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真的沒想到,戴承霖來找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容瑾智商正常,不是偶像劇裡的傻白甜,他不會天真驚訝地問“你說什麼呀”或者“師兄是什麼意思”。他很明白戴承霖這句話的意思。
過去和戴承霖相處的種種細節一下子衝進腦海。那些以各種名義送到府中的糕點蜜餞兒;外出遊曆時從不間斷的信和禮物;戴承霖看他的時候,格外柔軟的眼神……
容瑾臉色一白,向後退了一步:“師兄。”
戴承霖看著容瑾的反應,突然笑了:“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確實挺不錯的。”戴承霖的語速很快,他似乎有點怕容瑾開口,不去看容瑾的眼睛,嘴邊強撐著笑:“在書院裡我觀察過顧如琢。他很有才華,品行也不錯。我這次來,原本是想來恭喜師妹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你隻當我昏了頭,開個玩笑吧。”
容瑾沒有順著戴承霖給的台階下來,他打斷了戴承霖的掩飾和強撐:“師兄,是我的錯。”
容瑾在知道戴承霖的心思之後,他捫心自問,絕不能說自己是清白無辜的。他和戴承霖之間的相處方式,若他們是師兄弟自然無妨,但若是換成師兄妹,就遠遠超出了該有的界限。
他知道自己是男兒身,但是戴承霖不知道啊。長此以往,生出情愫也是人之常情。
是他太自私了,一心隻想著這是他唯一信任又親近的同性朋友,沒有把握好和戴承霖相處的分寸。
容瑾從沒覺得這麼愧疚和自責過,他狠狠閉了一下眼:“師兄,是我對不起你。”
戴承霖聽了容瑾的話,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他無奈地笑起來,比剛剛強撐的笑,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師妹,你是不是以為,是你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中給了我那方麵的暗示,所以我才會心悅於你?”
“不是的。”戴承霖將視線轉開,透過窗子,看窗外栽種的一棵桂花樹:“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你待我親近,不過是拿我當兄長看,並無他意。我們之間相處過於親近,其實不合適,但我私心太重,明知你沒意識到,卻不曾提醒過你。”
容瑾張口想說什麼,戴承霖對他搖了搖頭:“師妹,聽我說吧。也許,我也就這一次,和你好好說話的機會了。”
戴承霖看著容瑾,想擺出一副釋然的模樣,但笑意卻哀傷:“你真的不用覺得愧疚。我跑到這裡來,貿貿然跟你說出那些話。其實我自己知道,我是不願意的。如果我真的願意入贅,為什麼這麼多年,我守著你這麼多年,都沒有下定決心和你說呢?”
“我總覺得,我還有很多時間,很多機會,來猶豫,來抉擇,來打動你。”戴承霖忍不住彆過臉,不想讓容瑾看到他那一瞬間的失態:“我太高高在上了,所以注定得不到我想要的。”
這一日,戴承霖說了很多話,有的條理分明,有的顛三倒四。
可再多的話,也有說完的時候。
走到庭中,他抬頭看著之前在花廳,就透過窗戶看到的那一棵桂樹:“庭中桂樹長得極好,師妹贈我一枝桂花吧。”
容瑾點點頭,踮起腳,仔細找了很久,終於選中了最欣欣向榮,最好看的那一枝。
戴承霖珍惜地將那一枝桂花放入了袖中。
容瑾一直將戴承霖送到了大門外。
戴承霖含笑看著容瑾:“我將給師妹的新婚賀禮,留在了廳中。師妹婚禮那一日,我就不來了。”
“阿瑾,我走了。”
……
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
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
此物何足貴,但感彆經時。
……
容瑾知道,這一日之後,他和戴承霖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相處。這個陪伴他多年,如兄如友的人,他終究要失去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一直做得很好,無論是性格還是言行,都和原身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契合。這麼久過去,從沒有人發現過他和原身的不同。但他自己心裡留著一根弦,並不覺得自己就真的屬於這裡,一直提醒自己,我隻是為了完成任務。這是他第一次強烈地感覺到,原身已經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他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原身的記憶情感,哪些是他自己的。
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
……
儘管是容瑾和顧如琢要成親,但這場婚禮好像沒顧如琢什麼事一樣。
他照常每天去書院。
這天,顧如琢從書院回來,路過花廳,就看到雙雲一臉焦急地守在花廳外,時不時湊到窗戶那裡偷偷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