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表情那股偏執勁兒,這話裡話外就是點的不能更明白的……表白了。
不是、為什麼?沒有道理啊!
憑恕天天跟他罵罵咧咧,煩躁不已,他嘴裡就沒吐出一點好話。
啊……她確實也想象不出來憑恕這狗嘴裡能吐出含情脈脈。
他連類似告白都能說成“我想上你。但我是純情派”這種雞掰話。
什麼時候開始的?憑恕為什麼突然表現出來了?是因為下定決心要跟她一起去原爆點的時候,意識到了這一點嗎?
宮理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子短路了,或者是她在那一刻一激靈似的想到平樹了。平樹肯定也在。他那麼敏銳,應該早知道憑恕的想法吧。
他自己是小心翼翼跟著她,捧著心,處於一個不敢說出口的狀態。
憑恕卻在這兒嘴上沒有把門的。宮理不論做出什麼反應,平樹心裡都會難受吧。
宮理道:“這話說出來,平樹會很尷尬的。”
憑恕瞪大眼睛,怒極反笑:“他尷尬個屁,他抱著你衣服擼的時候都叫喚是你的名字,你覺得他不想搞你?還是你就信他是個純情派?他腦子犯病發瘋的時候親過你的腦袋,他跟條袋鼠一樣恨不得把所有跟你相關的東西都裝肚子裡,敢情你不知道就覺得他是個小可愛!”
啊。
宮理懵了。一瞬間也體會到腦子變成拉麵條是什麼感覺,所有的感官思緒都給抻長了。就憑恕形容他那些行為的一瞬間,宮理眼前又浮現平樹望著她的杏眼,兩邊畫麵交疊在一塊,她心臟堪比讓人被擠爆的泡泡紙,劈劈啪啪一陣炸裂的亂響。
總是穿的簡單到有點土氣的平樹,幾千公裡追過來卻隻平靜的說“路很遠”的平樹,會把她冰箱裡剩多少食物房車該不該換電機牢牢記著的平樹,私底下會做……這樣的事嗎?
確實,他老跟在她後麵,像個破毛衣拆下來的舊毛線重新縫做的玩偶。
掉了色,灰撲撲。太不起眼了。
但宮理腦子裡就莫名其妙浮現——她把手伸到他皮膚之下,他彆扭卻又不肯躲開掙紮,隻能背著手彆開眼睛的樣子。
就跟個引信似的,把宮理的想象點炸了。
憑恕或平樹是不是純情派,她不知道。
但她挺有自知之明,她不算是。
宮理感覺,自己對某些人開啟男女之間的視角,有時候就像是打開了一扇窗,她能看到以前的自己注意不到的那個人身上的性感或可愛。
但憑恕簡直是一腳直接踹爛了牆,給她鑿了個邊緣都是碎磚塊的落地窗,對著落地窗那邊還在光著屁|股洗澡的平樹,吼著說“看!你|他|媽的快點給老子看!”
她也想象得到,平樹藏得最深的事兒讓被憑恕抖摟出來,他恐怕已經氣得想哭,心裡難受的死去活來,再也沒臉見她了。
宮理半天找到自己的聲音,看著憑恕道:“差不多得了。你就想讓他下不來台是嗎?你最好能管住自己的嘴。”
憑恕瞪大眼睛,就像是被她抽了一巴掌般結舌,到這會兒腦子裡才回過味來。
他在她麵前總是聰明不起來,但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蠢過。
他豁出去表明心思,宮理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平樹會很尷尬”。她最關心的也是平樹心裡的想法。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她,為什麼喜歡她,根本不是宮理最先想到的問題!
而且如果她覺得平樹隻是她朋友,她怎麼會覺得平樹尷尬——媽的,宮理其實心裡早就知道平樹喜歡她!
但她也不戳破。不戳破也不遠離。宮理從來就是個快刀斬亂麻的人,溫柔的一麵也有,但她不拖拉。可跟平樹的態度卻仿佛粘的拉絲。
她也怕戳破窗戶紙!
憑恕忽然意識到,他說自己是贈品,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他是書的腰封,是煙盒的塑料皮,是新衣服的標簽。操,他什麼也不是。
更蠢的是,他剛剛一點也沒意識到這件事,竟然在宮理說“平樹會尷尬”之後,他惱羞成怒的把平樹的事兒都給抖摟出來!
他太自以為是了,從一開始宮理眼裡就沒他,以前宮理跟他關係不好,就是因為他“欺負”平樹;後來倆人關係好一些,他以為是宮理其實挺愛跟他玩的,但歸根結底也隻是因為平樹跟他和解了。
憑恕覺得,如果現在他再去強奪身體的控製權,再去狠狠欺負平樹,宮理還是會打他,一直打到他把平樹放出來為止。她一定還是會把拳頭落在他臉上,但這次她一定會追到雨裡抱緊平樹。
憑恕感覺自己臉和手指尖都冰涼了,想抹把臉再笑再嘴硬,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到底是什麼啊。
這張臉,這個身體,這個名字不屬於他。打再多耳洞,染再多次頭發也沒有用。平樹也不需要他。宮理也不待見他。靠他拳打腳踢不要命才在世間站穩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宮理看到憑恕眼睛慢慢空洞下去,他伸手朝後抹了一下頭發,然後什麼都沒說,大步走開,撞出去門去了。
沒有摔門的怒氣衝衝,更像是壓著步子想狂奔而去。
宮理一個人站在無人的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