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今早耍了手段,夫人病情加重,老奴心覺不對,讓人徹查一通,結果在熬藥的罐子裡發現了通草的藥渣,此藥與吳老大夫開的藥方相克,雖不致死,但會使人精神不清,有人存心想害夫人!”
莊懷菁差點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莊家勢頹,莊夫人都已經病了這麼久,怎麼還會有人想要害她?誰與莊家有如此大仇大恨?
莊懷菁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緊按眉頭,嫩黃裙擺輕動,她坐回扶手椅上,問道:“是誰?”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紙照射進來,萬管家躊躇片刻,開口道:“太皇太後。”
莊懷菁愕然,手中的團扇落在乾淨的地板上,發出聲輕響,室內寂靜一片,聽不見任何聲音。
怎麼可能?太皇太後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她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好,從前便很少管這些底下事。
萬管家回道:“前些日子宮裡的探子發覺有陌生人進長樂宮,偶聞通草一事,給老奴傳了消息,都怪老奴沒放心上,讓夫人受了此罪。”
莊懷菁仍然不太敢相信,深吸口氣,修長玉指攥成拳,隻道:“往後母親衣食,你派人全權負責。無論是誰,不可打草驚蛇,一旦察覺不對,速派人來稟報我。”
她扶額,告訴自己萬不能慌亂,又讓自己冷靜,對萬管家道:“此事不可讓母親知道,保護大少爺,詳查董賦。”
萬管家歎了聲氣,知莊懷菁現在不好做,隻道:“老奴明白。”
“下去吧,我再想想。”莊懷菁麵容凝脂點漆,額頭暈眩,“不用急,應當還有時間。”
萬管家應聲,又道了一句,“大小姐還是身子要緊。”
莊懷菁道:“……我沒事。”
莊家生死存亡,隻在上位者一念之間,她怎麼也沒想到連太皇太後都這般狠心。
歸築輕推門進來,邁過雕花門檻與鶴飛騎風圍屏,彎腰輕撿起地上的團扇,上前說:“小姐要吃些東西嗎?您近來都沒什麼胃口,要不要吩咐廚房煮些藥羹?”
莊懷菁微抿嘴唇,手輕捂胸口道,“事情太忙,吃不下,拿賬本過來,我待會看看。”
她曾以為太皇太後是因為皇帝不方便參與此事,現在看來倒不像,或許她本來就不想見莊夫人。
絕對不能讓母親發現這件事。
歸築道:“大小姐聽奴婢一聲勸,還是先去歇息會兒吧,您都已經忙了大半天,吳老大夫都讓您不要太過勞累。”
她語氣和平常不太一樣,莊懷菁起疑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歸築知道自己瞞不過她,遲疑回道:“外頭有人拿了您的名帖,說有位貴人要見您,和相爺有關,問他也不說身份,奴婢心想這時候哪裡有什麼人會來相府,便不想打擾您。”
莊懷菁微頓,輕道:“帶上來吧。”
在這時候有她名帖,又道貴人,與父親相關,隻有昨日才見過的太子。
遞名帖來人確實是太子身旁侍衛,穿著便服,為表明身份,見莊懷菁時還將太子的玉飾拿了出來。
“貴人讓奴才拿這東西給您過目。”
莊懷菁認得那玉飾,她曾親手解過,便頷首道:“那位有什麼事?”
今天特意派來侍衛,是昨天有事忘記和她說了嗎?
侍衛為難道:“貴人說隻能讓您知道。”
莊懷菁擺手讓伺候的丫鬟下去。
屋內的香幾擺珍貴盆景,屏風微開,寬敞有格調,歸築為她奉茶,又道小姐有事叫奴婢,到門外等候。
待遣退所有下人後,侍衛才恭敬開口傳太子口諭。他聲音低,但話卻說得清楚,沒有任何停頓。
“明日您若去東宮,殿下可允大小姐與相爺見上一麵。”
莊懷菁愕然,仿佛聽見了比方才太皇太後派人下藥還要不可置信的消息。她失手摔碎手中的杯子,水濺一地,濕乾淨的裙角。
在外邊守著的歸築聽見聲響,忙推門進來。
莊懷菁輕扶額頭,搖頭道:“出去。”
歸築瞧那低眉垂頭的侍衛一眼,見莊懷菁確不像有事的樣子,隻得福禮道是。
莊懷菁問那侍衛道:“可是他親口所說?”
“是。”
地上有好幾片碎片,莊懷菁心跳得厲害。允她見父親一麵?太子這個提議實在誘人,明明他以前從未鬆過口!難道昨日十分合他心意?
白皙的手緊緊攥著,圓潤的指尖頂|住掌心,有了淡淡的紅印。半晌之後,莊懷菁才道:“望回稟他,我明日午時到。”
那侍衛並未留多久,不過半刻鐘便出了莊府。歸築小心翼翼進屋,差遣丫鬟打掃乾淨地上臟汙。
莊懷菁的大丫鬟是驚心挑選上來,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說。
莊懷菁道:“明天有些事需我出麵,或許會歇在外邊,托萬管家好生照顧家中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