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緩緩下落,將天邊的雲層鍍上金邊兒。這片山頭上種滿了楓樹,頭頂紅葉交織如錦,不時有葉子一片片從枝頭落下,鋪滿了地麵。
佳景如畫,美不勝收。
戴承霖從山下慢慢走上來,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紅葉碎裂的細微聲響。
前不久,那個和顧如琢交好的書生宋溪給戴承霖送了一個口信,說顧如琢約他傍晚在此地見麵。
戴承霖走到山頂,果然看到了正等著他的顧如琢。
戴承霖看上去狀態不太好,憔悴了許多:“顧師弟找我?”
顧如琢轉過身,一句話沒說,上去就給了戴承霖一拳。戴承霖毫無防備,被他一拳打在嘴角,跌倒在地上。
顧如琢猶不解氣,戴承霖心中也升出勃然怒火。兩人直接在地上翻滾著廝打起來,你一拳我一腳,簡直斯文掃地。這樣好的一番美景,他們二人竟然在這裡打架,還非常凶狠。
最後,顧如琢憑借著不要命的精神,成功地壓製住了戴承霖。
戴承霖憤怒道:“你發什麼瘋?!”
顧如琢把戴承霖按在地上,抓著他的衣領,眼底幾乎是一片血紅:“他那麼喜歡你,你卻叫他傷心流淚。”
戴承霖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躺在地麵的紅葉上,看著頭頂的楓葉:“他哭了嗎?”
顧如琢惡狠狠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如琢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因為他隻要一閉上眼,就想起他輕輕將容瑾從桌邊抱起來的時候,容瑾眼角的幾絲水痕。
我那麼珍惜的人,隻敢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頭,於夜深無人處偷偷地拿出來想一想,你卻叫他傷心流淚。
戴承霖突然笑了:“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打我一頓?”
“我是想跟你說。”顧如琢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說不出的憎惡和嫉妒:“這場婚禮是假的,不過是為了應對官媒。姑娘待我心懷坦蕩,光風霽月,沒有你想的那種心思。”
說完這一句,顧如琢鬆開了戴承霖,大步地離開。
戴承霖大笑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這麼大公無私啊。”
顧如琢走後,戴承霖也沒起身。他躺在地上,胳膊撐在腦後,抬頭看頭頂的楓葉。
半響,他突然摸了摸臉上被顧如琢一拳打上去的地方,忍痛地“嘶”了一聲,然後道:“我才不告訴你。失敗者總是心懷怨憤的嘛。”
……
顧如琢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容府離他約見戴承霖的地方很遠。但他沒有叫任何人等他接他,而是步行往回走。他想,這麼漫長的一段路,他應該就能整理好自己的狼狽了吧。
這下,解開了誤會,他們應該就會和好了吧,姑娘也不會傷心了。雖然那個戴承霖懦弱又遷怒,但是姑娘喜歡他。
喜歡又有什麼道理呢?
他回到容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按理說這時候,容瑾應該是待在書房裡。顧如琢特意繞過書房前,從另一條路回自己的小樓。結果一轉彎,容瑾正獨自坐在走廊裡,身旁放著三四個燈籠,抬頭正對著他:“你過來。”
顧如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乖乖走過去了。
容瑾抬眼看著他眼角藏也藏不住的烏青,涼涼道:“真是出息了。我當你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原來是跟人放學後打架去了。”
顧如琢心裡那股頹唐絕望一下子就消失了,甚至還有點想笑。
容瑾酒醒了,那副軟軟的,好像有點撒嬌的神態徹底消失了,又恢複了之前對他的態度。自從那天他堅持給容瑾擦拭頭發後,容瑾就一直這麼對他,愛理不理,三言兩語總帶刺,時不時使喚他去乾點活。大概是想叫他體會一下勞動人民的艱辛,好早日放棄之前不靠譜的想法,徹底投奔進科舉的懷抱。
但顧如琢卻覺得,姑娘這樣真可愛啊,很像他很早很早之前,養過的那隻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