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懷菁下意識後退一步,待反應過來後,又停了步子。汗濕的頭發緊緊貼她的額角,身形柔妙,水眸雙漆。
程啟玉撐手慢慢坐了起來,他單腿支起,大手搭放在膝蓋,神情淡漠,開口道:“如無意外,二皇子明日歸京。”
莊懷菁微微一怔,不太懂他這是什麼意思,思量片刻後,才輕道:“臣女明白。”
他問:“明白什麼?”
她慢慢上前,雙手握住他的大手,輕輕放在自己彈|軟的胸脯上,俯身低語道:“今日難受得厲害,大抵是……身子缺了什麼東西。”
她總是話裡有話,含蓄又放|浪。
程啟玉眼皮微挑:“缺什麼?”
“……缺了殿下。”
夜幕慢慢降臨,宮女低頭端檀色托盤,上有柔軟乾淨的襦裙,候在宮殿外,枝葉繁盛,風聲颯颯。
莊懷菁蓋夏涼被,身子蜷|縮在程啟玉懷裡,她望著昏暗的環境,輕輕呼出口氣。一而再,再而三用這種下三流的法子求人,著實難堪。
程啟玉鼻息輕淺,大手緊束她的細腰,她動彈不得。地上水漬慢慢變乾,靠浴池邊有根柱子,柱身也沾了水,底下掉了好幾片池中的花瓣。
此時和太子談條件是最好的。莊懷菁的手攥緊錦緞,指尖蒼白,玉鐲微動,她緩緩開口道:“母親和太皇太後一事,也想求殿下幫幫忙。”
皇帝將這件事全權交於太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大有讓位之意。程啟玉手中的權利,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室內寬敞又昏暗,沒人回她話,就在莊懷菁以為他是真的睡下的時候,程啟玉才抬手按住她的細肩,沉聲開口道:“孤不想管。”
莊懷菁的手攥得更緊些,她背對著他,輕道:“臣女心中有想要的東西,譬如城西東榆林巷那間宅子。”
“你若想住進去,隨便你。”程啟玉開口,“孤再提醒一句,若不想莊家落敗,少與你師兄和二皇子見麵。”
莊懷菁有些搞不懂他這話的意思,陶臨風不是他的人嗎?
他淡聲道:“不得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莊懷菁心中鬆了口氣,求之不得。
……
月上枝頭,樹影淡淡,宮燈直直立於地麵,莊懷菁坐在太子寢宮邊的窗牖前,手撐著頭,遠望明月。
她身子沒大力氣,出來時連丫鬟都沒帶,不好直接回相府,太子去書房處理下午剩下的政務。
莊懷菁剛喝了碗清粥,正在消食。殿內宮女梳雙髻,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她輕撫自己的臉,還有剛才餘下的溫熱,腦子在想接下來的事。
今日的話本是冒險,太子性情冷淡,莊懷菁從不敢多加奢求,她沒想過他真的會答應。
多一層保障總歸不會有錯,莊懷菁輕觸手腕上的碧綠玉鐲,心想自己已經失了那麼多次身子,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在太子厭棄之前,她必須要做些什麼。
臨師兄她不奢望,二皇子求不得,倘若父親能出獄,那事情會好做許多,然而依照現下的情況,委實不可能。
無論如何,軒兒未來仕途之路,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母親虛弱的身子也已經喝進藥。
常人皆要兩全之策,談何容易?
莊懷菁扶椅起身,淡湖綠飄帶襦裙極顯身形,酥腰纖纖,旁邊宮女過來攙她,問道:“小姐可是要睡了?太子吩咐做了銀耳蓮子羹,讓您睡前喝。”
她頓了頓,道:“……多謝太子美意。”
掛在三爪金蟾鉤上的帷幔厚實,繡有雅蘭花式,紫檀木桌椅擺在兩側,躺椅放在一旁,榆木宮燈明亮,驅散漆黑的冷清。
莊懷菁抿了一口濃|稠的蓮子羹,眉頭一皺,宮女在旁邊看著她。莊懷菁不動聲色,玉指捏銀勺,喝了兩口之後,搖頭道:“實在吃不了,拿下去吧。”
宮女欲言又止,似想提醒她什麼,最後隻得行禮,將荷花水鳥紋瓷碗放在托盤上麵,端了下去。
莊懷菁單手輕順雪脯,抬手倒杯清茶,衝掉口中的甜膩。她心想莫不是現在晚了,東宮禦廚早就睡下,所以臨時找個人出來做東西?
甜過頭了。
宮女端著莊懷菁喝過的蓮子羹,放進食盒之中,繞過幾道曲折回廊,到了太子書房。
侍衛接過,呈了上去,程啟玉身形挺|直,麵容隱在燭燈的燈色之中,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手讓侍衛退下。
這碗蓮子羹尚且溫|熱,他就著淡淡的水跡,一口飲儘。
鏤雕如意紋案桌上有副畫,墨液剛乾,筆架上的筆尖微濕。
程啟玉慢慢收起畫,放進一個木匣中,他背手而立,靜靜看著木匣,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一笑。
她從前就不喜歡吃甜的東西,現在也依舊沒變。
作者有話要說: 求發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