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在荊覓玉聽來,卻是越走越遠了。
她蹲著一動不動,冷汗都沁了出來。四周深綠的林木讓她倍感壓抑,記憶中的某一隻野獸好像要跳出來了。
她咽咽口水,再透過縫隙去看中年男人。
聽到鞏玉冠聲音遠去之後,中年男人陰森地笑了笑。他繼續向樹叢走去。
荊覓玉這時突然把手機向旁邊一拋。
掉進草叢時,發出聲響。
中年男人的槍迅速地對準手機掉落的地方。
草叢裡沒有人。
他一轉身,隻見荊覓玉向另一個方向逃跑。
他沒有猶豫,舉槍射擊。
她發出“啊啊啊”的尖叫,感覺有子彈飛來,她抱著頭,躲在了大樹後麵。
樹林、槍殺,雙重恐懼彌漫在她的心裡,嚇得她臉色都白了。
鞏玉冠聽見她的聲音,立刻轉身,“荊覓玉!”他向這個方向狂奔過來。
見到中年男人,鞏玉冠正要喊話,卻見中年男人執槍向他。他連忙閃躲。“靠!竟然有槍?”
鞏玉冠的手機還有一格信號在閃,他趕緊發送定位,附上“SOS”三個字母。
即將發送時,手機卻顯示無服務。
靠!——
孫燃掛上電話之後,和晏玉搶了兩名遊客的自行車,飛馳而來。
晏玉見到那個禁止通行的指示牌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兩人在斷路邊下車,走進那座綠到近乎黑色的山林。
正如鞏玉冠分不清方向一樣。整片叢林,隻有褐色枝乾和繁茂綠葉。陽光透過枝葉照下來,泛起綠幽幽的淡光。這是大自然的威嚴。
晏玉背著荊覓玉的女式背包,陰冷冷地掃視四周。
孫燃做足了戰前準備,插在兜裡的拳頭緊握到青筋隱現。
晏玉喊:“荊覓玉?”
孫燃再補一句:“鞏玉冠?”
兩人繼續向前。
慶幸這裡離出口不遠,兩人的叫喚被耳尖的鞏玉冠聽見了。
正懊惱手機沒信號的鞏玉冠放下心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荊覓玉那邊。
她剛剛喊完就沒動靜了。她和中年男人距離有十多米,身子被大樹遮擋住。
中年男人要繞到她的正麵或側麵,才能殺她。
鞏玉冠探身瞄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走向荊覓玉的腳步停住了。顯然,他也聽見了晏玉和孫燃的聲音。他開始朝大樹射擊,想把荊覓玉嚇出來。
荊覓玉嚇是嚇到了,她捂住頭,“啊啊啊——”但她沒有移動。
她的叫聲,讓晏玉和孫燃迅速捕捉了她的位置,他們疾跑過來。
中年男人罵出一句臟話。一對仨,尤其兩個是格鬥高手,他沒有勝算。他退後到樹林,隱藏起來。
鞏玉冠站起身來,露出半個身子。他擔心中年男人放冷槍,於是喊了一聲:“荊覓玉,你不要動,我們救你。”
荊覓玉此時已經聽不太清他的話,她太害怕了。她曾經在這樣的森林裡困了三天,然後她失去了全世界。
她眼中所見,又成了一片紅。那人在最後三天,穿的是白衫。可是她記憶裡最深刻的,卻是紅色。
樹縫,草叢,有血滲出來。
她急喘著東張西望,再掐了掐自己的臉。是夢嗎?她頹然地跌在地上。抱住膝蓋,將頭埋進去。
不怕,不怕,她這是睡過去了,夢醒了就不痛了。
趕緊醒過來。
一定是太困了,畢竟昨晚睡得不太好。
她不停暗示自己這是夢。
隻要是夢,她就不怕。
但是,耳中有男人聲音傳來,不知說著什麼,吵到她了。
噢——似乎又不是夢。
她惶惶地站起來,四處逃跑。
森林怎麼成了紅彤彤的呢?又不是楓葉林。
她頭還是很痛,腳下不敢停。
她為什麼在這裡?這是哪兒?她想不起來了。
葉子露出了尖牙,整片森林都向她撲了過來。
她瞪大眼睛,看到枝乾無數的血線纏上她的身。她甩手,血線越纏越緊。從她的皮膚裡滲了進去。
她跑得氣喘籲籲的,喉嚨裡發不出聲音。
她張大嘴巴,血從她的喉嚨進入她的肚子。她的肚子漲得大大的。
她越來越難受,像是鼓著一個氣球。
四周有詭異的笑聲。她呼吸困難,肚子好像要炸了。
終於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啊!”——
晏玉跑到荊覓玉的身邊。
孫燃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左右觀望。
鞏玉冠這時從樹林現身,“對方有槍。”
孫燃點頭,“沒事吧?”他倒希望那個人偷襲,好讓他逮住。
“我沒事。”鞏玉冠陰柔的眸子醞釀著戾氣。“對方穿著迷彩褲,褲兜有重量,恐怕不止一把槍。”
晏玉正要抱緊坐在地上的荊覓玉,溫柔地說,“是我來晚了,對不起。回去了任打任罵。”
她掙開了他的懷抱。眼神渙散,突然站起來向前疾奔。
晏玉追上去,抱住她的身子。
孫燃擔心那個殺手偷襲,也追了上去。
荊覓玉極其痛苦,連乾音都發不出來。她咬上晏玉的手,亂掙亂甩。
她咬得毫不留情,牙齒沾滿他的血。
晏玉鎖住她,不放手,“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她牙齒鬆開,開始拍自己的肚子,拍了兩下,握拳捶起來。
他立即擋住她。
她突然彎腰,從他的臂下逃走了。
荊覓玉驚慌失措,沒有注意地勢,一腳踏空時,她的喉嚨終於能發聲了,“啊——”
追趕她的晏玉,差了一秒。他手裡抓了個空,像是在心裡挖開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