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碰瓷騙吃小狐狸(終) 柏霽之抱著她呢……(1 / 2)

……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柏霽之震在原地, 看著看台上腹部被洞穿的柏峙。

而看台上的人聲鼎沸並不隻是因為柏峙被一個小門派掌門重傷,更多的人是發現了看台座位背後的機關。

幾乎是每一個門派的關鍵人物坐席下方,都發現了青銅與綠鬆石製成的機關, 幾乎感受不到靈力的運轉, 卻可疑地在運轉著!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古棲派想乾什麼?!

不知道哪個門派的人開始奔走相告:“治安總署那邊都已經查出來了,古棲派真有個塔下麵有幾百個人的骨灰遺骸,說是什麼忠勇塚,但是塔的樓上堆的都是咱們座位下頭這種機關!”

“我聽他們說,治安總署一直懷疑,那幾百人失蹤的時間跟柏家這些個兒子出生的時間都吻合,柏宗全沒什麼本事, 生的兒子各個是天才,就是吸乾了這些人呢!那寶塔全都是這些運作的機關, 說是連人家屍骨蘊含的靈力都能給榨乾吸走!”

“確實是,誰家門派壯大也都是靠著培養弟子,而柏宗全都靠生兒子, 而且這些兒子聽說全都是他的那些‘妻妾’生的, 妻妾各個都長得不一樣, 孩子怎麼全都是黑發黑眼五官相似!“

“不會這會兒,機關也在吸我們的靈力吧!怪不得我剛剛輸了, 就覺得不對勁——”

“肯定是,從來了古棲派我就覺得喘不上氣啊,周天運轉不順,靈海也莫名其妙地不穩!我就說古棲派怎麼願意如此大張旗鼓舉辦門派大比, 甚至連住宿、車馬都給我們報銷,看來是等著在會場上要榨乾我們的靈力!”

“古棲派瘋了吧——喂、哎!柏峙這是怎麼了……”

就在看台上無數人翻動坐席或者是走到看台下方砸開岩磚想要一探究竟時,卻也有許多人注意到了比武台上的異狀。

黑紗罩袍的名不見經傳的玄月門掌門, 將穿透柏峙腹部的手收了回來,那手卻已經變形,指尖化作利爪,鮮血從掌中流淌而下,她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

柏峙不可置信的捂著腹部的穿洞,他想要用大量靈力來控製住傷口,卻感覺自己的靈力就像是水滴回溯進大海一樣,從他身體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朝對麵黑紗罩袍下的女人湧去——

他頭暈目眩,甚至感覺到了某種原始的血肉、母性的掠奪,如同誕生之初就該還的債一樣,柏峙想要怒喝一聲,卻隻感覺周身虛弱,跪倒下去!

看台上的騷亂又多了一重,不少人指向倒下的柏峙。

“怎麼了?!柏峙這是敗了?敗給了哪個門派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我這個人!”

“這不是敗了,是柏峙要死了!柏宗全人呢?不是說柏峙是這一代的天才嗎?他之前打傷過那麼多人,怎麼眨眼間就被人弄個半死!”

“不可能,柏峙確實很強的啊——”

“古棲派是完蛋了吧!柏宗全如果被抓,柏峙再一死——!”

巨大的混亂之中,古棲派竟然沒有能出來主持場麵的人,柏家的老四和老六看到柏峙受傷如此嚴重,大驚失色地從主座看台上飛掠而下,想要攔截那位黑袍女。

但他們此刻也顯然心思大亂,甚至不敢上前,隻是呼喊醫修前來。

還是大師叔穩住了陣仗,用法術擴音,讓看台上的諸位不必驚慌,也請不要離開座位以免造成踩踏,關於座位下的機關是無害的,掌門將在後續會給大家解釋。

大師叔也是沒辦法,他隻是負責布置會場,按柏宗全的要求安裝這些機關。他聽說這些機關能收集座位上的修真者的許多信息,比如靈力深淺、真氣屬性、命門弱點等等,能讓古棲派在門派大比的對戰中製定方針,分析戰局,讓古棲派弟子能夠像田忌賽馬一樣,立於不敗之地。

但這一點也嚴重違反了門派大比的原則,大師叔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說出真相,這會兒隻能先說機關無害,請眾人等柏宗全回來給大家一個解釋。

問題是,柏宗全在門派內被治安總署拖住腳步,遲遲不肯露麵,所有人都知道古棲派是柏家人的古棲派,這個大師叔不過是個管家罷了,根本沒人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甚至因為他說讓大家不要離開座位而更加憤怒起來。

“什麼意思!是要吸我們的靈力嗎?是能拖一會兒就拖一會兒,我們這麼幾千個人在這裡,多呆一分鐘是不是就足夠柏宗全修煉十年八年了!”

“砸爛這些座椅!大家彆再傻坐著了——這門派大比誰還玩啊!這是騙我們過來殺呢!四象宮要是跟你們古棲派聯手了,那我們連四象宮都不想搭理了!”

看台上越來越多的人離開坐席,或是將手中的東西往看台下方扔,或是踹爛自己的坐席,甚至有人施展法術,讓同門弟子讓開之後,直接將他們所在的看台轟成碎屑。

而與此同時,倒在比武台上腹部不斷溢血的柏峙反而沒那麼受關注了,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比武台上黑袍女人周身的黑紗高高揚起,落在地上,露出黑紗下隱匿的身影。

翹立的狐狸耳朵,及腰的黑色長發和金色雙瞳。女人容貌嫵媚,金瞳勾人,她眼角有些年齡造成的細紋,但身姿依舊靈巧窈窕。但嫵媚源於她天生的容貌,她行動舉止有著小動物般的野性純稚……以及磨牙吮血般的危險。

柏霽之在看台上呆呆望著女人的方向。

他知道那是一直以來幫助他的高人。

但在見到這張臉之前,他都一直聽信哥哥們的說辭,說他母親暨香兒隻是個不小心生下突變的狐狸崽子之後嚇跑的普通女人……

他從未懷疑過,甚至也不敢去找母親——母親一定看不慣他的樣子,也會害怕他吧。

但現在想想,突變妖也幾乎少有娘胎裡就變的,他母親本來就該是狐妖啊!但上下的口徑一致,很多古棲派的人也都震驚的像是從來沒見過暨香兒,柏霽之懷疑,這些人根本沒見過暨香兒!

“妖?!門派大比怎麼會有妖族參加!”

“我靠,等等,我怎麼感覺到周圍妖氣這麼濃重!”

雖然妖在靈力複蘇的時代,是由一部分人和一部分靈獸化成的,很多人變成妖之前,甚至都隻是個普通社畜,但由於化作妖之後比普通修真者更強大的治愈能力、修煉速度和變形能力,導致以修真者為主的部分群體開始排擠妖類——

為首的就是這些“門派”。

而狐尾女人舔了舔滿是血的手指,似乎覺得這味道比想象中更好,耳朵抖了抖,金瞳亮起來,有些貪婪卻也純粹的目光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柏峙。

周圍的人隻是隱約有印象,是不是柏家兒子裡也有個長尾巴的,但柏家另外兩個兄弟幾乎就意識到,眼前的女人,簡直是一個翻版的柏霽之!

他們還有些猶豫,就在此時,約有幾十上百位狐妖,或男或女,從門派大比看台的各個方向出現,巧笑晏晏,晃蕩著尾巴,光明正大地走在所有人驚悚的目光中。

與此同時,暨香兒尾巴豎起,猛地朝柏家老四和老六二人的方向而去,瞬間一團黑霧出現在二人身後,她速度力量驚人,利爪向兩個人同時襲去!

老四揮舞扇子抵擋,扇子瞬間碎爛,但老六水平不如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還手,那利爪就握住了他後頸,將他狠狠摜在了地上!

在看台上的人們還沒來得及都轉過臉觀戰時,暨香兒以絕對的力量和強大,就秒殺了兩個柏家子,其中一人脖頸折斷,另一個人則胸口布料被利爪撕開,渾身是血,倉皇要逃離。

血濺當場,柏家兒子慘遭重創,現在不隻是治安總署要找古棲派的麻煩、古棲派要吸其他門派人的靈力,而且古棲派還招惹上了狐妖的族群!

那些出現在看台上的狐妖,也立刻向周圍古棲派的弟子出手,有的隻是惡劣的嚇唬驅逐或騷擾他們,有些則惡劣地攻擊打傷弟子們,古棲派的弟子看到他們平時根本不可能匹敵的柏家兒子都死的死傷的傷,哪裡還敢抗衡,紛紛離開自己的崗位四處逃走。

而看台上重傷殺害了三位柏家子的金瞳狐妖女,卻根本不看地上瀕死的柏峙一眼,就晃了晃尾巴,像是在空中嗅了嗅,而後幾個瞬移,身形從看台上閃過,就往古棲派深處而去。

柏霽之心裡一緊。

計劃全都亂了,本來高人——或者說母親是要在比武場上,將柏家父子誅殺,之後柏霽之放出煙幕與他們一同撤離。

但現在柏宗全和治安總署的人在一起,暨香兒這是要追殺進古棲派內去。

他來不及多想,連忙跟上去。

宮理帶著治安總署的人前來查案,就是要找證據治罪,如果暨香兒當著治安總署的麵殺了柏宗全,她就會變成殺人犯……

現場混亂成一片,不管是大小門派此刻都想要離席,而四象宮的現任掌門直接怒喝古棲派一片胡鬨,連自身安危都保不住更何談辦門派大比——

親家都先翻臉了,其他人哪裡還有必要給古棲派留臉,看台上幾乎立刻就拆夥,走的走散的散,有些門派內腦子轉不過彎的“正派弟子”還想要對狐妖們出手,但立刻被人拽住,紛紛離開。

除了治安總署的隨船還穩穩地停在會場上方,兩側開始紛紛有隨船升起,有些不住在萬城的門派,甚至直接準備棄權離開。

場館外的記者采訪區,記者攔截到了許多位離開的掌門。這些也不太明白事情全貌的掌門,在這個能拉踩古棲派的時候,當然要一股腦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幾乎是在瞬間,古棲派的多重負麵新聞幾乎已經刷屏了各個媒體,剛剛還是鋪天蓋地的純愛訂婚的通告被頂到各社交媒體的熱門榜上,這會兒就已經全都變天了。

人們來不及吃瓜,就被“柏宗全多年前吸乾了兩三百個人並且把屍體埋在後院”“古棲派暗算所有來參加門派大比的修真人士要吸乾他們”“狐妖輕而易舉地殺死了天才柏峙!柏峙已經搶救無效——”這些半真半假的爆炸新聞刷新了所有的平台首頁。

還有些小掌門為了博流量,就直接開始直播起古棲派內的現狀來。

……

柏宗全正坐在那座年久失修的塔前,看著治安總署的人已經用電子隔離帶將整座塔圈住。

剛剛打開封塵已久的塔門時,發現門早就有打開的痕跡,柏宗全心知這塔門封鎖了二十年不該如此,隱隱覺得不對勁了,而當警官們打開塔門,率先發現的竟然是無數“機關”。

柏宗全心裡大叫一聲不妙。

這些機關正是古棲派研製的可以收集修真者情況的簡易法器,因運轉時消耗靈力微弱不易被人察覺,所以被安裝在了看台各大門派的坐席之下。按理來說,沒用完的應該堆放在庫房裡,為什麼會放在這塵封二十年的塔中,甚至還都保持著運轉的狀態!

宮理臉上浮現起笑容,但態度還是尊重客氣的:“謔,堆了這麼多東西,這是忠勇塚還是老倉庫啊。這些東西是古棲派的機密嗎?我們的人可以深入調查並且帶走幾台機關吧。”

柏宗全隻能說可以帶走:“但驚擾忠勇塚下頭的亡魂,可就不太禮貌了吧。”

宮理卻讓人搬了椅子,要柏宗全和他的兩個兒子坐在塔前好好喝茶,笑道:“如今麵臨這麼大的指控,這些為柏家忠勇的亡魂若是知道他們的骨灰能證明您老人家的清白,也會願意再獻身一回的。放心,您要是不滿意,可以在我做完之後告我,最好能把我告的傾家蕩產。”

柏宗全還想發狠作難,宮理揮揮手,一群警官也已經圍在給柏宗全安排的桌椅旁邊,顯然她是要不顧後果硬來了。

柏宗全強按下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想撥電話給政界的熟人,最好能繞圈子給治安總署施壓,卻沒想到手機連半點信號都沒有。而治安總署的人進入塔內,一部分人在地上的部分像是清理犯案現場一樣取證拍照,另一部分人就像是暴力施工隊,對著有塑像又用水泥鋪地的地下室,開始了爆破和強拆。

柏家的次子和三子想發難,宮理卻忽然抬了抬手指,銀色的靈力輕巧又力若千鈞的撞向二人,就像是如來佛祖的彈指敲在他們紙皮核桃一樣的腦殼上,三子內力稍弱,幾乎是當場昏死過去,次子也臉色蒼白,後退幾步跌坐在凳子上。

柏宗全意識到了,這個宮理就是要來強的,古棲派要真想跟如此多治安總署的警官發生衝突,最起碼要把比武大會周邊的內門弟子都撤回來,那整個門派大比也彆想辦了——

剛剛她都攪黃了準備已久的訂婚宴,如果起衝突,說不定她能暴力驅逐各個門派!

銀發女人就摸準了,柏宗全會為了門派大比的局麵而忍下來。柏宗全確實也沒有什麼不能忍的,哪怕把封在塔下的屍骨都挖走,也查不出來什麼……

柏宗全咬了咬牙半閉上眼睛道:“挖。治安總署不就是想要讓我們難堪嗎?我們身正影子斜,不怕——”

就在柏宗全說完這話沒多久,從門派大比會場的方向傳來一些喧鬨,柏宗全本以為應該是對陣比賽現場上的歡呼聲,但緊接著就有位心腹護法滿頭大汗的朝這邊飛來,隔著十幾米就跳下劍來,踉蹌的差點要摔在落葉堆中。

護法對著周圍的警官拱拱手,警官們也沒攔著他,他走到了柏宗全身邊,附耳低聲彙報。

柏宗全臉色突變,竟然先是看了宮理一眼,發現宮理像是不務正業一樣就窩在旁邊刷手機。而護法後麵的話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猛地站起來:“什麼?峙兒被重傷!被誰傷的?!”

護法以為是柏宗全要故意說給治安總署聽,也拔高音量道:“是青毛狐妖偽裝成玄月門掌門,重傷了柏峙大少爺!”

柏宗全突然愣住了,臉色蒼白:“……你、你確定沒看錯?怎麼可能有狐妖混進來!宮理警官,門派內出現了惡性傷人事件,還請您派人去抓捕這惡意闖入門派內的妖類!”

宮理嘖了一聲:“我這次帶著特彆行動組的任務來,不能隨意離崗,要不你報個警?”

柏宗全隻覺得荒唐:“這麼多警官在,我還要報警?!你們到底是保護誰的警察!”

宮理聳肩:“古棲派不是拒絕了治安總署在周邊布防的提議嗎?再說,治安總署之前想要審核參與門派大比的人員,但你們四大門派一直不讓,說是你們內部的盛會不需要治安總署插手進來。現在混進了妖那也就是你們自己審核不嚴。不過門派大比不是常年出人命,有人重傷嗎?你兒子重傷又怎麼了?”

宮理看著,遠處又有一位古棲派高層跌跌撞撞衝過來,笑道:“而且妖又怎麼了,你們門派雖然瞧不起妖,但在治安總署這邊一直是一視同仁。說來你不就有個兒子是青毛狐妖嗎?不會是來尋親的吧。”

她這一陣陰陽,柏宗全還沒來得及反駁,緊接著衝過來的高層帶到的消息,直接讓柏宗全臉色慘白,釘在了原地。

他立刻撥開警官就要往外走,宮理手邊的副職立刻攔住他:“掌門,您還不能離開!這裡的工作沒有您的監督我們不可能進行下去,請您留下——”

柏宗全一掌就要拍向警官,額頭上沁出冷汗,臉上說是憤怒更像是憂心恐懼:“我的三個孩子被那狐妖重傷或殺害,我還不能去看看嗎?你們是搜查令,不是要扣住我吧!你們這群治安總署的人,該管的事情不管,卻對著一個塚圍了幾十個人!你們能查出來什麼?我就不信你們真的能治我的罪!”

宮理卻完全不緊不慢:“我確實還沒有權限繞過長官直接接手命案現場,所以說了讓您報警。再說了,我們還是會管的,比如說這些在塔內發現的機關,還聽說在看台坐席之下,都出現了很多機關呢。”

她揮舞了一下手機,笑道:“您那邊信號不好打不出去電話,可能是運營商問題,我這邊倒是一直能上網看新聞。”

柏宗全頓時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恐怖,她仿佛對所有的事情都輕拿重放,甚至可能對多年前的事都已經了若指掌,此刻隻是看他、看整個古棲派在她掌中掙紮玩鬨。

柏宗全卻也顧不上那麼多,推搡著警官就要離開,宮理又笑道:“您要真想去也行,這裡必須留著你們柏家人看著,否則彆丟了東西,出了事,都算到我們治安總署頭上。”

柏宗全揮手道:“你們兩個都留在這兒!”

他兩個兒子也被連串的消息震的茫然:“父親!”

宮理點點頭,擋在柏宗全麵前的警官們讓開,他帶著剛剛前來通風報信的護法和高層,匆匆朝會場的方向趕去。

柏宗全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自己回到會場上一定能控製住場麵,卻在路途中就看到各大門派的隨船紛紛從周邊飛起升入空中,其中甚至包括四象宮的隨船!

各個門派都已經要離開了嗎?難道門派大比就要散了?!

柏宗全正要禦劍而起,忽然看到從道路那端,李顰神色慌張地奔走而來,她看到柏宗全鬆了口氣,眼裡都積蓄起淚水來:“老爺,正要找你呢!峙兒怕是要撐不住了啊!場子上全亂了,全都亂了,四象宮一走,其他各大門派都跟著走了!”

她平日性格淡然,頭一回露出沒了主心骨的樣子,柏宗全攬住她,她就在他懷裡哭了起來:“老爺,不要回去了,要出事的!你知道的……”

柏宗全立刻道:“真是她?”

李顰泣不成聲,怕的仿佛在發抖。

柏宗全:“她不過是個……”

李顰急道:“她真的眨眼間就傷了峙兒,您彆再去會場了,去也沒有意義,保全自己才行!咱們走另一條路先離開,六少爺已經沒命了,四少爺和峙兒都在醫修的照顧下——”

柏宗全也慫了,心裡放心不下,但還是覺得保命要緊,跟著李顰朝古棲派另一條人跡罕至的路走去,去往古棲派內部停放飛行器的地方。

他和下屬的手機始終沒有信號,李顰說是已經通知了飛行器在準備,柏宗全幾人正走向假山之間的窄路,李顰突然掙開了扶著柏宗全的手,腳踢向落葉下方,就在四周響起法器靈力震蕩的輕鳴聲時,毫無靈力的李顰朝後疾退!

下一秒,假山之上蒸騰起一團黑霧,一位衣著輕薄,麵容嫵媚姣好的青毛狐妖女,蹲在假山的尖尖之上,天真又殘忍地看著柏宗全,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

柏宗全忽然明白了點什麼——

“你們都是算好的!”他驚恐道:“你跟治安總署聯手了對吧!那個宮理先把我支開,讓你有機會下手”!

柏宗全語無倫次,除了身邊兩個和他一樣驚恐的手下,他看著李顰冷淡地站在遠處的表情,又想到宮理那不緊不慢的樣子:“治安總署明知治不了我的罪,就給個機會讓我單獨出來,讓你能在沒人的地方殺我!他們還可以裝傻裝一無所知!還有你——李顰你——”

暨香兒卻像是觀察夠了他活著的樣子,從假山上一躍而下!

剛剛李顰觸發的早已布下的法器,形成了看不見的球形結界,柏宗全釋放靈力也無法突破分毫,暨香兒卻可以進出自如。但很快,這球形結界就從內部被塗成血紅色,輪廓清晰可見了——

柏霽之遠遠站在樹梢上,他甚至能聽到柏宗全的慘叫聲,但在混亂的門派大比之中,沒有人會注意到。

柏霽之通過柏宗全臨死前的隻言片語,隱隱想明白了:高人、或者說母親暨香兒跟李顰似乎是認識的,但以暨香兒的性格,是不可能跟治安總署聯手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宮理洞悉了整件事的發展。

不論她是早就知道的,還是在昨夜之前才安排好的,她顯然知道了暨香兒早就出現在萬城中,也明白暨香兒將在今天動手複仇。

是她打開了封存屍骨的高塔,將安裝在座位下的機關放入其中,是她故意走漏風聲或者派人傳播,讓各大門派誤以為這機關會吸乾靈力。

她再借著暨香兒殺人、狐妖作亂、四象宮帶頭離開等等混亂,徹底讓古棲派身敗名裂。

而她一開始控製著柏宗全,後來又放柏宗全獨自離開,就是為了給暨香兒殺他的機會。宮理應該明白那兩百多條人命確實是柏宗全下手的,但已經過去幾十年,柏宗全早就把自己洗乾淨了,治安總署很難治罪。

而她很聰明地留了個讓暨香兒可以報仇的紕漏。

看起來她帶著治安總署隻是傻乎乎的來對著一個塔問罪,最後抱著一堆估計找不出任何線索的骨灰離開,但實際上……宮理的目標就隻有捏碎古棲派。

從名聲,到盛會,到古棲派的關鍵人物。

柏霽之不知道這是不是來自更高的授意,還是宮理在調查了解了古棲派這麼多年後自己做的決定。都說治安總署的目標,是讓那些狂妄的幾乎在世道中橫行的各大門派,能夠在治安總署的控製之下。

顯然這第一步邁的很成功。

如今最如日中天、聲名顯赫的古棲派在門派大比當日落得如此下場,剩下的幾大門派是會抱團反擊,還是會各自為戰?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無知無覺地闖進了一個很可怕又很堅決的女人的世界裡,他當初並不知道自己滿身泥濘帶著傷進入的門扉,屬於如此深不可測的人。

柏霽之卻並不覺得畏懼。

他永遠都記得宮理失意時,看似嬉皮笑臉的樣子下燃燒的火,永遠都記得她醒來時盤腿坐在床上,凝望著滿牆線索的樣子。

她有著自己做事的原則。

而……宮理能知曉暨香兒的存在,能知曉暨香兒要複仇,就肯定會知道他母親當年的事兒——而這一點柏霽之尚且不清楚。

他在此刻,像是在樹林之中躲貓貓的孩子,在柏宗全漸漸偃旗息鼓的慘叫聲中,挪不開眼地望著暨香兒滿身是血的身影。

直到幾個人的慘叫聲都中止,暨香兒從結界中跳出,坐在假山之上,衣襟袖口往下滴答著粘稠的血液。而她舔食著自己的指尖,卻猛地皺起眉頭,有點嫌棄地甩甩腦袋又抖著手,想要把那些柏宗全的臟血從手上甩出去。

又是一聲法器的輕鳴聲,結界就像個裝滿紅油漆的氣球,立刻炸開,紅色噴澆在假山之中,甚至還有些固體掛在嶙峋山石上。

李顰的繡鞋踩過滿是血點的草葉,朝暨香兒的方向走過去,她冷靜道:“你該趕緊走了,那位治安總署的警官宮理絕對是故意給了你殺他的機會,但她還需要裝模作樣地查案。你需要先離開萬城躲一陣子。”

暨香兒扁扁嘴,她看起來年紀不小,但舉手投足還像個小孩,她仰頭叫了兩聲,聲音聽不真切,仿佛有更高波段的鳴吼在空氣中回蕩,應該是她在召集其他狐妖都離開。

暨香兒腳踩在假山上正要離開時,忽然怔住,看向李顰身後。

李顰轉過身,隻看到胸口起伏的柏霽之,他兩手握拳攥在身側,仰頭看著暨香兒,金色瞳孔裡氤氳出水汽,他吃力地扯了扯嘴角,仰頭道:“……我該叫你一聲師母,還是說……母親?”

……

宮理聽聞“慘案”,帶人到達現場的時候,隻剩下滿地變色的血漿與站在假山前呆呆的滿眼是淚的柏霽之。

宮理心道,這傻孩子怎麼不知道跑啊?

真要是消失了也不會怎麼樣啊。

但現在外麵的媒體都已經拍到了暨香兒的模樣,肯定會聯想到柏霽之,而柏霽之還出現在柏宗全被肢解的現場。

不過柏霽之渾身顫抖,指尖衣服上沒有一點血跡的樣子,倒是也很清白,很容易就能解釋稱他晚一步趕到現場,發現父親被殺嚇壞了——不至於被媒體編排故事、鑽了空子。

宮理此刻隻能裝作生疏,道:“……是柏霽之嗎?”

柏霽之還呆呆的,沒有轉過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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