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立正,雙手擺放好，以一個略顯僵硬的動作，轉身。
待視線看到不遠處門口的唐溪,顧清許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清了清嗓子,“那個,有事兒？”
“也沒什麼。“唐溪憋著笑擺擺手，“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奶奶今兒個跟我說，你姥姥要的酸菜明兒個可以過來拿了。”
還真就是一件小事兒,大院兒裡邊都是熟人,今天你給我一把菜,明天我借個鹽什麼的事兒還是挺常見的，平日裡大家都比較有人情味兒。
這不，剛才出門之前家裡許教授叮囑了,說起顧家奶奶要的酸菜明天方便就順道兒過來拿,聽說是要做酸菜魚。
聽到唐溪開口，顧清許也有了點兒印象,家裡老太太好像確實說了明天家裡做酸菜魚找許教授拿點酸菜的事兒。
可這事兒唐溪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剛才他那樣兒唐溪肯定看到了！
她會不會覺得他太幼稚了？
他那麼大一清冷人設就坍塌了！
瞬間翻車，該怎麼補救？
顧清許心裡頭隱隱泛起一抹擔心,可對上唐溪看過來的視線還是笑了笑,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你趕緊進去吧，我也回去了。”
說完,不等唐溪開口就哧溜一下拔腿就跑,那動作也沒剛才的可愛了,顧清許跑步起來那速度是真快，不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看著那略顯“狼狽”的背影，唐溪忍不住“噗嗤”一聲又笑了。
屋子裡，家裡人聽到門口的動靜，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溪溪，你在和誰說話啊？”許教授喊了一聲，視線朝著敞開的門外頭看過去，自然是沒看到什麼，遂視線回到了唐溪身上。
“奶奶，是顧清許，我們就說幾句話的事兒。”唐溪一邊開口回了一句，一邊取下自己身上的軍大衣掛在旁邊的架子上，隨即邁步走進客廳裡。
家裡人都在客廳裡，這會兒沙發上坐了不少人，桌子上還擺了不少零嘴兒，唐山一本正經坐在沙發那兒，旁邊的唐陽還有唐峰兩人就有股子吊兒郎當的味兒了，整個人都快癱在沙發上了，還一邊磕著瓜子兒。唐城陪著老爺子在旁邊下棋，臉色一臉苦悶。
視線掃過屋子裡的家人，唐溪剛準備朝著許教授那邊過去，原本低頭看棋盤的老爺子就開口喊了一句。
“溪溪，你過來陪我下一盤，這家裡一個個的還不如你下得好。”老爺子說著話還一臉嫌棄瞥了唐城一眼。
唐城被老爺子嫌棄了也生氣，反而一副解脫了的表情，望著唐溪笑吟吟開口道：“啊對對兒，快，溪溪你來陪爺爺下，我都要被爺爺罵死了。”
老爺子喜歡打象棋家裡人是都知道的，平時工作忙倒是沒時間和家裡小輩兒玩兒，這不是過年了，今天有空了，剛才唐溪出門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硬是拉著家裡的男人都下了一盤。
作為兒子，唐紅星和唐偉亮就不說啥了，都是當爸的人了，下得不好也就被說了兩句，唐陽他們三個男孩子可就被嫌棄死了。
下這兒，老爺子說你笨。
下那兒，老爺子說你沒動腦子！
總之就是哪哪兒都不對唄，老爺子這技術，他們也贏不了啊。
不是不想贏，是真贏不了，老爺子可記是打象棋幾十年的功夫了，技術那是沒的說。
“溪溪，快快快，位置我讓給你了，我去陪奶奶他們看電視。”唐城說完迫不及待起身哧溜一下跑許教授她們那邊去了。
“溪溪，來，還是你陪爺爺下。”唐京生再次招招手。
“好嘞，這就來。”唐溪爽快應了一聲，抬腳邁步朝著老爺子那邊過去。
低頭，瞥一眼棋盤上下了一半的局，“是繼續還是重新來一盤？”
“重新來吧，就唐城剩下的這一半，你是盤不活了。”回天乏力，必死無疑。
事實上也確實如老爺子說的那樣，唐城剩下的半盤棋還真沒救了，走哪兒都是死。
唐溪坐到老爺子對麵的位置上，兩人很快重新開了一盤。
唐溪先動，一開局就是衝，看上去莽撞，可是下了幾步之後老爺子就發現了，這小丫頭看著內心機，實際上在設陷阱呢。
“哈哈哈，還是和你玩兒有意思，想吃我的炮？哈哈哈，沒門兒。”老爺子樂嗬嗬開口，同時瞥了對麵唐溪一眼。
“爺爺好眼力。”唐溪回了一抹笑容，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
老爺子從小就教育他們，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任何事不想贏也是不對的，都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是能贏誰願意做第二。
唐溪做事兒從來不喜歡放水，包括和老爺子下棋。
而唐京生也正是喜歡唐溪這一點，下盤棋，那需要那麼多彎彎繞繞，儘力贏就好了，他一把年紀了，還能因為一盤棋和年輕人生氣不成？
因為一盤棋和年輕人生氣是不可能的，但是因為連輸了三盤棋這就讓老爺子有點點小情緒了。
手上拿著一個“兵”老爺子開始舉棋不定，下這兒，得死，下那兒好像也活不了。
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唐溪，老爺子覺得有時候這年輕人太較真兒也不好。
“溪溪啊，聽說你前段時間陪你奶奶去了京大，有沒有什麼想法？還有一學期就要高考了，有些事兒還是得考慮起來了。”
“京大很好，但是，爺爺我有彆的打算。”
“嗯？”原本就打算隨便嘮嘮嗑的老爺子聽到唐溪的回答，瞬間抬頭看過去，問道：“說說看你的打算。”
唐溪也抬頭，視線對上對麵老爺子，她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不打算在京市讀大學，我想學的專業n市比較合適。”
“n市？你不準備學器械專業？”
“是。”唐溪點點頭，一直也沒這打算啊。
老爺子瞥了一眼那邊熱熱鬨鬨看電視的許教授，視線又回到唐溪身上，開口道：“你這事還沒和你奶奶說？”
老爺子可記得前幾天老伴兒還說讓唐溪考慮他們京大呢，這會兒唐溪說不在京市讀大學，老伴兒的念想怕是要落空了。
“咳咳，我這不是和您說了嗎？奶奶那兒可就交給爺爺您了，我知道爺爺您最疼我了。您肯定會幫我的，對吧？”唐溪厚臉皮撒嬌道。
其實唐溪也知道許教授不會說什麼，但是她不在京市讀大學，老太太多少得有點想法，這就需要人去好好順一順了，老爺子就是唐溪心目中的最佳人選。
好多年沒看到孫女撒嬌了，唐京生笑了笑沒吭聲兒。
唐溪也笑了笑，在老爺子下了一枚棋之後立馬動作迅速記跟著“啪”一聲吃了老爺子的“馬”。
被吃了棋子，老爺子佯裝板著臉開口道：“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嘿嘿嘿，爺爺您不是最討厭放水，我這是尊重對手，您應該高興才是。”唐溪嬉皮笑臉反駁一句，隨即繼續開口道：“再說了，咱們一碼歸一碼，彆混為一談，下棋和說事兒沒關係。”
“你啊。”唐京生抬手指了指唐溪笑了起來。
老爺子的笑聲引起家裡其他人的注意力，紛紛朝著他和唐溪這邊看過來。
“怎麼，爸你要贏了？”
“溪溪下棋很厲害啊？”
“噗嗤”許教授忍不住笑了一聲，不給麵子吐槽道：“你爸要是能贏溪溪，那也是五六盤才能贏一盤，現在才下了三盤，應該是沒贏的。”
聽見老伴兒拆台，老爺子也不生氣，悠哉悠哉回了一句：“溪溪這孩子聰明，隨我。”
許教授：這老頭子真不要臉！
唐溪攏共陪著老爺子下了六七盤，最後一局老爺子贏了，總算是放唐溪走了。
這會兒看一看時間也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守歲過了，大家夥一個個都打著嗬欠準備回房睡了。
“明兒個早上早點起來，咱們吃餃子啊。”老太太看著大家累了，還不忘叮囑一句這才和老爺子一塊回房去了。
唐溪洗漱之後回到房間裡，也是累了，今兒個一整天都挺累，這會兒好不容易躺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
另一邊，老爺子答應唐溪的事兒得辦啊。
屋子裡，老爺子脫了身上的外套，看著老伴兒心情挺好，便佯裝無意開口打探道：“許教授，你有沒有問過溪溪打算在哪兒讀大學？”
“還能在哪兒，就京市唄，離家裡近多方便啊，還不用住校，要是在京大還能和我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不挺好的？”
“那是你的想法，你也沒問過溪溪，指不定年輕人想法不一樣呢？”
一聽老頭子這話，許教授瞬間狐疑起來，視線朝著老伴兒看過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有話直說彆給我彎彎繞繞的，是不是溪溪那丫頭和你通氣兒了？她不打算在京市讀書？那打算去哪兒？”
好歹結婚幾十年了，許教授還能不知道老頭子的尿性。
這老頭子可不會突然沒事提這個話題，想到晚上唐京生和唐溪擱一塊下棋，許教授便知道這兩人肯定悄悄說啥了。
唐京生也沒想瞞著，聽到許教授這麼開口了，嘿嘿一笑老實交代：“嘿嘿，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這不是溪溪那丫頭說想去n市讀書，讓我來探聽一下你的態度？”
“我什麼態度？”許教授嚴肅著臉反問一句。
“哎喲，我們家許教授最知情達理了，那什麼態度還用說，在這事兒上許教授肯定會支持孩子自己的選擇不是？我這可從來沒懷疑過許教授什麼，咱家許教授什麼時候不是最支持孩子個人想法的……”
“得得得，彆給我戴高帽子，你這一套彆給我來。”許教授被逗笑了，擺擺手打斷唐京生的拍馬屁。
“我支持孩子個人想法沒錯，但是溪溪得給我說清楚了，這大學可不是隨便的事兒，多少人想來咱們京市讀書啊？溪溪要去n市，這孩子什麼想法我得問清楚了。”
“行嘞，讓溪溪自己給你說啊。”老爺子甩鍋倒是快，悶不吭聲又把鍋甩回去給唐溪了。
“行行行，趕緊睡吧，明兒個還得早起，這記事兒我自己找時間和溪溪談。”
許教授說完抬手關燈，老兩口歇下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天氣挺好，昨晚上還下雪呢，今早上倒是難得出了太陽。
家裡幾個大老爺們出去門口掃雪，許教授和兩個兒媳婦在廚房裡下餃子。
唐溪坐在客廳吃零食，不是她不想進去廚房幫忙，就剛才她一進去就被兩位伯母還有許教授給攆出來了。
還說，女孩子家家得愛護自己，廚房裡的活兒有她們呢。
坐在沙發上，唐溪看著廚房忙碌的三人，心裡又暖又澀。
她們說的沒錯，女孩子得愛護自己，但是唐溪覺得女人也得好好愛護自己。
所以，唐溪打算明天去看電影的時順道去一趟百貨大樓給三位尊敬的女士買一些東西，比如護膚品，化妝品，這可是女人的最愛。
九點，方倩過來了，一進門就拉著唐溪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說的最多的就是麻煩唐溪照顧清許那孩子了。
唐溪笑吟吟聽著，時不時回兩句。
半個小時方倩才拿著許教授給的酸菜離開了唐家。
一眨眼，大年初二。
幾個人約好了出門看電影，八點半，幾人在大院兒大門口集合，買了十點的電影票。
八點，唐溪收拾好噔噔噔下樓，看到客廳的家人，笑吟吟開口喊了一句：“奶奶，大伯母，二伯母，我約了朋友出去看電影，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啊。”
“知道了，路上小心點。”許教授笑著回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唐溪應了一聲，手飛快拿起門口架子上的棉衣套在身上，打開門出去了。
開門出來，剛走了沒幾步，唐溪便看到了顧清許。
今兒個顧清許穿著一件黑色棉衣，看上去讓他愈加多了幾分清冷之氣，特彆是站在雪地裡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頗為好看。
但是，繼他揣手手又擺擺手之後，唐溪已經完全可以屏蔽他身上那好冷的外表而看到他可愛的內心了。
上前幾步，來到他麵前停下。
“不是約好了八點半在大門那邊等，你怎麼過來了？”唐溪說著不經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鐘呢。
“是我姥姥聽說我們要去看電影，讓我過來接你，多照顧你點兒。”顧清許說著話，耳根子偷偷紅了。
實際上哪有什麼說啊，就是他自己剛才出門的時候特意往這邊過來想和唐溪一起過去，為了這事兒他好不容易才想出來一個借口。
唐溪聽到顧清許的話也沒懷疑，笑了笑開口道：“那咱們走吧，顧奶奶就是太客氣了，我這麼大一人還用照顧什麼啊。”
兩人隨即並排走在一起，往大院兒門口的方向過去。
隻能說化雪天更冷，呼呼的冷風吹過來，唐溪忍不住抬手攏了攏衣領，呼吸都散發一股白霧。
兩人來到大院兒門口的時候另外幾人都已經到了。
等在那的鐘雷雷看到唐溪他們，連忙揮揮手，然後哧溜一下來到唐溪旁邊伸手摟住唐溪的胳膊。
“哎喲我去，今天這天兒也太冷了，我站這幾分鐘都要凍成冰坨子了。”鐘雷雷嚷嚷了一句隨即拉著唐溪往前走，繼續叨叨道：“也不知道電影院冷不冷，彆看個電影回來，咱們幾個都感冒了。”
記“特彆是顧清許，你體質差得千萬注意了。”鐘雷雷想到上次顧清許感冒的事兒，還不忘記特意一下顧清許。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顧清許連忙開口道：”我身體好著呢，上次感冒就是碰巧了。”
幾人聽到顧清許的狡辯，紛紛笑出聲來。
哈哈哈，好好好，你身體好，是他們誤會了。
倒是被鐘雷雷拉著的唐溪比較能體會顧清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