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第 327 章(1 / 2)

宮理看著他, 雙腿交疊,端著酒杯笑了起來:“為什麼這麼問?”

她認為自己的態度是遊刃有餘的, 但對麵的男人立刻就懂了, 他目光閃動:“果然出事了。你忘了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宮理:“……”她還什麼都沒說啊!

男人繞過長長的桌子走過來,宮理手指壓住了切肉的餐刀。卻沒想到他走過來之後立刻伸手捏她額頭正中間,然後開始翻開她上眼瞼查看她的瞳孔:“唔……這個身體跟之前的幾乎一模一樣, 沒有保留額頭的洞。是TEC又為你製造的吧。”

她穿的是一件無袖的衣裙,黑發男人甚至手指壓著肩膀處的肌膚:“但是沒有羅姐給你改的四肢通用接口, 還是原裝的樣子。”

宮理感覺像是自由奔跑在大草原的獅子突然遇上了動物園老獸醫, 被人掰著嘴檢查有幾顆蛀牙。

她手指壓緊餐刀, 但宮理感覺得到,現在的他不但放鬆,也完全沒有提防她的意識, 他彎腰看她肩膀的時候,宮理隨隨便便抬手都能用餐刀洞穿他的腹部。

但她大概也能想得到, 如果她這麼做,眼前的人絕對會露出比白天不可置信一百倍的樣子, 甚至可能會絕望到哭出來。

平樹:“失憶多久了?”

宮理回過神,她嘴唇動了動, 感覺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隻好道:“……不知道。記憶是從幾天前開始的。”

平樹思索著,對她平攤手掌:“還會寫我的名字嗎?”

宮理把他的手推回去:“我隻是覺得你有點眼熟而已。”

平樹卻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寫下來:“那你忘掉的事情真的夠多的。”

宮理掌心有點癢,男人指甲修剪得很乾淨,指腹有點薄繭卻也圓潤,手背上有一點點小的舊傷的疤痕,指節明晰, 是一雙很有煙火氣的手。

他寫下了平樹兩個字,宮理心裡有種恍然:這兩個字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她沒忍住道:“平原上的樹。”

他握著她的手指緊了一下,嘴唇微微彎起來:“嗯。”

宮理道:“你跟誰一起來的格羅尼雅?”

平樹站在她的座椅旁,寫完了名字之後手就垂下來,要很難才能忍住不去摸一摸她臉頰:“……我一個人來的。”

宮理腦子裡還模糊記得萬城的光怪陸離,總感覺記憶中也很遠隔:“過來很遠吧。”

平樹臉上出現了有點難看的複雜表情,眉毛皺起來又鬆開,好像好多話變成了幾個字:“……路挺遠的。”

宮理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水池邊,他一個字都沒跟她說,就隻用眼睛瞧她來著。

而現在餐廳裡,剛剛他嘴裡那些著急上火又罵人的話,不像是這個眼睛跟墨玉似的男人說的。

隻有這幾句的惜字如金才是他的言語。

話越少,越是讓宮理覺得他們很熟。像是年輕時候熟悉的人到了中年在車站碰見了似的,一邊看掛鐘,一邊吸煙,腦子裡想了太多,眼前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手指在旁邊捏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伸出拇指,在她額頭正中按了按,確認那裡沒有被洞穿的傷疤。宮理感覺自己額頭上要被他按上了指紋似的。

宮理在他鬆開手之後,沒忍住摸了摸額頭中央,儘量找話,讓自己看起來輕鬆又掌控局麵:“……我以為你是跟老萍一起過來的。”

他很驚訝:“老萍也來了嗎?!啊,確實,我也沒有完全脫離方體,也聽說他們打算調查被運送來格羅尼雅的大量收容物。你失憶後遇到她了?”

宮理放下餐叉,拿起桌子上的麵包咬了一口:“嗯,她在姐妹會中。她也給了我一個地址,說我如果想調查原爆點的事,就順著她的指引出城去。”

宮理也想透過平樹的態度看老萍是否可信。平樹根本就沒懷疑老萍,隻是皺眉道:“如果記憶隻到幾天前,那就說明你早就跟老萍接觸了,你們已經在商量什麼了……不會是方體又要……”

宮理能感覺到這個人是想保護他。

可他似乎並沒有強大的身體機能,也沒有像林恩那樣殺不死的超能力。

他一定打不過她。為什麼還問都不問地想保護她?

宮理反問道:“什麼?”

平樹皺緊眉搖搖頭:“你要去原爆點的話,我跟你一起去。”

宮理拒絕了:“不。我需要一個從天上掉下來都死不了的人。”在城市中聽說過的風言風語,讓宮理感覺用礦車深入沙漠絕對不是安全的事。

平樹抿緊嘴唇,有點生氣似的,又忍不住道:“他就是個劊子手!而且我們曾經很多次一起行動過,我可以——”

他很生氣但也說話不重,跟剛剛那個罵罵咧咧恨不得坐在桌子上指著鼻子罵他的樣子,仿佛判若兩人。

宮理卻打斷他的話:“我失憶了。對我來說,你們都是剛認識的人。因為很多原因,都會讓我暫時更相信他一點,我也更了解他的戰鬥能力。”

平樹看著她,有點難受,他似乎想要耐下心去跟她解釋,話還沒說出口,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嘲諷且尖銳,勾起嘴角:“喲。才睡了幾回,就更信任他了?你識人全靠打|炮是嗎?”

宮理皺緊眉頭,也忍不住冷笑起來:“說兩句話就會突然變臉,是精神分裂嗎?而且,我說的相信,有很多方麵,比如說我能用信息素控製他,能確認把他掐個半死他也不會反擊我。抱歉,平樹先生,對我而言,咱們才是沒見過幾麵。”

憑恕一把揪住她衣領,甚至想把她從椅子上拖起來,他卻吼道:“平樹會說一句‘路很遠’就含混過去了,但這個‘路很遠’背後是什麼!是我們辦了多少手續經過邊境和天災,是我們進入沙漠之後差點困在沙暴裡!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縫上,彆在我麵前說你更相信那個林恩——!”

他壓不住音量,幾乎要破音的從喉嚨裡嘶吼出來,宮理都覺得外麵的侍女可能聽到了他的話。

憑恕越想越憤怒,從桌子上抄起那把餐刀:“你不是死不了嗎?不是多少回都能拍拍屁|股跟打印機似的再造出一個新身體嗎?你怎麼不死透了算了!”

他一向是在宮理麵前比劃刀槍,這會兒也沒多想,就是氣急了。卻沒想到宮理突然從椅子上起身,捉住他手腕猛地用力反擰過去,猛地將他頂在餐桌邊沿。

宮理另一隻腳踹向憑恕的小腿,他腿打彎卻硬挺著沒跪倒下去,跟她雙目平視,腿擠在一起,眼裡怒火快噴出來了:“哈,你是覺得我會捅你是嗎?怎麼隻是擰著我手啊!不把我胳膊掰斷嗎?怎麼不給我抹一刀呢?!來來來,我反正就一條命,你不是能把刀搶過去嗎,來往這兒捅啊!!”

他掙紮不已,桌布都皺起來,紅酒杯砰的一聲倒下,酒液順著桌子流淌在地上。

宮理有點惱火地看著他:“你是雙重人格嗎?怎麼說變就變,還動刀想殺人!”

這個黑發男人應該不是剛剛給她寫名字的平樹,他說話的腔調與重音都不一樣。而且他已經發瘋了,甚至想去用牙咬她的手,雙眼泛紅:“是!我就是這個又信賴你又從來不會傷害你的身體裡的毒瘤!是你最想剔除掉的那部分!但是沒有老子一路打點,想儘辦法,他也來不了格羅尼雅!我把一切都掏出來給你看過,北國、我老家、我|乾過的事兒、我也救過你多少回啊!你|他|媽就一句記不得了就去相信彆人!操!操啊啊!”

宮理也氣了:“彆鬼叫了,你想讓外麵都聽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