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狀元郎和他的糟糠妻30(2 / 2)

旁邊提著一行字:雪夜後遇卿,終有所歸之地。

今日師祖口中和姑娘很像的“囡囡”,應該就是師祖的女兒。

顧如琢仔細得看了自己的這幅畫:容瑾的輪廓之間,確實有五六分像容懷鬆,應該是容懷鬆的親女才對。可若說容瑾是容懷鬆和魏無書獨女的孩子,又有諸多不合理之處。

首先家世就不合適。書香世家傲氣,向來不肯和商戶結親,何況是魏無書這種等級的讀書人。更重要的是,戴珣安是魏無書的弟子,兩人關係顯然很親近。若是容瑾真的是魏無書的外孫女,戴珣安為什麼不告訴魏無書?

何況,今日魏老先生口中說的,分分明明是“外孫”兩個字。而姑娘卻是個女子。

顧如琢慢慢收起那副畫:應該隻是巧合吧。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或許戴珣安收容瑾為徒,也有容瑾和自己早逝的師妹有幾分相似的原因。

他淨過手,坐在桌案前,提筆給容瑾寫信。

自從離開容家,開始遊曆,他就按照當初答應容瑾的,開始給容瑾寫信。他剛開始總是猶豫信的數量,還特意去問了同樣離家外出的陳峰。陳峰摸了摸腦袋:“家信?我當初當兵的時候,差不多一年半載往家裡送一回吧。”

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每日寫,怕容瑾煩他,可隔的時間久了,自己又惦記著。最後猶豫來猶豫去,他決定每過三日寫一封,控製信的字數,隻寫些有趣的見聞風景。

一封信寫完,他難得坐在桌案前發呆。

都三年沒見了啊,姑娘不知有沒有什麼變化。再過一兩個月,姑娘應該就到了吧。

……

被顧如琢心心念念的容瑾,此刻就在和顧如琢相鄰的一個城池裡。

容瑾這些年慢慢接手了家裡的一部分生意。一天,容懷鬆突然提出,反正他也要在年節前趕去找顧如琢,倒不如早幾個月出門,乾脆去巡查一下容家外地的產業。

容瑾足足早了好幾個月出門,將遠一些地方的產業巡查了個遍,時間比他預計地要早一些。於是他決定加快行程,趕去陪顧如琢過年。

要在年節之前趕到景仁書院所在的定江城,時間有點緊,所以容瑾選擇了改坐船。誰知這幅殼子竟然暈船,全程病怏怏的,完全憑著一口氣堅持到定江城附近。眼看著就算馬車趕路也綽綽有餘,才停下來休整,換回了馬車。

這海鳳港,就是需要巡查的最後一站。查完了這裡的賬目,容瑾就可以趕去定江城了。

這天,他坐在馬車上,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師妹在裡麵嗎?!”

車夫驚訝道:“戴少爺?”

戴承霖“唰”一下拉開了馬車門簾,看到容瑾簡直狂喜,他慌亂道:“師妹,借個地方給我躲一躲。”

容瑾也顧不上問他怎麼了,立刻示意他上馬車。

片刻後,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慢慢在他們車前停下來。

一個嬌俏的女聲問車夫:“你剛剛可有看到一個青年書生從這裡跑過去?”

這地方僻靜,又正好在唯一一處拐角,若說沒看到也太假了,車夫淡定道:“是不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書生?看著很慌亂。”

少女喜道:“對!他向哪邊去了?”

車夫指了指他們來的路:“他之前從這條路跑過去了。”

少女說了一聲“多謝”,架馬似要向前,路過馬車時卻一下子跳上了車轅,用馬鞭刷一下挑開了門簾。車夫想要阻攔,卻被少女一鞭格擋住。

一時容瑾馬車後跟著的家丁,和少女帶來的人馬,立刻形成了對峙之態。

少女往裡麵看去,馬車裡坐著兩個女子,似乎是一對主仆。

那婢女將主子護在身後,厲聲喝道:“休得冒犯我們姑娘!”

少女似笑非笑:“這麼大的馬車,後麵應該還有隔間吧?”

婢女要說些什麼,那戴著帷帽的小姐輕輕抬了抬手:“姑娘如此威風,我等豈敢不從。朝雨,拉開隔間給這位姑娘看看。”

婢女低聲應下,屏風門被拉開,裡麵一覽無餘,沒有人。

少女看到沒人,倒也爽快,大大方方道了歉,躍回自己馬上,一招手:“我們走!”

馬蹄聲走遠,過了好一會兒,容瑾再次拉開了屏風門。屏風門裡的隔間是用來小憩休息的,裡麵什麼都沒有,隻在麵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被褥。朝雨過去將被褥給掀開,下麵的木板分為兩塊,朝雨抽起其中一塊木板,下麵露出一個中空的空間。

這空間平麵大,卻很低,隔間平麵上又鋪著很厚的被褥,肉眼看上去,確實看不出有這麼一個夾層來。

戴承霖就平躺在裡麵,躲了過去。

那裡麵雖然留了透氣的孔,卻還是很憋悶,他又是一路狂奔來的,剛剛不敢大喘氣,這下爬出來終於安全了,忍不住扶著膝蓋大聲喘息。

容瑾從未見過戴承霖這麼狼狽的模樣,衣衫淩亂,滿頭大汗,哪還有往日溫潤如玉的感覺。

他皺眉擔憂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剛剛追你的是什麼人?”

戴承霖緩了一會兒,對著容瑾深深一揖,歎道:“多謝師妹救命之恩啊。”

容瑾聞言臉色大變:“他們要殺你?!”

“不是。”

戴承霖見容瑾誤會了,連忙苦笑著想要解釋,可張張嘴,又閉上了。容瑾簡直能在他臉上看見大寫的“難言之隱”四個字。

容瑾遲疑地看了一會兒戴承霖,終於恍然大悟:“剛才那位姑娘愛慕師兄嗎?”

戴承霖生無可戀地捂著臉:“我真的不知是哪裡惹上了這位程姑娘啊!我之前根本見都沒見過她!”

得知不是凶殺案,而是感情糾葛,容瑾就放心多了,問道:“她現在走了,師兄你是有自己要去的地方,還是暫時先跟著我?”

“跟著你跟著你!”戴承霖一臉疲憊,“我為了躲這位程姑娘,足足有兩天一夜沒合眼了。再跑上一刻鐘,我估計就真的要死在街頭上了。師妹,我能不能到隔間裡睡一會兒?”

“師兄,不至於這樣吧。”容瑾覺得這也太誇張了,“你有舉人功名在身,如果你不願意,她還敢抓你去拜堂?”

戴承霖聞言,露出了一個非常,非常悲憤的表情:“她敢啊。她真的敢!我就是從她家逃出來的啊!”

明明看上去很可憐沒錯,聽上去也真的很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容瑾莫名想笑。

他看著戴承霖眼底的青黑,非常厚道地忍住了沒有笑:“師兄,你去裡麵睡一會兒吧。到了容家的宅子,我再叫你。”

戴承霖一句話也沒說,就拖著疲憊的身軀,回隔間去了。

自從婚前戴承霖找他告白,他拒絕之後,六年時間,他和戴承霖很少再見麵。戴承霖常常在外遊曆,偶爾幾次在戴家碰到,也都覺得尷尬,彼此說幾句場麵話就告彆。但是這一次碰麵,容瑾卻覺得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他們有點像回到了小時候一起玩那會兒,彼此說話坦白,氣氛輕鬆自在。

戴承霖看他的眼神,也明顯不一樣了。

看來那位程姑娘,對師兄影響很大嘛。

到了容家的宅子,容瑾見戴承霖睡得熟,乾脆沒叫他。戴承霖在馬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一直到天色將黒才醒過來。

戴承霖吃了飯,洗了澡,換好了衣服,終於又變回了翩翩公子。

他來敲容瑾的門:“師妹,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海鳳港?”

容瑾盤算了一下:“等我查完賬本。這裡的賬目似乎有些麻煩,大概還要再過十幾天。”

戴承霖誠懇道:“師妹,你走的時候,能不能讓我躲在你的馬車上,將我捎帶出去?”

容瑾驚訝:“師兄不是有路引嗎?”

戴承霖深吸了一口氣:“她,程姑娘她,竟然在每個城門口都安排了軍士。我之前就是想出城,結果被她給堵了個正著。”

容瑾一驚:“師兄,這位程姑娘到底什麼來曆?”

戴承霖苦笑:“她是程老將軍的孫女。”

“哪個程老將軍?”

這話一出口,不用戴承霖回答他,他也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在海鳳港的程老將軍,你說是哪個?

容瑾同情地看了一眼戴承霖。

“程老將軍忠君體國,平日裡也清廉律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孫女?簡直,簡直是個,”戴承霖咬牙切齒,說到這裡猶豫了半天,終於狠心說了一個詞,“簡直像個女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