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 魔女的狼人騎士(六) 他垂下眼睛去,……(2 / 2)

宮理一邊開車一邊脫掉裙袍,露出了裡頭穿的吊帶,抱怨著:“我要是能隨便一想就給自己換套衣服就方便多了。還是能力不夠細致啊。”

宮理其實還有些不太自在,她的吊帶比較低胸,胸口係繩,她忍不住從後視鏡看了林恩一眼。但林恩隻是看了她一眼,就轉頭看向了窗外,不是躲開目光,而是當真不在意。

她忽然有種小瘸子和狗成了好朋友的感覺。就是自己在人類社會中不論是美醜、窮富或保守開放的標簽,對林恩這樣的家夥來說毫無意義。

宮理覺得他沒有入過社會的眼睛,讓她自在的不得了。

林恩正透過頭盔的細窄視窗看向窗外,忽然感覺自己的頭盔被敲了敲,林恩轉過頭,她笑道:“你的頭盔都要把車頂頂開了,快脫了吧。”

林恩搖搖頭:“不能脫。”

宮理:“誰說的?希利爾嗎?原來他說話比我好使啊——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騎士,還是他的騎士。”

她隔著頭盔,自然看不到林恩有些動搖的表情。

宮理剛學會開車已經開始騷了,一隻手握著方向盤,聳肩:“而且你穿著鎧甲,就會永遠都有人認出來我是聖女,跑過來盯著我看,甚至可能會跟蹤我,你也覺得不在意就是了。”

她話音之後很久,車廂裡都隻有發動機聲與顛簸聲,過了好一陣子,林恩才緩緩摘掉了頭盔。

他確實個子很高,摘頭盔時候都要彎下腰,坐直的時候發頂幾乎要碰到車頂。

他開始慢吞吞的脫著有複雜鎖扣的手甲,宮理在逐漸落下的夕陽中,朝著粉紅色與藍色交界的天際線開著車,身邊的景色從貧民區、修理廠與各種幫派住所,變成了垃圾場、員工宿舍與汙水處理廠。

林恩脫鎧甲的步驟很多,顯得有種他身上平日沒有的文明化的慢條斯理,但一塊塊銀甲部件落地,像是剝落文明與防禦的皮,露出裡頭天真的野獸來。

宮理專心致誌開了一會兒車,再往旁邊偏頭掃過一眼,嚇得手一抖,方向盤帶動整輛車在公路上打了個蛇形擺尾。

林恩鎧甲裡赤|裸著上身,隻穿了一條深色短褲,他正在彎腰脫著足甲,露出一雙血跡斑斑的赤足來,並將鎧甲都擺放到第二排的座位上去。

宮理:“……你沒帶衣服嗎?”

林恩不太明白,但還是搖搖頭,坐在副駕駛座上。他肩膀明顯更放鬆了,但還是好奇的將腦袋偏向車窗的方向。

宮理其實對修道院之外的世界也沒有了解太多,但她強裝作老手的樣子,卻很難不從後視鏡看他。宮理半晌道:“一直開就行了,路邊會有那種、汽車旅館的。就有吃飯的地方,你跟著我走就行了。”

林恩總覺得不太對勁,他往後看了看,半開放的車廂裡,隻有那根長杖在隨著顛簸亂撞亂抖。這根姐妹會的長杖明明代表著這個時代最高地位的入場券,如今像是一根不值錢的木棍。

宮理問道:“你口渴嗎?車門上的收納箱裡有水的,你可以喝。”

林恩搖頭不想喝。

宮理卻道:“喝吧。你嘴唇總是很乾。”

林恩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宮理忽然伸出手去,就緊挨著他的手指,也摸了摸他嘴唇,輕聲道:“乾的就像是樹皮一樣。”

林恩不覺得嘴唇乾裂有什麼問題,但此刻在她柔軟的指腹下,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唇。

他猶豫片刻,拿起了水喝了好幾口。

宮理笑起來,又摸了摸她嘴唇:“現在好了。”

林恩條件反射的舔了她手指尖一下。

宮理就跟被燙到似的忽然收回手去,擰起眉頭,忽然惱羞成怒道:“我手上又沒有巧克力!”

是沒有巧克力。可他心臟跳的就像是吃了巧克力一樣。

不知道開了多久,林恩看著雨絲敲打在臟兮兮的玻璃上,宮理開車開得太久,緊張的腿都已經開始打哆嗦,她甚至都開始罵林恩為什麼不會開車——

林恩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能感覺到她的話裡沒有惡意,反倒是跟她這麼長時間門相處在這麼小小的濕冷的空間門內,讓林恩十分罕見的昏昏欲睡。

他會忽然警醒,覺得自己明明是要保護她的,怎麼能睡著。但他在腦袋靠著窗戶,偶爾抬起眼皮時,就看到在對麵車燈的光與蜿蜒雨絲的陰影下,忽明忽暗的宮理的臉。她嚼著口香糖,想要吐泡泡幾次都沒成功,頭發胡亂紮起來,手指時不時撥弄著根本就不好使的收音機。而她的眼睛在發著他以前幾乎見不到的光,十分明亮絢爛,像是目光穿透了未來的路。

林恩感覺難以自控的從嗓子眼裡叫出兩個字。

明明是她的名字,發出聲來卻像是雨刮器的叫聲。

宮理轉過臉來看他,挑眉:“你說什麼呢?你們狼人語嗎?”

林恩搖搖頭。

她又忍不住看了林恩一眼,笑道:“你困了。第一次看到你困的樣子。睡吧,馬上就到汽車旅館了。”

她說著,伸出手拍了拍他手背。

他手背粗糙,上頭還有被洞穿釘在放血祭壇上的痕跡,而她的手卻很白皙,還比他的手足足小了一圈……

林恩隻覺得一下就迷糊過去。

他發誓自己隻睡著了一小會兒。

甚至覺得隻有幾秒鐘。

再睜開眼的時候,耳邊隻有雨聲,卻沒有發動機的聲音。林恩的臉貼在玻璃上正在往下滑。

林恩掙紮著起身,隻看到雨水落滿的窗外,是一些跳蚤市場的燈光,以及汽車旅館的綠色霓虹字招牌,附近有很多的車和人,熱鬨的像是在雨夜裡突兀冒出的遊樂場。

但卡車裡隻有他一個人。

駕駛室的位置沒有宮理。

他立刻驚愕的坐直,伸手摸了摸,隻感覺到她臀部留下的凹印中,還有一絲餘溫。

林恩當即要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從外麵鎖上了。他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轉頭往後看,車廂裡就扔著那根長杖。

隻有宮理消失了。

不……還有他的鎧甲也消失了。

林恩隻感覺汗毛直立,立刻一拳打向車玻璃,來不及掰碎周邊那些尖銳的玻璃碎塊,就直接將整個車門拆下來,從卡車上一躍而下!

周圍正有一些商戶的車停在附近,也聽到了他弄出的巨響,甚至有些人以為是槍響,端著槍就朝這邊指過來。

林恩光腳踩在一地的玻璃渣裡,四處轉頭掃視,哪裡有宮理的痕跡——

剛剛出發,他就弄丟了宮理?!

……

宮理終於把眼前這輛房車的報警器車鎖都用想象變成了積木。想要拆鎖但不破壞這個車的結構,真是麻煩。但摳塑料積木也是個難題,她正拿著偷來的餐刀在那兒撅呢,忽然就聽到遠處的槍響與尖叫聲。

“這是個瘋子吧!”

“喂,直接開槍,他連個鞋都沒有,誰知道是從哪兒跑過來的?”

媽的!是林恩!

她在水裡下了能迷昏幾頭大象劑量的藥物,卻隻讓他昏睡了不到五分鐘!她連車都沒來得及偷換呢!

宮理還想繼續掰這個積木門鎖,忽然又聽到遠處停車場上有人驚呼,似乎是林恩正在橫衝直撞,他很擅長找人的,肯定會發現她正想要一個人跑掉——

就在林恩捕捉著雨水中幾乎聞不到的氣味,正要朝著汽車旅館側後方衝過去時,一個人影忽然推開了汽車旅館前廳的金屬大門,跑了出來,怒道:“林恩,你在乾什麼呢!”

林恩看到了穿著雨衣,雨衣下戴著鴨舌帽,滿臉怒火的宮理,忽然立住不動了。

宮理餘光看到他腳上還紮著玻璃碎片。

宮理一向擅長反咬一口,怒不可遏:“你是不是要把這兒掀了不可?我就去登記住處而已,你這樣一點社會化都不懂,以後要給我帶來多少麻煩!”

林恩抬手緊緊抓住了宮理的手臂,宮理心裡一驚,覺得自己可能沒騙過他。

但林恩卻緩緩蹲下來,半晌後道:“……對不起。”

宮理:“……”她真不是個東西啊。

有幾個差點被林恩掀翻了攤子的人,端著槍走過來,臉色不善道:“喂,你們弄壞了我這兒賣的破片地雷,你知道要賠多少錢嗎?!”

林恩緊盯著對麵的槍,還半蹲著,另一隻手悄悄摘掉自己腳上的玻璃碎塊,握在手裡。如果對方將槍|口對準宮理,他應該會立刻將玻璃碎塊紮入對方脖頸。

宮理壓了壓帽簷,她的那張臉畢竟太有名了,但她也低著頭笑起來:“也沒真的撞壞,放過我們吧。”

她話音剛落,落在地上雨點,濺起的水花忽然凝固變白,就像是白色鐘乳石開成的花朵一樣,瞬間門白色“水花”從她身邊蔓延開來。

她都不需要有真正威懾性命的動作,對方許多人已經驚得後退了半步,壓低聲音道:“我靠!這是魔女吧——絕對是魔女啊!”

“彆招惹魔女了,你忘了之前的事兒了嘛,走走走,就當我們沒看見!”

人們對魔女很忌憚,以至於他們甚至覺得所有能力強大但沒有披上聖袍的女人,都是魔女。對麵幾個人忌憚到甚至都不敢做出太過分的呼喊或者驚恐之色,隻能強裝鎮定的往後退去。

宮理卻看向了一旁賣二手舊衣服的攤子,雨布正蓋在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上,標注著特價折扣的燈牌聒噪的閃爍著。

宮理拿了一件寬大的灰色衛衣,一雙有些破洞的球鞋,扔給了林恩。

她感覺鞋可能有點擠腳,但已經是這個攤子上最大的號碼了,林恩不說她也就先裝傻,附近也沒有買鞋的地方。衛衣倒是合身。

林恩看到她付賬,還有些驚訝,畢竟聖女和騎士開始遠征時是不允許帶錢的……

隻是在挑衣服到付賬的全過程中,林恩都沒鬆開過緊攥著她手腕的手。

一直到二人到汽車旅館旁邊的酒館餐廳吃飯時,宮理想嘗嘗眼前的合成豬肋排的時候,他都不肯鬆手。

宮理在桌子下頭踹了他幾腳,氣道:“你乾脆把我綁著算了,我難道還會吃個飯被人劫走嗎?”

林恩猶豫片刻,終於鬆開了手,宮理隻吃了一根肋排,剩下的都讓他打掃了,但他吃飯雖然有種狼在撕扯肉的凶狠,但他吃的不太安心,總在警覺聽著四周聲音。有時候酒保幾聲大笑,他都抬起頭來緊盯著對方。

宮理心煩意亂,甩脫他再也不是容易的事兒了。

結果剛出了餐廳,林恩又拽著她的手不放,一直到宮理來到在汽車旅館的三層房間門,她進了門之後將門反鎖,房間門裡扔著他的鎧甲,林恩還在緊盯著浴室和床底下,緊緊攥著她手腕。

宮理掙紮了兩下,甚至沒有掙紮開,她惱火道:“你弄疼我了!”

林恩這才緩了緩手勁兒,但還是圈著沒放。宮理把自己手腕上都被他捏紅的地方露給他看:“這點自信沒有哦,把我捏成這樣!那乾脆我上廁所的時候你也蹲在旁邊看好了!”

林恩麵無表情。

仿佛是覺得這樣也不是不行。

宮理:“……放手啊!”

他看了一眼門窗的位置,思考片刻後終於放開了手。

宮理賭氣坐在了連床單上都是煙味的單人床上。

一直到晚上入睡,他都不肯睡在另一張床上,而是鋪著床單,睡在了小房間門窄窄的過道裡。

宮理背對著他,氣得直咬嘴唇。

靠,他是很好騙,但卻這麼不好甩脫啊!要說服他嗎?還是要帶著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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