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沈四伯加入團隊的過程很順利。
沈四伯本來就是隻會埋頭苦乾不會說話的憨厚性子,剛才還在默默圍觀並羨慕徐老二的好運,如今這福氣輪到自己,才知道原來他這把力氣也能幫孩子們做許多事,更是義不容辭的點頭,“四伯沒彆的本事,就一把子力氣,姝娘你們往後有什麼重活累活,隻管吩咐四伯去做。”
沈麗姝聽得很開心,覺得自己沒看錯老實人沈四伯,他果然隻想乾活,並不計較被小輩使喚丟不丟麵子的事,這還沒正式加入團隊,就擺明車馬要聽她指揮了,以後也不太可能鬨幺蛾子。
她立刻高興的笑道,“四伯可彆這麼說,您厲害著呢,如果不是想著要請你來幫忙,我也不敢一下又增加五十斤烤肉,如今的一百斤就夠把我們累趴了。”
沈四伯被聰明能乾的侄女這樣直白誇獎,黝黑臉上不禁笑出了一朵花,看表情恨不得今天就留下來幫他們打工了。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他的工作性質跟徐二舅到底不同。
徐二舅隻需早上進城,天黑之前還能趕回家,算是半兼職,家中有事他也能照顧得到,耽誤不了什麼事,因而他自己就能決定要不要接下這份工作。
而沈四伯是像他侄子們那樣,一旦開始工作,就得在城裡住下來,可能一兩個月都回不了家,一家子老小和自己的妻女總得好好安頓。
何況老沈家人多,情況也比徐家複雜數倍,說不定他們還得開個會研究一下,當然沈麗姝開出這麼高的工資,沈家不可能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但沈四伯一走就無法孝敬老父母了,村裡地裡肯定也有些活計,需要另外三房幫他分擔,那麼他的工錢要不要上交公中。
若上交,具體又該上交多少?
這種看著是小事,但放到鄉下人家,一個不好打起來也是有可能。
因此沈四伯最快也得明天才能上班。
隻是這時候,沈大路高興之餘,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糾結的說,“現如今給連四叔都跟我們一起進城了,家中隻剩我爹和大伯三叔,還有大哥他們四個會削木簽,每天又要增加五十斤烤肉,不知道他們忙不忙得過來。”
顯而易見,這位二堂哥進城幾天,雖然還不如徐虎兄弟會來事,有時候就連最小的堂弟沈大柳也表現得比他更機敏,但沈大路自己進步卻也很大,已經從在家事事聽長輩安排,開始學會了觀察和動腦筋思考。
他此時提出的疑慮,就並非全無道理,不過沈四伯對家中情況了解更多,很樂觀道:“忙得過來,大不了這幾月冬閒,叫你叔伯們在家多削些木簽放著備用,往後開春了,也不會因為把精力全放在這裡,導致耽誤了地裡的活。”
沈麗姝也笑道,“二堂哥和四伯說得都極有道理,不過我倒覺得,伯父們委實不必那麼辛苦,能做多少做多少,若忙不過來,老家還有那麼多鄉裡鄉親呢,花錢請他們幫忙也是一樣的。”
她是用行情價請老沈家提供木簽的,但想也知道,這種靈活多變還沒什麼技術難度的“兼職”,放在鄉下隻會是可遇不可求,老沈家就算把價格再壓低兩三成轉手外包,也會有鄉親們搶著乾的,這個時代最不缺勤勞肯乾的人。
反正如果換成是沈麗姝,她寧願當中間商賺這個差價,自己還能再打一份工,雙倍的收入雙倍的快樂!
不過老沈家這麼兢兢業業在家幫她削木頭,沈麗姝也是欣慰的,這說明老沈家即便情況比徐姥爺家複雜一些,各房私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遠不如徐老家人心那麼齊,但他們本質也都是踏實本分的人,沒那麼多勾心鬥角。
沈麗姝發現,她自己心眼子多,反而就喜歡身邊都是老實人。
尤其是在這個家裡,有她一隻小狐狸就夠了。
再多一隻,就怕發展到後畫風突變成自己人互相扯頭花。
但老沈家也是太老實了些,讓她不得不提醒他們走捷徑的方法。
即便如此,沈四伯都沒開竅,想也不想的說,“現在忙得過來,還用不著請彆人。”
沈大路也隻是進步了一點點,還在那附和呢,“是啊,隻要這兩個月多削些簽子,開春也忙不了幾天,家裡還是能支應的,真要請人也得是秋收時節,那時候才真叫人手忙腳亂,應接不暇呢!”
沈麗姝麵露微笑,“你們高興就好。”
她本來就不太在意這點小事,老沈家隻是謹慎保守,又不是腦子瓦特了,知道他們燒烤攤生意多麼紅火,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會短了燒烤攤的木簽,那她自然隨他們怎麼安排,本甲方爸爸隻負責收貨打錢。
倒是二堂哥提到木簽話題,讓沈麗姝想起了另一樁心事,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唉,也是我想岔了,之前還覺得咱們的木簽挺結實,洗乾淨還能多用幾回,可誰知道客人們就換喜歡拿著烤串邊逛邊吃,簽子吃完都扔彆處去了,咱們能夠回收利用的,不過十之二三,同每天所需的簽子一比,不過杯水車薪。”
沈大柳還以為她是感慨多出來的工作量,笑著安慰道,“姝娘不必憂心,四叔和大路哥不是說了麼,即便咱們要用到這許多簽子,家裡頭仍忙得過來。”
沈麗姝搖頭,“我自是不擔心伯父們的本事,就是有些心疼那些大樹,不知道經過多少年才能長那麼大一棵,可咱們砍伐樹木,一兩刻鐘就能砍倒一棵。”
就算那片林子頗為茂密,也不是他們家的所有物,鎮上誰都能去砍,沈麗姝想自家這個消耗法,仍會暗暗心驚。
她開始擔心按照這個速度,等不及他們種樹,可能林子就要被砍禿了。
小夥伴們聞言紛紛露出了茫然的神情,畢竟誰家砍樹,不是一兩刻鐘砍倒一棵的?難道還要花一兩個月時間慢慢砍不成?
還是沈家旺立刻get到了這話的真正意思,一直插不上什話的他立刻附和,“我之前就想說了,那些削簽子的木材,都是可以用來打家具的好材料,委實有些暴殄天物,須知城裡的普通家具都不便宜呢,可是去找那些木匠家中用剩的邊角料,又遠不夠咱們用的。”
沈麗姝也就是話題聊到這裡,才忍不住感慨一通,原來老爹也跟她有一樣的心情,她也不由期待的看向老爹,“爹可有更好的建議?”
沈家旺還真有點想法,他笑道,“更好的建議稱不上,我就是覺得樹長起來不容易,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不如把木簽換成竹簽?竹子長起來就快多了,還一長就是一大片,我聽說竹子也像你們烤的韭菜一樣,割一茬它們自動長一茬,用來做竹簽應該剛剛好。”
沈麗姝很想翻個白眼,她覺得老爹講了個廢話,要是找得到竹子,她還需要忍著心痛朝大樹下手嗎?
她體貼的給老爹留了麵子,膽子很大又仗著年紀最小的徐力卻是毫不客氣的吐槽,“姑父,您說竹子這麼好,那為什麼林子都沒有呢?”
沈家旺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林子裡沒有,種上不就有了?”
徐力吐舌頭,“還要種竹子多麻煩,咱們林子的樹可多得是,隨便砍。”
沈麗姝卻是不怕麻煩,隻要能在周邊種上竹子,多花些精力時間和金錢她也願意,畢竟再也不用擔心大量砍樹破壞生態環境而遭雷劈,她晚上睡覺都能更安穩一些,於是立刻恢複了期待,“爹這麼說,是不是有辦法在咱們這邊也種上竹子嗎?”
沈家旺搖頭道,“爹不會,但認識一個精通此道之人的兒子,叫許木,許木他爹是個老花匠,早年因為手藝出名,被重金從江南弄來京裡幫主家打理園子,那園子據說就是仿江南園林風格,十分雅致秀麗,引得許多達官貴人前去觀賞。”
“許老頭跟主家隻簽長工,不賣身,把一家老小帶到京城後,還要給家人另找住處安頓,當時他們租的屋子也在咱們這條巷子,不過許老頭乾了五六年後,就攢錢在外城買了個宅子,一家子都搬那邊了。現如今,許老頭仍還在園子裡當差,聽說已經是個小管事,咱們若需要竹苗,花點錢找他就成。至於種竹子,找許木就成,他這幾年也跟許老頭學了些本事,在外城開了個花草鋪子,偶爾被一些財大氣粗的東家請去店裡擺弄花草裝飾,日子很是過得去,老頭子壓箱底種竹本領,他不可能不會。”
沈麗姝萬萬沒想到老爹身邊還有這種人才,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太好了,爹什麼時候去找許叔叔買竹苗嗎?”
沈徐氏頗為詫異的插話,“姝娘還記得許叔叔一家麼?他們搬家的時候,你好像還不滿三歲。”
沈麗姝理直氣壯,“不記得了,但如果叫叔叔不合適,喊伯伯也行。”
隻要對方能幫她搞定竹簽的原材料,讓她喊爺爺都沒問題。
沈徐氏:……
見妻子又被姝娘無意間噎得說不出話來,沈家旺連忙打圓場,“喊叔叔正好合適,許叔叔長子比你小半歲,那時候他奶奶還跟你爺爺開玩笑,說要給你們倆定娃娃親。”
沈麗姝:啊這……
這可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她剛小小噎了老爹媳婦一把,下一秒,老爹就把她說得啞口無言了。
她踏踏實實搬磚,認認真真搞事業,什麼青梅竹馬都愛我的劇本,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沈麗姝壓根不想接老爹的茬。
當然沈家旺也隻是想起往事,開玩笑的提了下,順便想想看小大人似的姝娘露出符合年齡的窘迫反應。
沒想到他閨女態度冷淡,滿臉寫著與她無瓜,妻子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不該開這種毫無可能的玩笑,把他弄得挺沒意思的,連忙摸著鼻子回歸正題,“姝娘若是需要,爹隨時可以去找徐叔叔,隻是我聽說他們收費可不便宜,你們確定要特意為這個去種竹子?”
這也是他之前就想起來卻一直沒提的原因,放著不要錢的木頭去專門種竹子,饒是沈家旺能理解閨女的出發點,也對她的決定感到驚訝,忍不住再確認一遍。
沈麗姝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的爹,哪怕許叔叔開價一二十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