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隻想當佞臣(2)(1 / 2)

馬車裡坐著的是宰相劉德治的管家劉洪亮。

上一世他也在這裡,代表著宰相而來,要送這個院子給原身,希望他能收下宰相的好意。上一世,原身自然是拒絕了的。

在原身看來,宰相一身的銅臭,而且還是大大的佞臣,他怎麼可能與這樣的人為伍,不單拒絕了,還大罵了管家一頓,最後管家罵他一句不知好歹,你會後悔的之後,鐵青著臉離開的。

隊伍早就被管家收買了,所以特意讓他們停在這裡。

楚律從轎子上走了下來,劉洪亮也從馬車裡下裡,雖然他是劉府的管家,可是他那一身綾羅綢緞的打扮,比一般庶富人家穿的還要好。

他對著楚律拱了拱手,臉上堆滿了笑容,“狀元郎安好。”

楚律點頭對著他恭敬的說道:“劉管家好。”

劉洪亮微微一怔愣,很少有人如同麵前這個年輕人一樣笑得那樣的風輕雲淡,很多達官顯貴都不屑同他們這種下人身份的人以禮相待,即便是有求於他們的時候,麵上恭敬,眼中的鄙夷就算藏得再好,他也能看出來。

沒有誰能比管家這樣人精更擅長察言觀色的了。

劉洪亮看著楚律的雙眼,他的眼睛一片純真乾淨。

他的禮貌帶著一分疏離和一分客套之外,卻是有八成的真心。

劉洪亮躬身再一禮,“狀元郎見諒,這座宅院是宰相大人的一片心意,還請您收下。”

當著眾人的麵送禮,這宰相做事也著實夠囂張的,似乎全然不把其他人看到放在眼中。

其實略一想就明白了,宰相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你敢拒絕就說明咱們不是一路人,以後各自為政,他會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你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受,那麼就等於對眾人宣布,這是我宰相這邊的人。

不得不說這樣的招數還真是簡單粗暴。

可是楚律卻明白,宰相雖然是佞臣,卻是頗受陛下喜歡的臣子,他也有自己的路數,怕是故意讓陛下知道自己收買人手的。

沒有什麼比這樣一個看似凶狠能用,又心思簡單的人用著更讓皇上放心的臣子。

楚律這麼一想,也就發現原身當年是有多單純啊,不,簡直就是單蠢!

所以這一世,他得好好和他們玩玩心計!

“麻煩劉管家轉告宰相大人一聲,這樣的厚意,下官感激不儘。下官是外鄉人在京都尚未置下屋業,如今都還暫居在客棧之中,宰相之禮果真是雪中送炭。”

劉管家聽他這麼一說,忽然覺得這個年輕人還聽上道的,不過也有些輕視對方了,一座宅院就能收下,看來陽光也不太深遠嘛。

誰料楚律話音一轉,“不過,下官目前在京都隻有一人,住不了這麼大的宅院。下官感激宰相恩情,能否讓管家再幫個忙。”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劉管家隻能跟著說道:“您說。”

“下官可知劉管家在京都有著百事通的名號,還想麻煩劉管家能替下官選個小一些的宅院嗎?”

劉管家覺得有些意思,沒有接受宰相的心意,又不拒絕,反而提出要求。

“不知道狀元郎有什麼要求?”

“院子最好下一些的,一進的院子就夠了。環境最好清幽雅致一些,地段安靜一些,附近人口關係不要太過負責,下官出身寒微,所以暫時無法購買,隻能租用。”他說完,笑得很是燦爛的看著劉管家。

又很是真誠的對著劉管家行了個半禮,算是給足了麵子。

如果不是他真誠的眼神,誠摯的語氣,劉管家就要以為他在戲弄自己了。

劉管家有些尷尬的嗬嗬一笑,這麼一來就還真有些難辦了,如果自己給他找不到,不就墮了宰相府的麵子嗎?

可是真找到,他又租用,這算怎麼回事?

他正在胡亂揣測楚律的用意之時,就聽到身後的馬車裡傳來輕聲的咳嗽。

這聲咳嗽不算大,可是楚律也聽到了。

他往劉管家身後看了一眼,丞相府的馬車裡似乎還坐著其他人。

他嘴角為我一笑,既然對方沒有打算露麵,他也不會跑去揭穿彆人。繼續微笑著對身後的隊伍道:“送本官回客棧。”

隊伍領頭看了劉管家一眼,似乎在問接下來怎麼辦好

劉管家點點頭,示意他們照做好了。

然後對著楚律一禮道:“狀元郎,按照慣例,今晚,當朝的狀元、榜眼和探花都會在百花樓裡有接風宴。到時候需要在下安排一輛馬車來接您嗎?”

“如此甚好,那下官就多謝劉管家了。”

“好說好說,舉手之勞,那就不耽誤狀元郎休息了,您請。”劉管家把楚律重新請回轎子裡。

轎子繼續往前走。

而楚律轉頭看著那輛馬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楚律走遠隻好,劉管家掀開車輛進去,馬車裡果然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當朝佞臣宰相劉德治正端坐在裡麵,眼觀鼻鼻觀心。

“相爺。這個楚律他……”

劉德治頜下留著最近時興的八字胡,隻是他體型微胖,這樣的胡須在臉上看著格外討喜。

難怪他深的陛下的喜愛,有這麼一個服氣滿滿像個男阿福的人在身邊,看著也舉得喜慶啊。

劉德治微微笑了起來,一笑間,身體上的肥肉就跟著抖動,頜下的胡須也抖動起來,看著格外充滿喜感。

“有意思啊,這個新科狀元郎還真是有趣,今日在殿上,我見他模樣方正端莊,是個英俊後生,他回陛下話的時候,也是一派剛正,以為他是個直腸子,這才想著說招他為婿的。”

劉管家趁機拍馬屁道:“是啊,相爺為了小姐的終身大事自然是費儘心血的。”老相爺膝下就隻有一兒一女,他貪腐了一輩子,不就是為了給自己這兩孩子攢家業啊。

想著找個老實的女婿,至少自己女兒不會被欺負,但是又怕女兒覺得對方悶悶的,沒意思,

可是沒想到這個楚律居然是這麼滑不留手的。

他反而更加有了興趣。

“那老爺,狀元郎要的宅子還找嗎?”

“找!當然要找,不單是要找,還得找到符合他所有要求的,就算沒有,給我現成修一個,也得弄齊備了。”

“是!”

到了晚上,劉管家果真派了一個小廝來請楚律,小廝一看就是現賣的,帶著些怯怯的樣子,但是還算老實。

一見到楚律,他就跪地磕頭,把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全都說了。

“楚老爺,小的叫來福,是劉管家外頭買來的,我家一家都是莊子上的農戶,今年收成不好,才剛賣到府中的,才學了兩天基本規矩,雖然其他的本事小的都沒有,可是,侍候老爺做些粗使活計,小的也擅長。劉管家送小的過來的時候,連帶著小的賣身契也放了,說如果楚老爺不滿意,可以任意處置小的。”

楚律看著這小廝不過十四歲的模樣,卻瘦的厲害。

他連賣身契都奉上了,相信這也是劉管家的安排。

555在一旁說道:“宿主,你不擔心他是劉管家安排來監視你的嗎?這樣的小廝你可不能收下了,說不定在身邊埋顆雷。”

楚律反而笑了起來,“埋什麼雷,你電視劇看多了吧。劉洪亮連他賣身契都送來了,可見他是真心實意的送人來的,專門挑選一個學了些簡單規矩,身家清白又懂事的人來,有賣身契在手,你可以任意處置他,他隻能對你忠心。”

555忍不住搖頭,“賣身契這玩意還真是厲害啊。單憑一張紙就能操控人心。”

“怎麼會是一張紙就操控人心呢?這人都是在衙門裡上了戶籍的,手握他們的賣身契就相當於手握他們的生死,連帶著也能影響到他們的父母兄弟家族呢。”

他忽然想到,在上一世裡,原身的嶽丈喬遠也送過幾個小廝書童來,他們都很聽話,讓原身覺得他們是自己的人,結果,他忽略了,這些人的賣身契都在喬遠的手中拿捏著,難怪那些陷害栽贓原身的證據來得是那麼容易。

555總算明白了,“這麼看來,這大佞臣劉德治也算是耿直了。”

楚律冷笑起來,“如果沒有用處,他又怎麼會耿直呢。任務是原身隻想當佞臣,這方麵可得好好跟著這個大佞臣學習學習。”

正好楚律身邊也缺個手下,隻是劉家送來的人,就算楚律再握著這小廝的賣身契,他也不會真的就放心大膽的用了。

而且他也的確不太習慣他的身家性命全都在自己身上。

當下楚律對他說道:“這個名字不好,改一個吧。”

“全聽楚老爺吩咐。”

“叫竹柳吧。竹有節,柳有韌。這賣身契暫時放在我這裡,你若真心侍奉於我,三年之後,我便撕了這賣身契,同時到府衙還你個平民籍,讓你以後脫了奴籍,如果這三年你有三心二意的話,那麼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竹柳一聽,很是震驚噗通一聲給楚律跪下,“小的一定儘心侍奉,絕無二心。”

收服了竹柳之後,楚律也就放心的讓他跟著自己。

“這有些銀錢,你替我去成衣店買身今晚宴會時穿的衣服。”

他之前是寒門,可如今成為新科狀元郎之後,禮部就安排了人把他的俸祿送了過來,儘管買座高門大院有些困難,買點其他東西則再簡單不過了。

竹柳把楚律要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一番梳洗更衣隻好,現在的楚律看上去整個人貴氣十足。

宴會上,少不了一番吟詩作賦的,原身也的確是有些真才實學的,這個狀元郎並不是浪得虛名。

而他在酒過三巡之後也就知道了,所謂接風宴其實另有講究的。

宴席安排的位置在整個庭院的中間,而四周卻團團圍著很多小花廳,花廳垂下著厚厚簾紗,看不到裡麵的人,可是卻很方便讓裡麵的人聽到外麵的人說的每一個句話。

其實這就是一場相親宴會吧!

隻不過比現代更加含蓄一些。

其中一個花廳裡坐著劉德治的女兒,而另外一些花廳也坐著其他官員的女兒,或者是替女兒來相看的女眷們。

當然楚律知道其中一個花廳裡裡坐著所謂的為官清廉的四品戶部尚書喬遠之女喬念蓮。

原身在前一世也是這天原身拒絕了佞臣宰相劉徳治招他為婿,不願跟其同流合汙,而選擇喬念蓮。

他往喬念蓮的方向看了一眼,果斷的選擇了一個距離她遠一些的位置。

而他所選擇的位置則是宰相家的女兒。

旁邊有人灌酒,楚律一開始是拒絕的,不過到了後來,氣氛高漲了,他居然沒有辦法拒絕,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疲憊,連聲音也帶著些醉意。

簾子後麵的小姐不由直皺眉頭,她低聲和自己的丫鬟說道:“這些人怎麼老是要灌這個楚相公的酒啊!”

小丫鬟道:“怕是他們在這次科舉中都輸給了狀元公,心裡有所不忿,這才借著這個機會出出氣吧。”

小姐被丫鬟這一通胡謅給弄笑了,伸出蔥段般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菊月,你這呀你,隻有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奴婢可是小姐的丫鬟,奴婢懂的會的都是小姐教的,這麼好的成果,小姐還取笑我。”

小姐不由噗嗤一聲輕笑出口,“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她們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是再輕,這也隻隔著一個簾子而已,簾子背後不遠處的楚律聽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來。

在前一世,原身其實也聽到了這句話的。

他原本也覺得這個簾子後麵的女聲清脆可愛,說的話也極為有趣,他很想見她一見的,可是當他知道後麵那位小姐居然是宰相的千金時,所有的喜歡也都瞬間消失,便是之前覺得她的有趣也變成她是這般俗不可耐了。

楚律接收原身的記憶,卻沒有辦法接收到他全部的想法,也不知道在原身的生命儘頭,有沒有一個瞬間想起過當初他嫌棄過的這個女孩呢?

這個念頭一浮起,楚律就有些好奇了。

他轉頭看著身後的簾子,脫口道:“雨霖鈴,夜清嘯,雨打芭蕉……”

他故意不把話說完,旁邊的探花就笑了。

“雨打芭蕉思美人?”

現在眾人都有了醉意,所以說任何話也都沒什麼錯。

探花接了這麼一句歪詩,弄得大家齊齊大笑起來。

“好你個探花郎,你思美人就自己思去,乾嘛弄歪了狀元郎的詩。”

楚律笑著把折扇嘩啦一聲打開,瀟灑的扇著,“非也非也,探花接得不錯,所謂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思的不就是美人麼。”

裡麵的丫鬟聽到這話,直皺眉頭,低聲嘟囔,“小姐,你聽聽,這些個才子個個自詡風流,說的都是什麼話。”

裡麵的小姐還沒說話,外麵的楚律就朗聲笑道:“大實話!”

丫鬟臉色一僵,自己一句話讓外麵的人聽到了,這不就是讓她家小姐難堪麼。

百花樓的這種接風宴,大家都明白四周的花廳是什麼意思,可從來都沒有人把這件事揭穿的,這個楚律居然直接說出來,就很尷尬了。

大家都愣住了。

這楚律簡直不按套路出牌啊,之前來的人都要沒好好跟他解釋接風宴的意思嗎?

正在大家麵麵相覷頗為尷尬的時候,楚律笑了笑又道:“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們讀萬卷書,求的不過是一個真字。真相也好,真誠也吧,都是這個真字。既然如此,做個真真實實的人,能大方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展示自己的內心,總好過虛假和偽善,戴個麵具示人好吧。”

這話一出,眾人繼續愣住,他們現在都有些不明白了,楚律這說的是醉話呢?還是清醒話?

是說給他們聽的呢?還是說給某些人聽的?

簾子後麵的宰相千金臉上由之前的不悅忽然展露笑容,還頻頻點頭,她親自倒了一杯茶,讓丫鬟給外麵那個風流才子端過去,又在丫鬟耳邊附耳輕聲說了幾句。

菊月不太明白,但是小姐安排,她隻好照做。

端著茶撩開簾子走到楚律麵前,對他屈膝福了福,“這個大相公,我家小姐說了,你既然想當個真實的人,恐怕就得保留幾分清醒的好,這杯茶正好與你醒醒酒吧。”

說完把茶奉上。

楚律看著那白瓷杯子,嘴角勾起笑來,端起杯子將茶一飲而儘。

“多謝你家小姐。”

菊月本要轉身走的,卻又見到楚律另外拿了一個乾淨的酒杯放在菊月的托盤上,他給她斟上酒。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贈你家小姐一杯酒,俗世庸碌。所謂,眾人皆醉我獨醒,這種滋味不太好,還是醉眼看花賞月也有彆樣一番意境。”

菊月茫然的過來送茶,又帶了一杯酒回去。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壓低了聲音對著自家小姐道:“小姐,你也聽到,他說的就是胡話!”

誰知道小姐卻端起杯子來,眼看著她把杯中酒一飲而儘了,菊月想要阻攔都來不及了。

“小姐,這莽撞書生的酒,你還真喝啊。”

小姐眉眼飛揚,有著一種獨特的美豔來,“這是個有趣人。去替我謝一聲。”

菊月又被指揮著去謝。

這一來二去的,眾人看著楚律都忍不住羨慕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周圍都是女眷,可是有人能這樣與他互動,也很是羨慕的。隻是有些人卻暗中的看著熱鬨。

低聲與旁人咬耳朵,“你們猜,這個狀元郎可否知道,那簾子後麵的小姐是哪家閨閣啊?”

“他怕是不知道吧。”

“何以見得?”

“我與他同科,之前在客棧也有幾分接觸,他這人剛正不阿的,又怎麼甘心與佞臣之女結交啊。”

“也是,按照他的脾性,他應該選擇的不是喬尚書的小姐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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