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力忍不住提醒道:“可是表姊,年已經過完了,元宵節也過了。”
“所以你們乾脆連年都不想過了?”
沈大柳咧著嘴笑得饜足,“我們不是也過年了嗎?從臘月到元宵,幾乎每天雞鴨魚肉的吃著,姝娘還隔三差五自掏腰包去買好吃的回來給我們嘗鮮,這廟會上的攤子怕是都被我們嘗儘了,還有新衣裳新鞋子穿,這個年過得可比以往十來年都要富足。”
“對啊對啊,再沒有比今年更幸福的了,我們都好好過了個年,姝娘體諒我們辛苦,歇個兩三日也就夠了,六天委實太久了些。”
眼看著小夥伴一個個都成了卷王,沈麗姝捂著額頭有苦難言,她能說她並不是體諒大家辛苦,單純是自己連軸轉太辛苦,加上前些天擔心奶團子的後續麻煩,心力交瘁之下,才想趁著廟會的圓滿落幕,放個小長假放鬆身心的嗎?
沈麗姝猶豫再三,實在抗拒陪著他們一起卷,哪怕是想想自己能分到的小錢錢,也還是卷不起來,於是趕緊頭腦風暴想拒絕的理由,還真讓她想到一個。
“二舅今兒還說,林夫子向林舉人推薦大弟二弟,林舉人勉強鬆口可以先見見他們,親自考察一二,日子就定在後日,爹那日是要請假同去的,但這麼大的事,我也得跟過去瞧瞧,若是一切順利,之後還要準備拜師宴,少不得花上個三五日。”
所以放六天假真的不多,她已經是個合格的黑心老板了。
她找的借口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小夥伴們麵麵相覷半晌,直到沈大路突然提出另一個方案,“那若是姝娘事情太多忙不過來,不如我們先一步回來開張?姝娘不在,生意肯定是不能跟以前比的,但就算一天隻賣五十斤烤肉,也能賺幾貫錢,總比不開張強。”
小夥伴們眼睛一亮,紛紛去看沈麗姝,“可以嗎?”
世上還有這種好事,沈麗姝樂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當然可以,我相信你們的能力,彆說五十斤烤肉,一百斤也不在話下!”
打工人再卷一點,她這個老板豈不是分分鐘買車買房?
小夥伴們不知道黑心老板的險惡用心,他們隻覺得能力被最能乾的姝娘肯定了,更是乾勁十足,恨不得一天都不休息,從明日就讓姝娘瞧瞧,她沒有看錯人,他們自個兒也能撐起燒烤攤。
不過大家隻是心裡想想,假還是要休的,不一定要歇兩三天,但至少要放個假,讓他們穿上新衣裳新鞋子回家轉一圈。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那他們辛辛苦苦搬磚又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大家心頭一片火熱,收攤的動作也終於麻利了起來。
很快收拾的差不多,該拖著車子打道回府了,去年業績墊底的四堂哥沈大山,想到這回大家
的工錢和獎金都一樣,沒有誰多誰少之分,心情便十分激蕩,看了眼天色,滿臉期待的問堂妹,“姝娘,今兒咱們可比以往都早了一個時辰收攤,回家是不是可以先把賬算了?”
他們昨晚安排今日工作的時候,沈麗姝提前通知了一下,因為他們這二十多天,在廟會上的收獲特彆豐富,導致數目龐大,對賬的過程想必也很漫長,想要像上回那樣收攤回去後就立刻算賬目發工錢獎金,恐怕要從半夜發到天亮,倒不如收完攤回家抓緊睡覺,第二日早些起來算賬。
但現在收攤時間提前了兩個多小時,時間便充裕許多,沈麗姝采納了四堂哥的建議,“行,今晚回去就把賬目過一遍,先算出你們每人的工錢和獎金,若做完這些還不算太晚,就可以先給你們發了錢再休息。”
她其實也想先分完帳再睡覺,那樣摟著小錢錢,還能再做個美夢。
就沒有打工人不希望老板提前發工資的,小夥伴們歡呼雀躍著,興高采烈的回到家。
自從租了個房子後,燒烤工具統統都能放那邊,沈麗姝家裡也不那麼擁擠了,又被沈徐氏收拾得乾乾淨淨。隻是明天放假,住出租房的沈四伯和大堂哥勢必都要回老家的,那邊沒有人看著,他們擔心有小偷撬了鎖進去,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直接把他們的燒烤架順走。
這玩意兒定做都要十幾二十兩,還要等上十天半個月,一旦被偷,就不是損失一台燒烤架的問題,還有那十多天的生意。
最好不要抱僥幸心理,老老實實把工具運回自己家,才是真的高枕無憂——這也是沈麗姝提前跟爹娘打過招呼,清出了一塊地方給他們放東西,導致他們吃飯的餐桌,又臨時挪回了沈家旺和沈徐氏的房間。
有老爹幫著一起搬東西,沈麗姝正準備提個燈回屋拿賬本和保險箱,剛轉身兩步,就聽見一聲驚呼:“咦,這盒子哪來的?”
等她折回去時,大家已經團成圈圍觀那突如其來的盒子,發現它的徐虎正一邊伸手打開,一邊發表自己的疑問,“明明咱們收攤都沒發現這盒子,絕不可能是客人不小心落下的。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明明不大,卻這麼沉……”
話說到一半徹底沒了聲兒,其他人也都跟徐虎一樣呆若木雞,傻傻看著滿滿一盒子的金子,感覺比做夢還誇張,直到沈麗姝匆匆栓門發出的吱呀聲,才讓他們從夢中驚醒。
這回他們沒看姝娘,而是下意識詢問在衙門當差的沈家旺,“姑父/叔父,這該不會是誰不小心落下的吧,衙門能幫忙找到失主嗎?”
無一人會想到這金子是給他們的可能性,唯獨沈麗姝淡定自如,從雙手發抖的徐虎手中接過盒子,認真打量著裡裡外外、每一個角落,並沒有發現任何證明身份的標識,但卻更讓她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距離“團子曆險記”已經過去了五六天,雖然他們覺得這些天一切風平浪靜,但搞不好上流社會已經經曆過一場波雲詭譎,奶團子家人近日才處理好後續風波,想起在其中做了一些微小工作的他們,便前來兌現“必有重謝”的承諾了。
畢竟能夠在他們這麼多人眼前,神不知鬼不覺將裝滿金子的盒子放入他們的推車裡,除了那些看起來身手了得的侍衛,沈麗姝也想不到彆人了。
至於為什麼盒子裡連一點證明身份的標誌都找不到?道理其實很簡單,如果對方想表明身份,就不需要用這種神秘莫測的方式,叫人大大方方送來謝禮豈不是更簡單方便?
同時,沈麗姝認為奶團子家裡用這方式酬謝,背後還有一層深意——他們希望此事到此為止。
這盒金子,既是謝禮,也是封口費,雙方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交集。
以後少打交道,這同樣也是沈麗姝最期待的結局,不過眼前的黃金就純屬意外之喜了,畢竟以她的經驗,這盒黃金目測將有一百兩,換成白銀就是一千兩。
一千兩銀子啊!有了它,彆說開燒烤店,洋房彆墅也不是夢!
沈麗姝沒想到她隻是抱著救人等於自救的心態,做了回好人好事,竟然還有如此超乎想象的收獲,就激動的雙頰泛紅,恨不得手舞足蹈以示慶祝。
隻是她激動的目光才從閃瞎狗眼的黃金上移開,就看到了小夥伴們一臉不為所動、完全沒想到這金子跟他們有何關係的表情,老爹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此時才出聲問道:“姝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沈麗姝吐了一口氣,平複了下過於激動的心情,然後把盒子蓋好,塞進沈四伯手裡。她怕其他人跟徐虎一樣,捧著盒子抖成帕金森可不行,這個時候還是長輩更可靠一些,“你們先去我爹娘屋裡,爹跟我來一下。”
既然塵埃落定,也沒必要再瞞著老爹了,把人拉到男生宿舍,沈麗姝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和盤托出,“我覺得這盒金子,是前些天救的那位小公子家人給的,那天他的侍衛說了必有重謝,很鄭重的樣子,不像會出爾反爾的人,而且小公子跟我聊天時說要自我介紹,說他信趙,我覺得這不是我們能聽的,就想辦法打斷了。”
沈家旺顯然也很清楚皇城腳下姓趙的富貴人家,意味著什麼,狠狠吸了一口氣,顯然比先前看到滿盒黃金還要更不可思議,“真的是姓趙?姝娘你沒聽錯?”
不等閨女給出肯定的答複,沈家旺就喃喃自語,“這也沒彆的同音姓氏,肯定錯不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目光炯炯的看著閨女,“等等,你們救的那位小公子,年齡多大?”
沈麗姝一手舉著油燈,另一隻手比劃了兩下,“這麼高,看著比二弟還小半歲多的樣子。”
老爹的表情信息量太大了,她說完就一眨不眨盯著,準備聽個大新聞。
而沈爹的反應也沒讓她失望,神情相當豐富,幾經變化,從恍惚到確認,最終定了定心神,四下張望,哪怕在自己家裡,周圍並無人偷聽,他也低下頭,在閨女耳邊說悄悄話,“爹前日才從齊孔目那裡聽了個大事,本以為跟咱們小老百姓扯不上關係,那件事齊孔目也是在秦家聽來的。”
“據聞官家已近而立之年仍無子嗣,朝中大臣上諫多年,請官家從宗親中挑選子嗣過繼,直到年前皇後病重,官家才終於鬆口,於是皇後身子痊愈後,在元宵節這日設宴,邀請五歲以下的宗室子進宮……”
果然是個大新聞啊大新聞,沈麗姝自覺塵埃落定,沒什麼好避諱的,眨巴著眼睛等老爹繼續,“然後呢?”
“然後什麼?”
沈麗姝:“……”
沈家旺看著一臉失望的閨女,好笑道,“這可是官家、朝中大臣和皇室宗親他們的事,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幾輩子也摻和不上,聽個熱鬨就行了,爹不信你猜不到那位小公子的身份。”
沈麗姝不僅猜到了,她現在還覺得很刺激呢,她這對小蝴蝶翅膀,竟然影響了一件國家大事——萬一奶團子本來是注定在元宵前被人拐走,無法參與未來太子競選,現在則被她一手送進宮,下一任皇帝搞不好就換人做了。
不過這反正也不是她所知的曆史,崩就崩吧,隻要保持國泰民安的現狀就好。沈麗姝還是更在意自己的安危,忍不住跟老爹確認了一遍,“如今他們送金子過來,應該是已經有了結果,無論如何,都跟咱們家扯不上關係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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