,靳浮白安排得很是妥貼,擔心會有人餓,廚房裡隨時備著吃的。

他們溜進廚房,隻開了一盞仿蠟燭造型的夜燈,在昏暗燈光裡,熱了一份當地特色的燉肉,還有炸魚薯條。

晚風從半開著的窗口慵懶拂入,燉肉的香味彌漫廚房。

很多新娘在婚前都會嚴格控製飲食,但向芋沒有這個擔憂,她用勺子舀起一塊羊肉,放進嘴裡,舒適地聳肩眯眼。

她很瘦,靳浮白喜歡看她大口吃東西的樣子。

他轉身出去,找到一包濕紙巾,扯出一張,動作輕柔,幫向芋擦掉嘴角湯漬。

向芋捏了炸魚薯給他:“你也吃。”

她手裡的炸魚薯是半塊,上麵留著明顯的牙印。

靳浮白也就笑著對她麵前的餐盤揚了揚下頜,問她,那麼多呢,隻舍得給我一半?

向芋不承認自己摳門,臉龐乾淨,眼神明亮,一本正經地胡謅:“異國他鄉的,萬一有人想對你圖謀不軌呢,這塊我替你試過毒了的,放心吃。”

“那我不用等等看,會不會毒發?”

“哎呀不用了。”

向芋還需要用手舀羊肉吃,非常沒耐心地把半條魚薯往靳浮白嘴裡塞,“不用等不用等,香得很!”

靳浮白以前對這些油炸小吃沒什麼興趣,吃東西都喜歡清淡一些。

也許是向芋喂給他的魚薯格外好吃吧,他吃完半塊,還主動從她盤子裡搶了一條,把向芋氣得去咬他的嘴唇。

這姑娘不滿地說,我這嘴要是訂書機就好了,哢嚓哢嚓兩下,把你唇釘死,你就不能跟我搶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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