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黑白兩道(1 / 2)

大明第一國師 想見江南 10283 字 3個月前

雖然隻買了兩家店鋪, 但值得欣慰的是,這兩家位置還不錯,都在內城北邊, 靠近安定門, 步行半個多時辰就能到國子監, 屬於是黃金地段了。

冼如星先來無事,與陳二狗一同去店鋪巡查, 來回看了幾圈,總體上還算滿意。輕敲了敲房內門窗, 囑咐道:“這裡用料多是木材, 秋冬之際一定要注意防火啊。”

目前負責留在此地裝修整理的是陳二狗的一位手下, 也是流民出身,能被挑出來自然有過人之處,最起碼官話說得比陳二狗要好。個子挺高, 皮膚黝黑,比起做生意更像是個當兵的。

麵對冼如星, 他似乎非常緊張, 恨不得將其話裡的每個字都可在腦子裡。

為了使其放鬆一些,冼如星特意坐下與他閒聊幾句, “你叫鄧十一是吧,以前在江西府是做什麼的?”

原本隻是隨口一問, 誰知鄧十一一下子麵色灰白,遲疑了半天方才開口道:“回仙師, 小人以前是鉛縣的壯班, 因著得罪了寧王府上管事被趕了出去,流落幾地,多虧了陳大哥收留。”

他許久不說話, 冼如星還以為對方在身份上有什麼問題,然而聽完了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壯班”說白了就是捕快,縣城裡有三班衙役,壯班便是其中之一,主要是一些百姓進縣衙打工,負責在縣衙人手不夠的時候從旁協助。

與現代受人尊敬的人民警\察不同,明朝的捕快其實是賤籍,和倡優奴仆並沒有什麼區彆,壯班雖然不是賤籍,但也從事“賤業”,就算以後不乾從良了,也要三代人無法參加科舉。

捕快這種賤籍與其他不同,在當地擁有比較大的權利,倘若真得上官賞識,也是個肥差。鄧十一原本子老家過得好好的,卻由於看不慣寧王府上行事被陷害,不僅丟了工作,還沾上個“賤”字,以後難免被人嫌棄。

陳二狗害怕冼如星多想,連忙插話道:“仙師,你彆看這小子瘦巴巴的,當年在鉛縣也管著一片人,來京城後比誰都能吃苦,自己半夜含著石頭練官話,才一個月就說的跟本地人差不多了,把店鋪交給他您就放心吧。”

冼如星點了點頭,沒有搭話,轉而就店鋪的經營方向問了鄧十一幾句,也許在心中打過草稿,對方的回答雖然沒什麼新意,卻都言辭有度。

望著男子緊張有有些期待的眼睛,冼如星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幾聲喧嘩,抬頭望去,隻見三五個流裡流氣的男人站在門口,嘴裡罵罵咧咧不知在說什麼。

鄧十一眉頭緊皺,連忙走了出去。與那幾人交涉幾句,好說帶人將人勸走。

等進屋,麵對冼如星問詢的眼睛,苦笑解釋道:“是京城本地的幫派,叫什子虎頭幫,來收照看費的,前幾天已經給過一次,結果昨日說那點錢隻照顧得到一家店的,咱們兩家連著,必須再交一次。”

“什麼玩意兒。”陳二狗都要氣笑了,他早年幫人出苦力,混跡於市井,也知道無論去哪兒做買賣都要四處打點,可如今在京城,自己東家都能跟天子對話了,竟然還要被人吃拿卡要?

鄧十一無奈道:“虎頭幫身後盤根錯節,不光是有宮裡的太監撐腰,就連錦衣衛那邊也有關係。彆說是咱們,聽聞閣老家中的鋪子都要定時孝敬。”

他猶豫著看了眼冼如星,暗示既然老板能不能找官府解決。

“這種事兒解決不了。”冼如星搖頭,“哪怕是一時抓緊去幾個,這些人也跟陰溝裡的耗子一樣,沒過多久就死灰複燃,萬一背地裡使暗招,那生意也不用做了。若真想徹底鏟除,怕是要動用五城兵馬司。陛下剛繼位,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身為天子近臣,如此為己謀私,到時候怕是又要引起風波。”

“難道就這麼一直被他們勒索。”陳二狗氣得臉通紅,這也未免太憋屈了。

“當然不是,”冼如星冷笑,轉頭對其道:“讓跟著你的那些人備好家夥,我再調來一百來個,晚上與去找場子。虎頭幫是吧,吃了多少給我雙倍吐出來!”

“以權謀私”當然不行,但“為民除害”卻是沒有任何問題。

陳二狗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一蹦三尺高,發出了自打進京以來最快樂的聲音,“好嘞,這個小的最擅長,仙師您就等好吧!”

當天夜裡,城北虎頭幫幫主的宅邸就被人連鍋端了。

雖說虎頭幫盤踞京城多年,人也不少,但是跟隨著陳二狗的流民們可是當真見上過戰場過血的,再加上裝備碾壓,一路基本上勢如破竹。

冼如星特意調查過,這虎頭幫堪稱惡貫滿盈,除了收照看費外,還暗地裡拐賣人口,搶占民財,沒有一個手底下乾淨的。所以吩咐到,遇到抵抗不用留情。

虎頭幫眾最開始還敢掙紮,然而隨著幾個頭領紛紛倒地,俱是嚇得肝膽俱裂,最後清點戰果,能站著說話的都沒幾個。

冼如星是等裡麵打的差不多了才過去的,鄧十一特意尋了個椅子,衝洗掉滿院血汙,恭恭敬敬地讓仙師坐在中央,然後開始彙報情況。

說起來他不愧是在公門中混過的,搞得這麼正式冼如星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看教父。

“虎頭幫的大當家二當家都在亂鬥中被割了腦袋,老三出京辦事兒了,已經確定地點,方才也派人去了結,咱們這邊兄弟傷了兩個,都不是什麼要命的,不過有位手腕處挨了一下,雖然血止住了,但醫師說以後很可能提不了重東西了。”

“照顧好他,以後有什麼輕便的差事先讓他去做。”冼如星吩咐道。

這麼大的動靜,京城中守衛不可能沒反應,不過在此之前,冼如星已經打好了招呼,借口有的是,她現在也算幫皇上辦事,光大不敬就夠對方喝一壺的。

“仙師,我們在大當家院內廂房裡發現個麻袋,裡麵好像是個人。”

這邊正說著,那裡陳二狗提著個大袋子就走了出來,打開後,一滿頭是血的錦衣青年出現在大家麵前。

雖然瞧著嚇人,但在場之人一看就看出不過是皮外傷,擦乾淨血汙後,露出一張俊俏到極點的臉。

陳二狗打了個寒顫,有些恐懼道:“那虎頭幫大當家不會是有什麼彆的愛好吧,強搶民男什麼的,要不叫醒這小白臉問問?”

觀此人衣著打扮便知身份不一般,冼如星也有些好奇,遂同意陳二狗的說法。

陳二狗推了青年兩下,好半天沒推醒,於是有些不知所措。冼如星上前,嘗試著拽著對方衣襟搖了搖。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火光衝天,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大批官兵出現在眼前。

為首的身著六品青色官服,正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在他身邊還站著個清瘦老者,雖然看不清臉,但聲音十分熟悉,“吾兒慎正是今日下午失蹤的,有人看到他被擄至此,估計是錯不了,倘若抓到人不交代,老朽在錦衣衛認識些人……”

冼如星認識楊廷和到現在,頭一次見到他如此失態,聽起來好像是兒子被虎頭幫綁架了,傳聞楊廷和的兒子楊慎是京城裡人人追捧的美男子,真想見一下……啊?

她看了看手裡抓著的青年,突然愣住了。

不會這麼巧吧……

而此時焦急萬分的楊首輔也注意到了院子裡的情況,看到自己兒子渾身是血的被人提著,雙眼不自覺眯了眯。

冼如星:“……”

……

萬幸的是,還有好幾百人為冼如星作證,而楊廷和也是個明白人,知道冼如星跟自己再不對付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地對兒子出手。他這陣子主張革除閒職變賣黃莊也算是得罪了不少人,平日裡就連出門都要隨身帶著刀,但百密一疏,沒料到楊慎會著了道,看來以後還要加強防備。

對於冼如星,楊廷和心情複雜,但無論怎樣,對方也算是搭救了楊慎,於是還是主動道謝。

冼如星看著這位內閣首輔,沉思片刻,突然開口道:“楊太傅,虎頭幫雖然被滅了,但他背後之人還在,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隻要那些人對太傅心存記恨,那早晚會再次出手。所以,不如咱們做個交易?我知你最近在忙於解散皇店,但處處受阻,過程很不順利。”

楊廷和在聽到“交易”兩個字之時就已經皺起了眉頭,還沒等冼如星繼續往下說,斷然道:“皇店百害無一利,不可能讓你開下去。”

冼如星笑著搖頭,悠悠道:“首輔誤會,我要開店,自然是以個人名義,至於皇店,也打算以市價與你買賣。”

上百家皇店遍布整個北方,想要都買下來無疑是個天文數字,饒是楊廷和見多識廣,也不免有些被對方的豪橫驚到了。

老實說,革除皇店卻是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哪怕是京城,在收繳皇店後也有不少太監打著皇店的名義招搖撞騙,楊廷和知道,如此下來恐怕他一走,這東西又要死灰複燃,莫不如賣出去充盈國庫。但是嘛,作為一位官場老油子,他早已習慣了將利益最大化,於是繼續不動聲色道:“那麼,冼道長又能提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