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碰瓷騙吃小狐狸 宮理忽然提起他後腿,……(1 / 2)

大雨之中的萬城, 霓虹依舊,樓台亭閣在高樓大廈之間,紅燈籠與琉璃屋簷比鋼筋玻璃更占據主流。

宮理趿著拖鞋, 拎著一袋滿滿當當的炸串,撐著傘在樓閣大廈之間的胡同老路裡走著,雨水淅淅瀝瀝,她抖了抖傘麵, 在路口的一家賣鹵味的店裡, 又買了兩個兔腿。

從斜坡往上走去, 越往胡同深處路燈越少了,一些禦劍飛行的不知哪個門派弟子們, 正帶著一點窺私欲從下城胡同頭頂低空掠過,甚至還有幾個從門派內剛剛下班,嗑著瓜子,直接把瓜子殼隨手扔進人家的院子裡。

宮理壓低帽簷, 把口罩往上抬了抬, 手朝天上對他們都比了個中指。

一道黑影, 從牆頭掠過, 瞬間消失,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不過她也已經不是這地方的片兒警,自打靈氣複蘇之後這七八十年,各種逆天的成神的行俠的魔道的,都在本來大家喪著上班賺錢的時代出現, 從那之後誰還能安心坐格子間, 都想著逆天改命。

這些年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有,治安已經因為幾大門派的專權亂到不行,所以她也見怪不怪了。

昨兒她鄰居家門口就掛了個亮燈牌子, 寫著什麼“二十八天突破築基營養粉,草本精華,西盟專利”,她也管不著,隻能因為夜裡太晃眼從窗口彈出去個小石子兒,把那發光牌給打爛了。

她拎著炸串哼著歌,雨越下越大,快走到她家那條黑漆漆的小巷附近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哀哀的、低微的叫聲,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能嗚咽而去。

宮理皺起眉頭,看到在鄰居家那塊打爛的牌子前頭,一隻貓或者小狗,正肚皮起伏著,趴在雨中的地麵上哀叫。

她走過去,到了近前叫了聲“咪|咪”,那“貓兒”的臉緩緩地有點可憐兮兮的轉過來,她才發現不是隻貓。甚至也不是狗。

犬科動物,更像是狐狸。

但毛色在燈光下不像是黑色,反而是那種深青色,皮毛濕透,耳朵垂搭著,後腿上一道可怖的傷痕,皮開肉綻,甚至連肚皮和前爪上都有傷疤。

它體型並不是很大,看起來還沒成年似的,也是偏瘦的,隻是雨水讓毛發濕透,看不出來這瘦是因為成長期還是因為營養不良。

她湊近了幾步,但跟那青毛狐狸大概還保持著五步的距離,蹲下來看它。

它濕透的睫毛抬起來,露出了在路燈下漂亮的像金珠子似的眼睛,身上抽噎似的快速起伏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宮理。

宮理在炸串袋子裡挑挑揀揀半天,雖然她知道狐狸更愛吃肉,但實在是不舍得把炸串裡的雞柳給它,糾結許久選了個魚丸,還隻是從上頭拔下來一顆,朝那個狐狸扔過去:“吃嗎?”

那魚丸上頭還有甜辣醬,又在雨水裡滾了一圈,終於滾落到了狐狸腳邊不遠處。

它看著那個魚丸,過了一會兒撐起身子來,想要夠那個魚丸,卻露出了肚子上的舊疤痕來。

宮理愣了一下。

狐狸沒能撐住,還沒來得及接近魚丸,就又爪子一軟落在了地上,雨水更大了,澆得它睜不開眼來。

宮理走進了一些,蹲在它旁邊,將雨傘往它上方傾斜一些,堪堪遮住了密雨,狐狸看了雨傘一眼,又看向它,受傷的後腳努力地蹬了蹬,想要朝她爬過來。

宮理卻掏出手機,看著它撥通了電話:“您好,是北胡同警局嗎?”

狐狸濕漉漉的金色眼睛看著她,似乎不想要警察的幫助,更想跟她回家,卻沒想到宮理開口道:

“嗯,這裡有個犬科妖類,正在偽裝受傷小動物在街道中碰瓷,啊目前還沒有他的同夥出現,讓我轉賬彙款或者購買治療藥物,但這種行為也算違反社會治安條例與意圖實施詐騙吧——”

狐狸金色瞳孔猛地一縮,往後撤了撤,但仍然不死心地發出又軟又弱的叫聲,甚至喉嚨裡嗚咽兩聲,臉埋在爪子上頭抬眼看她。

宮理抓住傘柄:“長相?那看不出來,青色狐狸,修煉時長不清楚,是化妖還是天妖也不太看得出來,大概成年了吧。受傷倒是真的挺重的。”

她忽然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狐狸受傷的後腿,那隻青毛狐狸還以為宮理要看它傷勢,弓起身子來舔了舔傷口附近,卻沒想到她忽然提起它後腿,朝上頭拉扯露出它尾巴根——

狐狸:“……!!”

它還沒來得及反應,宮理就道:“公的,我都看到蛋了。”

狐狸立刻渾身炸毛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就要翻身咬向她的手,宮理像是對付這種壞脾氣小動物早有手段,迅速抽回手來,而後又朝它腦門上一彈,它疼得朝後滾過去,四爪直立,尾巴僵直,金色瞳孔直勾勾盯著她。宮理才發現,它體型比一般的狐狸還要小不少,看起來跟個幼犬似的——似乎是故意為了顯得可愛,把自己化形得更小。但四肢明顯很有力,表情困惑又惱火地死盯著她。

電話那頭,警局的熟人還在問,宮理笑了笑:“我也是以前被騙過,就看不慣這種行為嘛。行,我給你拍個照,你幫我立個案,回頭查查附近監控,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碰瓷到我頭上來了——”

她話音剛落,正要去給這小不要臉的東西拍張照,隻見它突然一路狂奔,從路過的一輛賣檸檬水的車下頭竄過去,飛速跳上牆頭消失了。

……這哪裡虛弱了啊?!

宮理也沒想去追,隻是有點可惜自己扔地上那顆魚丸,對電話那頭道:“算了算了,他跑了。哈,最近真的有很多猥瑣男妖變成小動物騙人啊。唔,我嘛……我現在在治安總署也不能算是高升吧,也就是個出任務的小角色。嗯嗯,任務的事兒確實不能說,抱歉啦——”

她打著電話,拎起炸串,繼續趿著鞋子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小小的四合院隨著她進門亮起燈來,遠處的一棵纏滿了燈條和廣告橫幅的梧桐樹上,青色狐狸的身影藏在玫紅色與亮藍色的燈條之間,濕漉漉的爪子踩在樹乾上,看向那院子裡亮起的燈光。

她院落的屋瓦很容易被踩出聲響,而宮理又是很警惕的性格——它正是知道,所以才不敢走上去,隻能遠遠看著。

直到時間不再允許,它低頭舔了一下大腿上貨真價實的傷疤,戀戀不舍的轉過頭去,輕巧地在枯死的樹乾之間跳躍著,一直跳進胡同區外部。

它跳躍力遠超過一般的狐狸,輕輕鬆鬆從屋瓦跳上天橋與天橋旁邊的升降梯,然後進入高檔酒店的停車場,輕車熟路地奔向消防梯。

這家有些空曠的酒店裡,已經因為深夜而安靜,沒人注意雨中的消防梯上,有一隻狐狸在輕巧快速地爬過台階,直到它爬到高處,蹲在消防梯的圍欄上,看著最靠近消防梯的那扇客房的窗戶。

窗簾隨著風雨飄搖,圍欄距離窗戶十幾米。

它卻後腿輕輕一蹬,優雅的身形就撞開紗簾,躍入房間中。

房間地麵上幾個濕漉漉的爪印和尾巴尖滴下來的水珠之上,那隻狐狸卻逐漸變大,黑霧騰地一下從它身上炸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纖細修長的赤|裸少年——

或許不應該說是少年了,他看起來已經在往青年的趨勢發展,但臉上還有點沒長開的弧線,似乎這幾年隻是身量抽高,腰窄腿長。腦後一根細長發辮,辮梢上綁著銀環,與狐狸耳朵上的銀環一樣。

耳朵機敏地立起來,耳朵裡有厚重細密的軟毛,時不時還會因為中央空調的冷風而抖一抖。

他大腿上有一道略顯猙獰的傷痕,看起來剛受傷沒多久,但他並沒有著急去處理傷口。四下無人,他也習慣性的將尾巴圈到前頭來遮羞掩蓋,快手快腳的從床上拿起短褲穿上,才有些迷茫地坐在床邊。

他撐著的手邊,是擺在床鋪上的一整套衣物。他在化成狐狸前脫下來的。

柏霽之看了那套衣服一眼,他甚至還買了一套有點中式風格的西裝,旁邊有折疊好的雨傘。但他竟然沒有勇氣化作人形去見她,而是又故伎重施的……

柏霽之重重倒在床上,任憑風和雨水穿過窗戶吹進來。他是這個套房的長租客,但房間裡並沒有他住過的痕跡。

大概在一個多月前,柏霽之聽說消失許久的宮理回來的時候,才定下了套房,這也不是第一次他脫掉衣服,化作狐狸,從窗戶跳出去,遠遠地看她的院子了。

柏霽之拿起西裝口袋裡的瓷瓶藥粉和自縫合式繃帶,咬牙將藥粉倒在傷口上,拿起繃帶,將類似拉鏈兩邊一樣的膠布,貼在傷口兩側,很快,那些薄薄的鋸齒狀的類似拉鏈齒的尖端,噴吐出類似蠶絲蛛網一樣的細絲,緊密交織在一起,覆蓋在了傷口上。

然後整個膠布和蠶絲都隨著體溫變成了矽膠狀的肉色,他傷口裡的滲血和血腥味,都遮擋得嚴嚴實實。

就是藥粉裡有古棲派的法力,與他天生半妖的體質有衝突,每次都能極快愈合,卻也讓他感覺傷疤就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過一樣。

柏霽之對這種疼痛有些無法忍受,他從另一邊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個老式的隨身聽,隨身聽上插著連線式的耳機,耳機線漆皮都有些斑駁了,他把耳機塞到耳朵裡。

隨身聽上還有一些很傻的表情包貼紙。比如一個卡通人物拿著警|察證手指著,旁邊是幾個字“就是你小子不給加班費?”

還有一些“早日暴富”“我就是愛加班的M”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貼紙。

貼紙的塑料皮也卷起來,他手指小心摩挲過去,顯然這不是他會用的東西。這幾年被罰跪或者是軟禁的時候,他會偷偷地塞在耳朵裡,耳機線藏在外套下頭,在他耳朵還沒恢複的時候,垂著的大耳朵正好遮住,沒人會發現。

現在不太行了,立耳裡塞著耳機太顯眼了。

不過這裡麵除了前主人存進去的許多聒噪的歌曲和一些說話聲外,還有大段他自己的聲音。

柏霽之平躺在床鋪上放著以前的錄音,細瘦結實的腿因為疼痛而微微抽動,但抵不過他心裡的五味雜陳,他實在是不想去關燈,就隻穿著短褲裹著繃帶,手搭在眼睛上靜靜躺著。

隨著疼痛緩解,他尾巴在短褲後方掛扣尾巴洞的位置輕輕搖晃著,點開了磨掉漆的錄音鍵,在開始錄了好久的雨聲之後,才翻個身吐出一口氣:“……都沒看清臉。戴著帽子和口罩,要不是走路姿勢就跟半夜起床倒垃圾似的,我都認不出來……”

“以前還是個有愛心的家夥,現在就真是個混蛋。或者說本來就很混蛋。唔……這句話不算數。”

“吃那麼多辣椒,辣死她算了,而且就給個魚丸,真摳。她到底認沒認出來,是因為我立耳朵了嗎?不過這幾年毛發顏色也深了,沒有以前那麼淺的青色了……她不會經常遇到碰瓷的吧?呃好像是這幾年看新聞,不少妖會入室猥褻或者搶劫……”

柏霽之不是第一次這樣對著隨身聽的錄音自說自話,他說得很小聲卻也很順暢,突然想起宮理拽他後腿的事兒,激動地時候音量也高了一些:“她才是猥褻的那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