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麗姝又開始凡爾賽了,嘴上說著她隻是做了點微小的工作,事實上小老弟們能順利拜得“名師”,她在背後可出了不少力氣,且當時的重點關照對象就是大弟沈文殊。
這麼做倒不是因為偏心,而是從他們轉述林夫子的評價中,就能發現林夫子其實在委婉的提醒學生家長,大弟這個資質要走科舉不是不行,家裡有錢可以任性,但想要征服林舉人這樣有真才實學、也是公認有教學水平的老師,一切靠本事說話。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
二弟年紀小,可塑性高,再有林夫子從中說和,被錄取的概率倒挺大的。
林夫子背後的潛台詞,沈麗姝和父母聽懂了,大弟自己可能也似懂非懂,否則心情不會那樣低落沮喪。
隻是回來的當天,從爹娘和阿姊那裡得到了支持他讀書科舉的承諾,已經是峰回路轉了,比起一點讀書的希望都沒有,換一個老師根本不算什麼。
就像阿姊說的,世上老師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
林舉人是隻有一個,可普天之下立誌科考的讀書人數以萬計,難道彆人拜不成林舉人,就不能科舉了?
那時沈文殊隻覺得豁然開朗,前途又明亮起來。人生不隻一條路可走,隻要足夠努力,總是能抵達終點的。
如此他的心境徹底恢複平靜,也淡然做好了落選的心理準備。
爹娘想來也是這麼想的,私下還安慰並鼓勵了他,諸如勤能補拙、在他們心中他不比彆人差雲雲。
沈文殊過去很少聽到這種直白的肯定。
沈家旺夫妻,的確是這個年代少數沒有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育的父母,但也沒有開明到實行鼓勵式教育的地步,何況沈文殊還是他們寄予厚望的長子,他們還怕他不夠沉穩踏實、日後不能很好的擔起家中傳承呢,平素隻會叫他再穩重些,即便偶有讚賞,也是以再接再厲的表達形式。
不過自打沈麗姝穿過來並開始搞事,無論是要忽悠人還是畫大餅,開場先給受害人,啊不當事人吹一頓彩虹屁,把人吹得暈頭轉向,那就隨便她怎麼忽悠了。
那些肉麻的話張口就來,沈家旺他們從最初的又歡喜又難為情,發展到驕傲接受吹捧,如今甚至都學以致用了。
沈文殊這麼個驕傲的小小少年,乍一聽自己原來在爹娘心中如此優秀,那叫一個受寵若驚
再看著仍跟在屁股後頭,還無憂無慮、做著兄弟倆依然一起讀書一起玩耍美夢的二弟,他簡直油然而生一股豪情。一日為兄,終身都是大哥,在他麵前,二弟永遠是個弟弟。
連當事人都情緒穩定接受了現實,沈麗姝卻開始搞事了,每天工作那麼忙,她還要擠海綿似的,利用早晚和吃飯休息的時間,爭分奪秒的翻書給小老弟補習功課並布置作業。
大概家長和學生本人都把拜師這件事看得過分神聖,除了認命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努力,但沈麗姝卻認為這本質也是一場麵試,導師麵學生,隻要準備充分並掌握技巧,大弟也是有上岸希望的。
因此寒假的那個月,沈麗姝便有針對性的給他倆做考前培訓,麵授機宜,教了許多麵試小技巧,甚至當眾模擬考試流程。
當然技巧隻是錦上添花,關鍵還要有硬實力。
考慮到兩個剛啟蒙的小學生,知識水平實在有限,沈麗姝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給他們教成學霸,畢竟她要有這本事,小老弟也彆去外麵拜師了,跟著她學習考科舉豈不是美滋滋?
沈麗姝便想另辟蹊徑,幫助他們拓寬知識麵,以此手動製造加分項。
舉個例子,還在學《三字經》的小朋友,卻能流暢背誦唐詩宋詞,無疑是個優勢,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向學之心,可比說一百句好話強多了。
這樣還順便低調的秀了下他們家的軟實力——相比那些幾十文就能買一卷的雜書話本,動輒花費三位數的四書五經無疑是奢侈品,且這還是入門級經書的價格。
越是精深的著作價格越高昂,一般人家可不會隨隨便便給剛開蒙的孩子備這麼多書。
向校方展示經濟實力,不是為了裝逼,而是要讓人家知道他們有這個條件和決心供下去。
沈麗姝分析認為,那位林舉人收學生那麼精挑細選,家長砸錢也砸不開他家大門,說明他不圖利,那就隻會比一般人更在意名望。
挑選有天賦的科舉苗子,一旦學生們考上功名,就是林舉人提升逼格、揚名立萬之日了。
倘若再深遠一點分析,據說寒門子弟考公上岸後,還得抱團取暖才能在官場站穩腳跟,可林舉人家裡隻一根優秀的獨苗苗,他們沒辦法給他生幾個兄弟互相扶持,那就隻能學生來湊,這年頭師兄弟的關係,那真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除了不同姓,儼然是天然的利益共同體。
挑幾個好苗子實行精英教育,把他們都培養成才,日後好守望相助,這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多生孩子香嗎?
坐享其成才是最吊的。
沈麗姝特彆能理解林舉人的做法。
不過要實現這個目標還有個前提,寒門難出貴子,學生再有天分,家裡也要有這個實力和決心,能供他們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否則供到一半還沒出成績,家裡就破產,或者壓力太大扛不住跑了,林舉人多年心血豈不是毀於一旦?
所以說學生家長的經濟實力也很關鍵。
可能林舉人是典型的文人思維,不事生產更視金錢如糞土,所以挑學生從來不在乎學生家裡有沒有錢,反正都沒他有錢。
那也沒關係,他們可以不著痕跡提醒他關注這方麵,沒有需求就創造需求,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優勢之一,怎麼能不秀一秀呢?
雖然沈麗姝拿來給小老弟補課的教材,沒花他們家一文錢,都是“長腿叔叔”秦公子陸續讓人送來的,可林舉人又不知道,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說起來,沈麗姝以前還覺得秦叔叔的行為十分令人費解,她又不考科舉,算經屬於基礎科目,做生意算賬勉強能用得著,可其他的經史子集又是怎麼回事?
結果真香雖遲但到了,後來沈麗姝捧著那些算是科舉教材的經書大呼走運,心想運氣果然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呢。
那道著名的“雞兔同籠”算題,也是從那些書中翻出來的。
經過一個寒假的刻苦準備,希望渺茫的大弟和二弟雙雙成功上岸,沈麗姝的考前培訓課程,顯然功不可沒。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小老弟也開開心心跟名師學習,走在努力成為高徒的路上,沈麗姝也默默地深藏功與名。
如今不過邁出了萬裡長征的第一步,說什麼都為時尚早,等小老弟真正取得了一些成績,她再站出來邀功也不遲。
所以這會兒跟新來的表哥們提起這個,沈麗姝滿臉的雲淡風輕,輕輕一筆帶過。
隻是她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讓小夥伴們紛紛想起了被學習支配的恐懼。
自打正式創業起,工作再忙沈麗姝都沒忘記給團隊的掃盲安排,初期目標是讓零基礎的小夥伴學會認和讀簡單的文字,本身就會認字的比如徐虎和徐力則被要求學習算術,向著賬房先生進發吧少年!等基礎課程結束,就開高級教學班,教他們讀寫算數。
抱著這個偉大目標,沈麗姝給小老弟上課的時候,自然不肯浪費大好機會,教兩個是教,教十個也是教嘛,想跟著她乾活的都得乖乖上課。
沈老師發話,大家聽是必須聽的,隻是個中滋味天知道。
對於完全不愛學習的他們來說,每天爭分奪秒擠出來的半小時到一小時學習時間,比一口氣搬五六個時辰的磚都更煎熬,那如果兩件事湊在一起,簡直是雙重暴擊,直叫人痛不欲生。
要不是她給得實在太多,這個班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徐虎徐力看到學習成績比他倆好一點的表哥們,才會那麼的開心,甚至迫不及待就要禍水東引——姝娘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有了更值得培養的表哥們加入,她勢必會更關照他倆,現在享受沈老師關照的自己可不是從此解脫麼?哪怕無法徹底擺脫被學習支配的命運,能短暫的回去跟後進生朋友們劃水摸魚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