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魔女的狼人騎士(七) 他不隻是狼人或……(2 / 2)

有些地區的地麵像是得了丘疹一樣,忽然生長出許多等間距的直徑百米左右的丘陵,這些丘陵光禿禿的差不多高度,上頭種不出任何植物。

有些地區則是有非常強烈的白日光照,在太陽落山之前,這裡的光照可以瞬時灼傷肌膚,宮理不得不白天躲在罩著遮陽布的車裡跟林恩一起狂灌瓶裝水。

在幾個深夜之後,他們駛入了另一片天災地區,這裡就比較安全,隻是本來肥沃的土地在百年前忽然生出某種兩米多高的蒲葦,蒲葦細杆緊緊挨著密密麻麻生長,地麵上幾乎完全被蒲葦覆蓋,其餘生物植物都無法生存。霧氣的微風中,白穗飄舞,蒲葦成浪。隻不過蒲葦紮根的土地卻變成了細沙,沙粒蔓延開來淹沒了道路兩側——

筆直的道路上,幾乎能看到的隻有蒲葦與偶爾露出的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沙地。

宮理開車開到幾乎要昏睡過去,林恩坐在中巴作為的第一排,開著車窗往外看。他也已經多了幾件衣服,穿著一條寬大的破洞牛仔褲與灰色衛衣外套,訓練鞋的鞋舌歪斜著,鞋帶係的亂七八糟。林恩頭往窗外探著吹風,頭發被風吹亂,他有些發呆的看著天空,但霧氣太重,他看不清月亮。

宮理要打哈欠時,忽然餘光看到林恩坐直起來,他往後看,緊接著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起來,快速往車後走去,啞著嗓子道:“有人,跟著我們!”

在這種荒郊野嶺,宮理已經五六天沒有遇到活人了。

她立刻就從後視鏡往回看去。

車燈往前打光,身後一片黑暗,她卻隱隱聽到了自行車鈴丁玲玲的聲響,下一秒,宮理頭皮發麻!

一輛獨輪車正在以幾乎要超越中巴車的速度從後方疾馳而來,而穿著紅衣的三米多高肢體細長的小醜,正抓著大把彩色的氣球,飛速蹬著跟它相比小的可憐的獨輪車,朝她們飛速而來!

小醜發現宮理正和他隔著後視鏡四目相對,忽然咧嘴露出了笑容,將車輪瞪得更快了,而他背後竟然是無數如同水麵鱷魚般的反著綠光的眼睛,緊緊跟隨。

宮理叫罵了一句,林恩猛地朝後躥了出去。

林恩對於武器根本不在意,他一把拽起來中巴車上不怎麼結實的扶手鋼管,握在手中。

宮理眯著眼睛繼續看向前方與後視鏡,風越來越大,雲霧漸漸都被風吹開,宮理能在黑暗中看清更多——幾隻張開羽翼的大型獸類從天而降,與此同時,林恩將鋼管的尖端猛地朝車頂戳了出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宮理隻感覺尖爪摩擦金屬的聲音就在頭皮上,車輛側麵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撞擊,宮理根本控製不住整輛車朝路旁比人高的蒲葦叢中栽去。

空中的是獅鷲!

再加上身後跟著的半獸豺狼與小醜,這裡出現的異端與怪物的種類真夠多的。而且恰好都是公聖會豢養來以恐嚇信徒的類型——

蒲葦完全遮擋了宮理的視野,中巴車在蒲葦叢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衝,就像是在滿是綠苔的水麵上劃開一道水痕的小舟。

林恩從側麵的玻璃跳了出去,與此同時,中巴車的天花板被獅鷲的利爪撕開,宮理從掀飛的半個車頂往外看去,就看到其中一隻獅鷲的利爪指甲穿透了林恩的肩膀,而林恩手中的鋼管也洞穿了獅鷲的肺部。

但林恩表情卻有些不安,他注意力不完全在盤旋的獅鷲上,也沒有在看宮理,而是抬頭看向了天空。

宮理緊緊握著方向盤,踩著油門,顛簸中胳膊發麻,她也看向天空,隨著夜裡風越來越大,烏雲之中也漸漸露出一輪……滿月來。

與此同時,宮理在草葉刮過車體的聲響中,忽然又聽到了獨輪車叮鈴鈴的響聲,她從倒車鏡往後看,竟看到中巴車的後座之上,漂浮著數個彩色的氣球!

一個小醜的笑臉忽然倒掛著從車頭前方出現,跟宮理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宮理:“……!”

整輛中巴車急速拐彎,將車頂纏鬥的獅鷲與林恩都甩了出去——

與此同時,身量細長到畸形的小醜也被甩落地,小醜搖頭晃腦的掙紮起來,它細瘦的兩條腿附近,生長出幾條節肢來,整個下身變成蜘蛛的模樣,就要朝宮理的方向追去。

林恩猛地起身追上。

所有的敵人都在自己旁邊,也就意味著宮理那邊是安全的。林恩再也不控製自己軀殼幾乎要被撕裂的疼痛,黑色的毛發從脊背開始肆意生長,獠牙突出,手指變為利爪,體型也愈發巨大……

牛仔褲與衛衣也隨之撕裂,鞋子被尖爪獸足撐成碎片,林恩意識到了這些異端是公聖會的手筆,但他顧不上多想了,仰頭沙啞的狼嚎響徹整片蒲葦沙地。

而遠處,宮理並沒有急於逃命,她側耳聽著遠處的狼嚎,確認安全距離後,麵無表情的停好了車。

’車座上有不少她買來的換洗衣服和紀念品,東倒西歪,但她並不在意,隻是摸了摸懷裡的槍,走向了車輛的後備箱,從中推出了那輛破摩托車。

油箱早已加滿。

宮理跨坐在摩托上,戴上掛在摩托把手上的風鏡,而後俯下身來。

她早就在等公聖會來襲擊她了,甚至故意降慢了車速呢。

要的就是林恩被襲擊者拖住腳步的時候,她快速離開,隻把不會開車的林恩和一輛破車在天災地中央。

扔下林恩,宮理也不太愧疚,畢竟公聖會一路都緊盯著她,她消失不見後,他們也會把林恩撿回去吧。

不過宮理也想過,如果林恩不保護她,而是跟公聖會的怪物一起襲擊她……那她可能真就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自救自保了。不過到時候她也不需要任何收斂,她不介意讓蒲葦叢變成沼澤或油田,讓林恩的喉嚨與肺部裡長滿仙人掌刺……

發動機急速升溫轟鳴,宮理騎跨著摩托猛地躥了出去,卻不是往公路的方向,而是往蒲葦的更深處。

……

十幾分鐘後,林恩拖著半個小醜的屍體,渾身毛發上澆透了粘稠的血液,朝宮理的氣味靠近著。林恩的獸足踩在壓扁的蒲葦上,遠遠地看到了中巴車就停在蒲葦叢中,但宮理的氣息卻並不濃鬱……

他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扔下屍體,手足並用,幾步狂奔來到車前。車子裡空空蕩蕩,哪裡有宮理的身影。林恩變成狼人後的體型難以進入車內,但他也能從窗戶看到,整輛車裡東西全都還在,車門處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車鑰匙甚至還在原處。林恩看她開了這麼久的車,也看出來了,她甚至穩穩熄火將車停在這裡的,而後備箱打開……摩托車不翼而飛。沙地上隻有一道車轍向深處蔓延。

林恩看著滿車的雜物,她買的時候看起來都喜歡的愛不釋手,此刻卻扔的滿地都是,她根本都沒有撿。

甚至車前門處還有個帆布包沾滿碎玻璃渣滾在地上。裡頭是宮理買來的給林恩的換洗衣服,都扔在地上沒管。

一定是她覺得太危險了,所以先一步離開了,等著附近安全了,她應該就會回來了開車帶他走了。

一定是這樣。

林恩蹲踞在中巴附近等了很久,什麼也沒等到。隻是風聲更大了。

……

弗港城內。

作為一座中型規模的城市,這裡主要就在於有比較大的港口通往各個地區。宮理頂著一頭黑發,正在某家整容義體店的地下室,抽著電子煙,快速的篩選著一大把身份ID卡,笑道:“羅姐,從萬城來了這裡之後更加風生水起了啊。”

羅姐蹬著滑輪椅子,到手術台邊,道:“我們的奇跡聖女大人,不會覺得姐妹會真就不會管你吧。”

宮理挑了一張喜歡的身份ID,捏在指縫中,笑起來:“我還想不了那麼遠的事情,公聖會派人追殺我更要緊,而且在我進入弗城之前,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發現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魔女,但看起來更像是那種早就銷聲匿跡的修真者。好像是在追我。”

羅姐:“公聖會強盛後,修真者幾乎都快變成老鼠了,竟然還能見到。不過很可能是魔女,她們曾經謀殺過好幾位奇跡聖女。”

宮理撇撇嘴:“我這麼搶手呢。”她順手拿了一塊新的光腦,戴在了手腕上。

她通過光腦付賬過去,就往門外走了,羅姐忍不住回頭道:“幾年不見,長大了這麼多,結果就找我買個身份?不敘敘舊?”

宮理笑著推開門:“我現在確實是沒法敘舊,等我自由的時候再說吧。”

羅姐拽掉手套,說實在的,她打心眼裡不信宮理真的能從姐妹會眼皮子底下獲得“自由”:“要不你就留在這兒吧,我來這裡,就是因為弗港城的教堂很少,公聖會不怎麼管這裡。真要繼續走的話,你從弗港城離開後要去哪兒?”

宮理背影聳聳肩:“不知道,反正哪兒對我來說都不是歸處。”

羅姐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就看到她推門走出去了。

有了新的身份ID,宮理甚至可以體驗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感覺,下了輕軌後,她還在街邊隨意買了杯酸奶,大步穿過了臟兮兮的街道。

弗港城也不怎麼安全,宮理買酸奶的時候還看到了搶劫的人以及在煙酒店開槍自衛的店主,隻是過個紅綠燈,就能看到馬路中間的一片火光,數台警車圍過去正在喊話。

路人有些見怪不怪,圍城圈的警|察卻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可怕東西,立刻就拔槍警示。

宮理不太關心,隻是看到混亂中又有車輛側翻爆燃了。她找了一家還算高檔的酒店,落地窗大床房的那種,宮理叫了瓶紅酒,穿著浴袍坐在大床上,一邊看著網絡頻道一邊喝酒準備睡了。

宮理由衷感覺到放鬆,昏昏沉沉之間,就看到新聞裡也在播報她看到的那場接頭混亂,而路人拍下了混亂開始時的景象,是一個黑色的巨大身影突然從街邊跳出來,襲擊向一輛摩托車,將摩托車車主狠狠摔落在地,拽掉對方的頭盔就嘶吼著什麼。

宮理驚愕的發現,不止是那混亂中隻能看清輪廓的身影很熟悉,而那輛摩托車……就是她昨天到達弗港城之後立刻脫手賣掉的摩托車。

而新聞最後,則是警|察出動了機動部隊,對街頭出現的危險度極高的怪物,進行了襲擊與圍堵,怪物渾身黑血,並沒有怎麼向警|察反擊,隻是不停地拽起摩托車,抖著那輛破車,像是能從裡頭抖出什麼來。它最終被擊傷而逃,現場記者正提醒市民注意夜間安全——

宮理後背冷汗涔涔,落地窗的紗簾被風吹動,她轉過頭往外看去,外頭的月亮還是比較飽滿的圓形。

而在月光之下,碧綠眼睛的狼人脊背如同山巒,正蹲伏在陽台的圍欄上,緊緊盯著她。

宮理條件反射就想要去拿床頭的槍,狼人已經從圍欄上跳下來,跌跌撞撞的走進來,紗簾蹭過他的毛發,沾上粘稠的血汙。

他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身上甚至有好幾道幾乎將他剖開的粉紅色傷疤,他的獸足在地毯上留下形狀模糊的臟汙足跡,似乎是因為奔跑磨禿了皮肉。宮理穿著浴袍,黑色假發扔在地上,她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撐著胳膊往後退一步。

她心裡正想著,林恩要是敢抬起爪子,她就要讓軟包牆壁變成安全氣囊把他彈飛出去——

林恩卻整隻狼人朝她重重的倒下來,腦袋撞在她胸膛上,又滾落在她膝頭,她的浴袍瞬間沾滿了黑血與泥巴,犬齒正在口中打哆嗦般上下磕著,他徹底昏死過去,隻是一直爪子垂下去,緊緊握住了她的腳腕。

宮理:“……”

她第二次拋下他。

也第二次失敗了。

宮理感覺自己心裡複雜的情緒,似乎不是失敗的氣惱。

林恩昏死過去之前,喉嚨裡滾出幾個詞:“……保護。宮理。”

“林恩是。宮理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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