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2 / 2)

二人無聲的對視著。

柏霽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在為自己的自由而戰,她該擁有自己的生活。麵對這樣一個母親,十八年來的從未聯絡如此情有可原。

他曾經的渴望、曾經的思念與幻想,在他獨立之後都像過眼雲煙,柏霽之曾經在肚子裡滾過得“為何要拋下我”“為何我是這個樣子”“你愛過我嗎”,無數的問題,在他聽到關於她過往的隻言片語後,再也問不出口。

暨香兒抬手比劃了幾下。

柏霽之看不懂,他求助似的目光,望向了李顰。

李顰露出微笑:“她說你的尾巴也很好看,耳朵也很可愛。”

“她說,真好,我們都在自由的時刻相見。”

柏霽之想要擠出笑容,卻隻感覺眼睛湧出大團大團的淚滴,嘴唇黏在一起顫抖著,他想說自己十幾年來都很堅強,他想說自己已經很獨立了,他想說自己現在過得很好。但他此刻隻能拚命用手背擦掉眼淚,讓自己不要哭得太蠢。

他隻是在更咽的擦著眼淚:“嗯。是啊,真好。謝謝。我也喜歡我的尾巴。謝謝……”

暨香兒想也知道,他十幾年一定不好過。她也想過來接這個孩子走,但她心裡更優先的還是來接李顰。她或許天生沒有太重的母性,但此刻再看柏霽之,湧起的是另一種同類似的親切。

她比劃,李顰歎了口氣,道:“我跟她說過一些你的事。她說,你很勇敢。”

柏霽之忍不住笑了起來,手背胡亂蹭著臉:“我、我……謝謝!你也很勇敢。”

暨香兒或許顯得更手足無措,她不把自己當作母親,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從沒見過,突然就長這麼大的孩子,她甚至不太敢看柏霽之。

李顰想讓她上去抱抱孩子,暨香兒卻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搖搖頭彆開了臉。

“那我們要走了。”

柏霽之睜大眼:“什麼?”

暨香兒對她伸出手,李顰似乎覺得這一身華服實在是繁重,她扯下腰帶,拆掉滿頭的珠玉,在厚重綢緞下,她還貼身穿了件吊帶裙子,在這“複古”的門派之中,看起來過分暴露的吊帶裙,卻像是萬城時髦的單品。李顰長發披身,撥動如雲的青絲,像一朵雲、一片花瓣似的,握住了暨香兒的手。

暨香兒笑起來,突然一腳蹬在金籠子上借力,半抱住李顰,一團黑霧炸開,二人瞬移到廳堂外,扶搖而上。

柏霽之往外望去,在外頭的混亂中,古棲派飄舞的幡旗倒落下來,還有看古棲派大勢已去,早就恨之入骨的門派,向某個屋簷催動了火訣。

就在這混亂的重重屋簷中,兩個女人像是還回蕩著笑聲,借著風的秋千般,幾個起落便身影消失了。

一切都像個夢一樣。

柏霽之曾經連來都不敢來的廳堂裡,隻有半死不活的柏宗全還在呻|吟,柏峙躺在自己的血泊中昏死過去。

他聽到廊柱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背著大包,端著咖啡杯的大|波浪紅唇女明星繆星——或者說宮理,正感慨著從遠處的柱子後走出:“我以為會要我出手呢,沒想到你媽這麼利索。”

柏霽之呆呆的:“……你早知道一些事?”

宮理扯了扯嘴角:“大概吧,我不知道全貌。我到現在也不確定,方體和暨香兒有合作,還是隻是方體知道她的計劃,順勢而為。隻是……因為暨香兒可能做事比較隨性,就需要我來收尾。”

宮理的高跟靴子踩在地麵上,走到柏宗全身邊:“雖然柏宗全已經不太可能活下去了,但我必須確保他在今天死,他好像還能聽見,你要跟他說點什麼嗎?”

柏霽之看著眼前的宮理,又看了一眼柏宗全,搖了搖頭:“無話可說。不過既然是方體的任務,讓我來吧。”

柏霽之走上前來,他雙手就放在柏宗全腹部附近,兩團黑霧凝聚在他雙手前,下一秒,他召喚出十幾把兵器,瞬間頂破柏宗全的胸腹皮肉,斜紮出來,簡直像是他懷了刀槍劍戟,破腹而出。

柏宗全痛苦的張大嘴,卻幾乎叫不出聲來。

柏霽之輕聲:“……這點苦與我母親相比,遠不夠。不過,你這輩子苦心經營的古棲派,就在一天之內徹底完蛋;你追求的強大,就幾個時辰內被更強大的悉數砸爛砸碎。按照你的邏輯,你該認命,誰讓你弱小你活該呢。”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偏過頭看宮理,她的存在,讓他心裡稍微安定了幾分。

宮理笑了:“嘀,我的任務完成。你要不要先處理這些事,我先回去了。啊這些武器——”

她指了指從柏宗全肚子裡紮出來的武器。

柏霽之搖搖頭:“臟了,不要了。你先走吧,我問問岡峴還需要我做什麼。”

宮理臨走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昏死在那兒的柏峙,在早晨,她還是跟這個男人在無數閃光燈下微笑走入古棲派呢。

當宮理走上古棲派背後下山的小路,從早上開始就是陰天,這會兒竟然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雨絲敲打在葉片上,在城市喧囂與飛行器來往的轟鳴聲中,這條小路僻靜又無人。

她順便給老萍通話,讓老萍叫救援組的人去廳堂內:“儘量彆讓柏峙死了,之前古棲派積壓很多命案,都到了可以算在他頭上的時候了啊。而且他還有幾個兄弟沒死,該抓就抓唄。”

她掛了通話,一邊罵著這條台階小路的陡峭狹窄,一邊踩著高跟鞋往下走,宮理正想著要不然脫了鞋子光腳走算了,就聽到一陣子腳步聲。

宮理回過頭,就看到柏霽之跟在她身後十幾步遠的地方,她停下來,他也停了下來。

宮理:“……怎麼跟過來了?”

柏霽之撇了一下嘴:“岡峴說讓我回家,彆管這些事了。我確實不想多待了。”

宮理:“我以為你會去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

柏霽之兩手背在身後:“有什麼好去的,我一點都不懷念。這條路我也可以走的吧,也是回家的方向。”

宮理:“……我以為你會想找個一個人的地方哭或者笑什麼的。或者你應該去追你母親,告訴她你很想她,你一直想見到她。”

柏霽之彆開臉:“不要。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宮理歎了口氣繼續往下走。她或許應該安慰柏霽之,但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些操蛋的事兒,突然砸在臉上,恐怕他也懵了吧。

倆人依舊保持著十幾步的距離往下走。

她穿高跟鞋走得確實不快,地上又有好多落葉,宮理不想脫鞋,乾脆回頭道:“小狐狸,過來扶我。”

他一邊像是不願意傾吐,一邊又像是等著她叫他,腳步輕快的飛速跑下來,摟住了她的腰,小心扶住了她:“你彆這麼叫我。”

宮理嗤笑:“不讓叫小少爺,說是姐姐的小狐狸。現在又不讓叫小狐狸了,你一天到底要變幾回。”

柏霽之有點惱羞成怒:“那時候說的話,你不要拿到平日來講。叫名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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