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浪蕩子和他的渣男攻36(1 / 2)

夜早已過半, 卻未有半點屬於深夜的寂靜。

燈火通明中, 顧念被扶著下了高樓, 耳邊甚至還能聽到宮城外的玩鬨喧囂聲。不時響起的歡呼中可能還夾雜著他的稱號。

國誕日是辰國的大日子,每年今日, 都會舉國歡慶,不設宵禁。就連往日裡威嚴勿近的宮城,都變得接地氣了許多, 許大家在宮城外的大空地上擺攤掛燈,賣藝雜耍。皇帝會在城樓上宴請百官, 與百姓共度佳節。

顧念這次以嫡皇子的身份替皇帝宴請百官,估計不少人已經覺得他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任皇帝人選了。

他如今畢竟還不是皇帝, 有許多人來敬他酒。他不能推拒,宴上喝了不少杯,腳步都有些趔趄。下樓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 幸好柳弈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饒是顧念身邊如今能人環繞,堪稱心腹的都有數十位,柳弈在其中才能算不得太突出。但顧念最信任的人,始終都是柳弈。柳弈當初非要跟著顧念走,跟家裡鬨得很不愉快,如今回來了,回家也嫌尷尬,倒大半時間跟著顧念住在顧念府中。

從馬車中下來, 柳弈退顧念半步, 幾個侍女靜聲屏息跟在後麵。

顧念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 他們殿下喜歡清靜素潔,不愛熱鬨喧囂。就算是國誕日,宮裡的長廊下每隔三五步都有華燈高懸,可進了顧念的府邸,卻是燈火稀疏。

“阿弈,你回去睡吧。”顧念走到內院,自己的寢室前,他帶著些醉酒的含糊,輕聲道,“我想在這兒坐一會兒。”

柳弈卻沒走:“臣陪著殿下。”

顧念揮退了所有的宮人,他坐在屋外廊下,靠著一根柱子,喃喃道:“阿弈,我很高興。”

柳弈知道他在說謊,雖然這件事成了,顧念的屬下親信無不欣喜激動,覺得離大業更進一步。但顧念不高興。

自從他們留在邵國的人,最後一次傳了消息回來,他就再沒高興過。

容瑾要成親了,和桑家的一位小姐。

顧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柳弈也在場。當時柳弈幾乎驚駭地去看顧念。顧念卻始終很平靜。平靜地,就好像他真的釋懷了一樣。

但容瑾成婚的那一日,柳弈半夜醒來,總覺得放心不下,決定打著燈去顧念那裡看看。微弱的燈光中,他看到顧念一個人,穿著單衣,孤零零地坐在屋外廊下,手裡拿著那對雙魚。

它們原本該遠隔千裡,分彆在一對有情人身邊,但如今卻都在顧念手裡。

他陪著顧念坐了整整一晚,顧念隻說了兩句話。

“他隨手扔了,永遠彆讓我知道也好。”

“為什麼,還特意叫人帶給我,為什麼對我這麼絕情?”

那一日後,顧念再沒提過容瑾半句,一心撲在複仇和大業上。但柳弈知道他從沒忘記過容瑾。

他腰上永遠都帶著那塊粗糙的魚狀玉佩,就算這玉真的半點不值錢,另一塊也已經被它的主人無情舍棄了。他及冠那一日,為自己取了字叫“如琢”。他將自己院落的布局做了點改動,柳弈常見他一個人在廊下坐著。

他身邊的人,都當他喜歡廊下正對的那一片修竹,暗地裡讚他君子風雅。

隻有柳弈知道,和風雅沒半分錢的關係,顧念在邵國的時候,不管做什麼事,都喜歡坐在那個位置。因為容瑾愛翻那對麵的牆頭,隻要他翻上牆,兩人就能四目相對。他是在等容瑾。

三年過去了,他還在等容瑾。

“殿下,”柳弈毫無形象地坐在顧念身邊,疲憊地抹了一把臉,“算了吧。人家動作快點,現在孩子都會走了。”

顧念沒說話。

其實,顧念這些年權勢漸重,無論從哪方麵考慮,柳弈都越來越注意他和顧念相處的方式。尤其是在外人麵前,幾乎是步步謹慎,從沒有仗著跟顧念的交情,做過什麼逾越的事。但如今夜色深深,四下無人,他們又都喝了點酒,就有點兜不住了。說到底,他拿顧念當主子,也拿顧念當兄弟。

柳弈見他這幅樣子,覺得心裡非常憋火:“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你就算在這裡坐一輩子,他也不會再出現了!”

“君若無心我便休。咱算了吧,行不行?”

顧念抬手遮住眼,半響道:“我也想算了。我難道不想算了嗎?”

柳弈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話他早就想說,從他見顧念這麼痛苦,就一直想說。但是他為人臣子,有太多的顧忌,有太多的權衡,始終沒敢說。

今夜也許是酒勁上了頭。他心想,不就是名聲嗎,不就是傳宗接代,政治權衡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去他媽的。這個佞幸老子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