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陰沉, 涼風從四處慢慢吹來,幾片落葉從枝杈中飄落。莊懷菁沒忍住身子的倦意,寫了那封信後, 又睡了過去。
窗邊的帷幔放下,遮住外麵的光亮,丫鬟輕輕退了出去。
莊懷菁鼻息輕淺, 玉手搭在外麵, 微微蜷起的指尖透有淡淡的微粉,瓊鼻精致。她睡得深,連有人靠近都沒察覺到。
床榻邊的薄被微微下陷,高大的男人坐在一旁,一身白衣愈顯謫仙之氣。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淡紅臉頰滑過, 描摹她的麵龐。
莊懷菁未施粉黛, 眉目精致, 眼眶兩旁微粉嵌紅。她昨夜哭得實在是過於厲害了些, 當真惹人憐。
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也不知道是從哪些話本看來的, 說得他都紅了眼, 忍不住加重手上的力氣。
那不是她該說的話, 即使他確實愛聽。
她隻需要好好討好他, 屆時, 察覺叛賊一事會加在她身上,找到證據一事也隻會是她的功勞。
前朝梁王永埋地底, 莊家庶女做他親女, 相府冤屈推於叛賊, 她隻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大小姐。
僅此而已。
他的指尖覆在她瑩|潤的唇上,上麵有淡淡的牙印,帶了點血痕,倒不深,抹些口脂便可遮蓋住。
男人最纏不得,她總學不會適可而止。
一個暗探走進來,隔著帷幔跪在地上稟報道:“已經處理好二皇子跟去奐寧的人,二皇子以為是莊家所做。”
程啟玉收回手,轉過頭,淡聲問:“敦親王在何處?”
暗探回道:“他快馬加鞭,以他的速度,到京城應該隻要一天時間。”
他沒有壓低聲音,莊懷菁有些不安穩,睡夢中被吵到一樣,她皺眉閉眼嗯了一聲,程啟玉輕撫她的額頭,低聲在她耳邊哄她入睡。
他的氣息碰到她巧致的耳|垂,聲音低沉許多。
“累了幾天,好好歇息。”
暗探耳朵靈,聽見了些不該聽見的,也不懂原因,隻能屏住呼吸,不敢大聲說話。
莊懷菁的鼻息慢慢平穩,程啟玉輕輕與她十指相握,抬頭淡道:“二皇子派人出了京,做了什麼沒人知道,如果是去刺殺敦親王,讓他受了重傷,短時間內動彈不得,也說得過去。”
程常宣從見到莊懷菁起便一直纏著她,從不管旁人的看法,也從不理莊懷菁的拒絕。連她出城都要派人跟著,被利用一番,不算過分。
他要嫁禍二皇子。
暗探明白他的意思,抱拳應道:“是。”
“下去。”程啟玉淡淡說,“不要讓孤失望。”
“奴才遵旨。”
暗探退了出去,室內又恢複到了以前的安靜。
寬敞的寢臥之中有麵書牆,放了許多古籍,博古架上擺盆石玉瓶,雅致清幽。
程啟玉幫她掖好被角,靜靜看著她,又慢慢俯下高大身子,兩人額頭相觸,他手指穿過她柔順的長發。
莊懷菁什麼都不知道,她睡得安穩,睫毛纖長微卷,膚色凝脂瑩白,他們兩人的呼吸慢慢纏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她方才喝的藥,並不是什麼避子湯,隻不過是改了藥方的安神藥,味道相近。莊懷菁每次回府都會讓親近的丫鬟提前熬好藥,喝慣了,大概沒想到他會在這上麵動些手腳。
早上沐浴之時才幫她清了身子,沒必要再喝那藥。
……
莊懷菁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樹影隨風輕動,印在刻雲紋窗子上,榆木燈燃起淡淡的燭燈。
她從床上坐起來,手撫著頭,額頭微微發暈,還沒完全清醒。
旁邊的丫鬟忙迎上前道:“大小姐,您睡了一天,莊府派人過來,正在側門等候。”
她緩緩應了一聲,聲音微啞,又慢慢放下手,讓丫鬟替她更衣。
“有誰來過?”莊懷菁抬眸問,“太子殿下回來了?”
“尚未,天色雖然晚了,但殿下不會這麼早回來,他應該還在東宮中處理政事。”丫鬟從木架子上拿她的衣服,“奴婢們一直守在門外,沒見人進來過,小姐是夢見了什麼嗎?”
莊懷菁垂下頭,並未開口,她心想自己真是太過疲倦,想得太多。
衣服掛在黃花梨木衣架子上,熨帖乾淨,她揉著額頭,讓丫鬟幫她更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