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第 306 章(1 / 2)

在這場半個星球看到的爆炸之後, 不再發光的空間站碎片在月亮沒被照亮的那部分中漂浮著,隱匿在黑暗中並不顯眼。

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總算能看到在淡藍色月亮上空漂浮的如粼粼波光般的碎片, 還有在無數碎屑中靜靜懸浮的龐大肉色生物。

像是從寄生體內鑽出的線蟲。

無數人用光腦的攝像頭放大著,驚出了一身冷汗, 空間站如果因為事故或者恐怖分子而被毀, 大家還會津津樂道,然而現在是從其中鑽出了……黏糊糊軟塌塌渾身掛滿眼睛手臂的怪物——

等等, 這怪物是不是有些太眼熟了?

之前在眾目睽睽下死的西澤, 後背的翅膀不就是這個樣子!

當時就有很多人說, 獻天使是惡魔般的怪物, 卻被公聖會供奉起來,西澤也是信奉了獻天使, 得到它的能力才會變成惡魔主教——

難道空間站被炸毀是公聖會跟瑞億狗咬狗?

隻是,包括瑞億在內的多家資本嚴重受挫,瑞億被認為“不死”的池昕肯定死在了爆炸中, 不但如此還有人攔截到在空間站爆炸前發送到地麵上的信息, 其中竟然赫然有一張池昕頭部被砸爛, 芯片都被人摳出來砸得粉碎的照片, 還有一些內部人員的通信, 都在證明池昕所謂的“自我複活”機製並沒有啟用。

瑞億金字塔尖上把持了一百年的池係,徹底被抹殺掉了。

大眾的反應當然比不上已經開始廝殺互鬥起來的瑞億大股東與高層。

與此同時被抹殺掉的,還有元宇宙。在爆炸前幾分鐘,全世界的元宇宙用戶幾乎全都斷聯退出,再也連接不進去。也有許多身體已經衰弱到極點,基本隻是戴著外接腦機感受靈魂回響的人,直接在斷聯後安靜地死去了。

兩個時間點卡的太巧, 幾乎所有人都聯想到了——元宇宙的服務器說不定就在空間站中。畢竟元宇宙的服務器一直被認為是瑞億最值錢最神秘的資產,放在地麵上肯定不如在繞月空間站上保險,而且通過星鏈傳輸數據也能做到全球通信。

也就是說,那些往元宇宙裡氪金無數購買的電子財產,那些上傳意識後活在元宇宙中的人們,一切與元宇宙相伴隨的無數產業,全都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

當天夜裡,就有無數憤怒的人衝向了瑞億在各處的產業,在網絡上瘋狂攻擊瑞億。相比於上次知道“真相”,自己實際的利益被傷害,更能掀起滔天的憤怒。

瑞億遲遲沒有出來開發布會,且不說內部還在爭奪話語權,哪怕是誰先搶到了話筒確認了繼任地位,也無話可說。

元宇宙已經不可能再複原修補,他們越是在當年鼓勵說人們在元宇宙構建“另一種人生”,越是到處推廣上傳意識,此刻就是會被瘋狂追問與報複。

命運摧毀彆人的人生,絕望的人們是找不到債主的。但瑞億徹徹底底讓人們用真金白銀供養的家人死去,讓人們辛苦構建的另一種人生崩塌,此刻就是無數悲劇的集火點,任何一個命運多舛的人此刻都樂意讓瑞億來承擔責任。

也有許多人都在問,那欒芊芊呢?這位被人矚目的即將舉辦婚禮的少女偶像,是也死在了爆炸之中嗎?

在天亮之前,柏霽之就已經能看到人群湧上街頭,他站在陽台上,被捏扁的啤酒罐掉在他腳邊,還一遍遍看著眼前的照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大悲大喜,還是要氣她恨她才好。但宮理仰著臉,在臉邊比著耶的姿勢,攝像頭幾乎是從死亡角度拍著她的臉,而占據半個屏幕的臉之外,就是滿臉慌張奔走的人群,巨大的穹頂天幕,以及黑色太空中爆炸的碎屑和熟悉的星球。

她怎麼會在繞月空間站上?

甚至連這場轟動全世界難道也跟她有關係?

這一切都太離譜了,但如果是宮理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值得吃驚的——

柏霽之手指摩挲著光腦上的照片,她含笑的眼睛,又想哭又想笑,卻隻是感覺渾身發軟。

是啊,怎麼會呢,她怎麼會毫無準備地死掉呢!

他相信過她不會死太好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相信奇跡就真的發生奇跡”更讓人幸福的事情了。

然而,宮理竟然會記得跟他報平安……

在萬城上空航行的索命組隨船上,許多隊員站在甲板上也目睹了月球上的爆炸,正震驚著,卻看到坐在甲板高處晃著腿寫寫畫畫的原重煜,在看向自己的光腦後,突然沒坐穩從高處摔落下來。

葡萄糖一驚,正要去扶他,就看到這段時間一直神遊天外,甚至說是混混沌沌的原重煜,突然捂著麵具傻坐在那裡,死盯著光腦不動了。

麵具下斷斷續續笑起來,葡萄糖剛要走近他,就聽到那笑聲裡夾雜著哽咽,手臂想往臉上抹,卻忘了自己戴著麵具。

葡萄糖聽說過宮理死去的事,有些害怕:“組長,組長!怎麼了嗎?”

原重煜破涕為笑,但又好像眼淚流得更多了,他緊緊抱著光腦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隻是、太高興了!我隻是,又覺得……她怎麼做到的,又在想,確實是她會做的事!”

他從跌坐的地方爬起來,背對著葡萄糖摘掉麵具,狠狠用衣袖蹭了蹭眼睛,抱著光腦往隨船內快走而去。

平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手肘壓在喇叭附近,這輛車最老式的喇叭一直在無人的停車場上鳴響。

他猛地將胳膊拿開,降下車窗,將胳膊搭在車窗上,枕著胳膊看向爆炸發生後飄滿碎屑的月亮。

她在那個方向。

平樹隻是靜靜地看,光腦從手中滑落到車座下麵也沒有在意,他忽然開口道:“彆罵了。”

“之前哭得要死要活,要為她殺人,現在一看她活過來,又翻臉罵她是沒良心的詐騙犯呢。”平樹托腮道:“她怎麼可能是為了耍人,她的腦袋都被洞穿了啊,在空間站複活,隻能說明她徹底換了軀體……”

“什麼?我太平靜了?”風吹過平樹伸在窗外的腦袋,頭發有些亂,他道:“也不,我在等。我最近每天都做跟現在差不多的夢,她發惡搞的信息來,她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她又在那個社會新聞中閃過一絲身影。我在等。”

“等我醒過來。”

平樹站起身,也把光腦撿起來,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那張照片,將光腦放在了控製台上,轉頭回去收拾衣服和擦玻璃的水桶。

就像是繼續做著今天本來打算乾完的工作,憑恕都在他腦袋裡大喊大叫,想讓他清醒一點,恨不得給他甩兩個巴掌問問他是不是已經傻了瘋了。

憑恕說了一堆關於要怎麼聯係上宮理,要怎麼乾脆脫離方體去找她,要怎麼後續計劃的事,但平樹全都沒聽,隻是在疊衣服,將一些換季的衣服從櫃子裡拿出來掛好。

就在這個安靜的時間裡,羅姐也收到了這條消息,她腳蹬在椅子邊,從做了一半的義體手術旁離開,彎腰到冷櫃裡拿了一瓶酒,笑著要給手術台上的大哥也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