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犧牲的原配(24)(1 / 2)

當初和韋珺之結婚後,她是真的懷著最美好純粹的期待,認為他們可以白頭偕老的,那時候她多麼天真,天真到以為兩個人隻要在一起,就可以長長久久。

可現實卻給了她一個無比響亮的巴掌。

結婚後的生活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風花雪月、琴瑟和鳴。婚後第三天,韋珺之就出了遠門,三朝回門的時候她獨自回到沈府,麵對父母的詢問還要故作輕鬆地替他開脫,轉頭壓抑已久的淚水就不自知地滾了下來。

婚後沒多久韋家錢莊的賬務就出了問題,麵對一府上下的愁雲慘淡,她咬咬牙把自己的嫁妝填了進去。洪水一開了閘就再也回不了頭,她拿錢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補那個大窟窿,到頭來卻連聲響兒也沒聽見。

和韋珺之結婚的那兩年裡,春花夏雨秋月冬雪都隻是餘目裡模糊的光影,唯一清晰的,就隻剩丈夫始終緊鎖的眉頭,公婆成日的唉聲歎氣,和他們誘著逼著,讓她乖乖交出去的金錢人脈。

後來一切真相揭開,她才曉得,原來早在他們結婚前,韋家的生意就已出現了嚴重危機。韋珺之急著和她結婚,在乎的從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沈二小姐這個身份。

她是他們那個時候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於是他們早早設好圈套,用海誓山盟做誘餌,哄著她上了韋家這座遲早會沉沒的爛船。

那時她抱著尚不滿周歲的兒子,麵對這樣令人作嘔的現實,連哭都沒有眼淚。她惶恐不安地跑回家找父親,卻又在父親怒不可遏、提著槍要去崩了韋珺之的時候攔下他,囁嚅了許久才怯怯地說了句:“他是我丈夫啊。”

曾經驕矜明豔、眼裡揉不得沙的沈二小姐,終於被這場灰暗麻木的婚姻折斷了傲骨,在韋家人日複一日的洗腦催眠下,成了她曾經最看不起的、隻曉得三從四德以夫為天的小腳女人。

沈大帥怒其不爭,沈月瑤卻隻是哭。父女倆僵持了數日,沈大帥終於想出了一個能讓女兒徹底死心的絕妙主意。

他設了個局,讓韋珺之染上了高利貸,徹底拖垮了韋家錢莊。放貸的黑幫老大氣勢洶洶地上門要債,韋家人連夜卷了家中餘財跑路,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向沈月瑤透露分毫。

抱著兒子躲在偏院,聽外麵的強盜肆意打砸搶掠的時候,是沈月瑤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她害怕得牙齒格格作響,整個人抖得不行,還死死捂住兒子的嘴,不讓他哭出聲來。

然後就是沈執名的人出現,把她們母子接回陵市沈府。

最危險的時候被丈夫拋下擋箭——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愛情是以這樣慘淡又不堪的方式收尾。

她那時才覺得,這世間大約果真是有因果報應的,她搶了戚笑敢的東西,原以為是無上珍寶,後來才發現那隻是坑中糞泥,肮臟又惡心,連帶著她也成了如今這可鄙可憎的模樣。

“……小姐,小姐!”身邊丫頭的聲音陡然把她從回憶中扯出來,她恍惚了一瞬,回神時卻發現身前已經不見了人影。

戚笑敢走了,從頭到尾沒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您沒事吧?”丫頭問她。

她自嘲地扯扯嘴角,牽緊了兒子的手:“沒事。我們走吧。”

廊頂在青石路麵上投下一片陰影,明暗一線,她提步跨過,初夏的陽光便迎頭灑下,她長長裙擺上暗藏的金線紋飾被這麼一照,明晃晃地發光。

不過一步之遙罷了,陰影就已經落在了後頭。

都過去啦。

都過去了。

……

那頭唐沅跟昔日“情敵”打了個照麵,繼續麵不改色地隨仆從往裡走。她和沈月瑤之間確然沒什麼好說的,一切仇怨情債都已經在上輩子被那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她如今帶著兒子靠娘家過日子,跟自己沒什麼利益衝突,又何必再平白給自己樹個敵人?

隻是那小男孩兒……是叫南南?

唐沅回想起剛才小孩子的軟發的觸感,隻覺得手心還癢癢的,眼裡不自覺地就漾開了一抹柔軟。

跨越了兩輩子,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當真奇妙。

……

沒有人知道那天唐沅登門,究竟都跟沈執名說了些什麼。隻侍候在書房外的仆從聽到了屋裡瓷盞碎地的聲音,然後沈執名怒氣衝衝地走出來,衝著天空一連放了好幾聲空槍。

幾天後,沈執名手下頗受信任的副帥便跟著唐沅出現在了燕京。

等把幾乎是九死一生的沈月藻幾人從施良的大獄裡救出來,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回西南,沈執名前所未有地衝自己這個唯一的嫡女大發雷霆。唐沅默不作聲地從沈府離開,把空間都留給了這對父女。

該做的她都已經做完了,要不要摻和進這趟渾水,就看沈月藻和沈執名自己了。

好在,結果令人滿意。

一周後,沈月藻重新出現在唐沅麵前,不單單是以她自己,更是以沈執名默許下的整個沈家的名義。

至此,以唐沅和沈月藻牽頭,戚、沈兩家正式開始合作,在施良政府勢力的窮追猛打下,他們對革命黨幸存人員的營救工作也隻能徐徐圖之。

但好在,施良政府目前能掌控占領的也就是燕京一帶而已,在國外勢力和地方軍閥的膠著拉扯下,麵對千裡之外的西南,他們也□□乏術。

於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在燕京忙著明爭暗鬥的時候,西南諸地卻悄悄地脫離了他們的勢力掌控範圍。

春去夏來,秋走冬藏,轉眼二載匆匆而逝。

這一年秋天,歐洲那場曠世大戰終於落下帷幕,北盟列國最終獲得了這場勝利。

漫長的炮火洗禮之下,千瘡百痍的土地上死去人民的血肉還未完全衝刷乾淨,高層已經開始鋪天蓋地地宣傳起戰爭的功勳,高喊著甚麼“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就好像一切陰霾慘烈都不曾存在過,光明已經普照大地。

戰後勢力的重新劃分是強國才有資格參與的事,施良政府的人雖也代表華國受邀參加了會議,但唯一的作用不過是當個大會上的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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