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大明才子(2 / 2)

大明第一國師 想見江南 10141 字 3個月前

而這其中,刨除原本的既得利益者們,最受傷的就要屬冼如星。

看著手邊厚厚的“皇店改造計劃書”冼如星露出苦笑。

沒錯,在進京經過深入調研後,冼如星便將目光鎖定在所謂的“皇店”上。

事實上,正德開的這些皇店如果利用得好,能起很大作用。

首先自然是商品流通,這些皇店分布於整個北方,之間可以停貯商貨,方便物流。其次明朝商稅本身就是一筆糊塗賬,財政入不敷出與這也有關係,皇店做大後監管整個地區,完全可以起到督稅的作用。最後還可以作為朝廷的耳目刺探情報。

至於管理方麵的問題,冼如星也給了不少建議,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歎了口氣,楊廷和心是好的,但革除皇店之後,這裡麵又有多少錢財能還給百姓還是個問題,大明官員就沒有不貪的,層層剝削下,估計表麵功夫大於實際作用。

罷了罷了,終究是自己的失誤,冼如星將計劃書放到一邊,轉手開始重新布局。

自打玄一請辭後,她便進入了無人可用的僵局,趙似露雖然培養許久,但女子終究是在這個時代活動不方便。安陸倒還好說,就那麼大,眾人相處久了都能摸清什麼身份,但是倘若是京城,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光憑自己一個小小的禦前道士,恐怕護不周全。

再者趙似露本身細致耐心,又值得信任,冼如星更想將她放在身邊負責部分文書工作。

剩下的,挑挑揀揀,也就隻有陳二狗了。這次進京,他兼職王府護衛,帶了三十多兄弟,也跟著上了船,如今住在皇城外冼如星給安排的宅子裡,正在苦練官話。

現在大明的官話是南京話,當然了,與現在的南京話不同。古代十裡不同音,為了方便交流,朱元璋請眾多名士一起修訂了《洪武正韻》。不過因著朱棣遷都到北京,所以京城官員講話又摻雜了不少北地詞彙,總之就是極為複雜。

當年清風觀的清風道人為了彰顯逼格,特意命令所有門人都要練習最正宗的官話,如此倒是便宜了冼如星。不過陳二狗等人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們大多數言談間不光江西鄉音極重,而且還一肚子市井詞彙,有時候就連冼如星這種理解力強的都要分辨一番,所以來這兒第一件事便是請個先生教說話。

當再次見到陳二狗之時,冼如星險些都要忍不住來了,她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有些忍俊不禁道:“怎麼這副打扮?可是要去考狀元。”

一身儒衫,頭戴玄色網巾的陳二狗有些笨手笨腳地整理了下衣冠,躬身向冼如星行了一禮,結結巴巴道:“見過仙師,俺、小人經由先生教導,最近自覺,額,大有長進,現在特來替仙師效命。”

冼如星:“……”湊近兩步,猛然發現對方竟然還擦了粉,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陳二狗漲紅了臉,訥訥道:“我不是麵上有道疤嗎,談生意的時候把人嚇到,尋思遮蓋著點。”

手下人的“興趣”冼如星自然是不會管的,不過生意上的事兒卻還要問清楚,檢查了遍陳二狗送上來的報告書,看著看著冼如星不自覺皺起了眉,“怎麼才收了兩家店鋪?可是錢的方麵有什麼問題?”

“不不不,”陳二狗搖頭,說起這個就覺得憋屈。因著朝廷在楊廷和的主持下大力打擊官場,還停掉了不少工程,以致一時之間京中權貴們人人自危。如此一來自然不願意頂著風口買賣鋪子家產,而皇城根底下的商鋪本身就稀少,買賣起來就更難了,最重要的是……

陳二狗猶豫了下,不知該不該說。

冼如星讓他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現在鋪子雖然難找,但也不是沒有,可小人無論去哪家都說不賣,最後我實在覺得奇怪,於是就假借請客吃飯的名義將一戶掌櫃叫了出來。酒後他跟我說,大家之所以不跟我做買賣是因為有人關照過,他無意間聽自家主子說,阻攔之人,好像是什麼楊太傅府上的管事。仙姑,太傅是不是個大官啊……”

冼如星:“……”

聽完陳二狗的話,冼如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她有些懷疑,自己確實跟楊廷和不對付,也曾當麵撅過,但身為內閣首輔,總不會這麼點氣量……吧?

為了弄清楚事實真相,冼如星特意某天與楊廷和“巧遇”,之後拐彎抹角地探查鋪子的事兒。

楊廷和先是不鹹不淡地打了聲招呼,之後也不接話,一個勁兒地和冼如星兜圈子,最後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等他走後,冼如星麵無表情地轉身。

沒錯,真是這老王八蛋給自己下絆子!

……

太傅府,楊慎剛剛從翰林院出來,原本約了友人投壺,結果剛要出門,半路遇到親爹楊廷和。

“父親,”楊慎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雖然已年近而立,又是狀元出身,名滿天下,可麵對楊廷和,他依舊如小時候那般,既孺慕又畏懼。

“嗯,”楊廷和頷首,看著長子,一會兒,微微皺眉,“這個月你去給禦前經筵了嗎?”

經筵指的是為皇帝講課,講官以翰林學士或其他官員充任,明朝尤其重視,不光是皇帝本人,包括皇子近臣都要去聽。

而楊慎作為人們口中的“大明第一才子”自然也是經筵的熱門人選。

眼中閃過絲漫不經心,楊慎開口道:“翰林院願意去的人一大把,兒子就不湊這個熱鬨了。”與其去拍皇帝馬屁,他寧願自己帶著清淨。

“胡鬨,”楊廷和訓斥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為君分憂解惑乃分內之事,豈能心存憊懶,陛下今天還問過你,過些日子去禦前請罪。”

楊慎雙拳緊握,心中滿是不甘。

陛下,朝政……從小到大,隻要與父親講話,對方的口中就離不開這個。他還記得自己中狀元那日,當他欣喜若狂地想要去給父親報備,然而楊廷和之淡淡看了一眼,緊接著就入宮處理政事。

有些時候,他真想問問父親,自己到底要取得什麼樣的成就他才能正眼看看他的兒子?

對於楊慎的憤懣,楊廷和似乎一無所覺,在走之前又道:“我知你插手了冼道士在京中所為,倘若真那麼閒,不如去做幾篇文章,也好過像現在這般無所事事。”旋即轉身離去。

楊慎被父親嘲諷,心中愈發不甘,直接推了酒局,獨自外出,尋了家茶樓坐下發呆。

好巧不巧,茶樓說書的正講著經典小說《石點頭》中的選段《朗空縣貞女殲仇》,講得是朗空縣裡一位姓侯的女子,因為家中與一富戶因田產爭執,結果父母雙雙被害,自己也被奸人玷\汙,在臥薪嘗膽,將奸人送進大牢侯。自己覺得心願了卻,不願以殘破的身體苟活於世,最後撞柱而死的故事。

故事本身就離奇,又有幾筆香豔描寫,聽得眾人如癡如醉,在講完之後紛紛讚歎侯姑娘貞潔烈婦,並要求再來一遍。

楊慎本就心氣不順,又聽到最不喜歡的東西,更是升起一股無名火,直接開口嘲諷,“什麼勞什子烈婦,把人寫死不過是滿足了你們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

幾個書生被罵,有些掛不住臉,反駁道:“侯姑娘為保清白自儘,怎麼就不是烈婦了?”

楊慎冷笑一聲,“我問你,這要是個男的,報完仇之後你門還會鼓勵人自儘嗎,估計不光不會,還會以父母的名義加以挽留,呸,什麼玩意兒!”

書生氣得跳腳,“你你你!這都是聖人倡導的!朱子有雲……”

“少跟我提那隻扒皮老狗,聽見就晦氣!”楊慎不耐煩地打斷。

楊慎本身就不喜歡程朱理學,雖然是個儒生,卻幾次三番的公然批判朱熹為人,他身為京城赫赫有名的太子黨,內閣首輔楊廷和的兒子,彆人就算知道也不敢說些什麼

聞到此言眾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有讀書人對聖人這麼不恭敬,幾個學生當時就站了起來跟楊慎理論。

在耍嘴皮子方麵,楊慎這輩子還未輸給過任何人,成功將一幫廢物罵到抬不起頭來,之前在父親麵前受的氣,總算是消了。

臨走之前,有幾個依然不服,便追問楊慎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

在京中橫行無忌,當慣了太子黨的楊慎,大聲報了姓名住址,讓對方儘管來找,旋即便瀟灑離去。

而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兩個精壯男子互相交換了下眼神,立刻起身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