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黑白兩道(2 / 2)

大明第一國師 想見江南 10283 字 3個月前

“楊太傅位極人臣,自然是什麼都不缺,”冼如星笑了,旋即認真道:“貧道身無長物,這樣吧,一個月,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保您一家人之後不再受京城地下騷擾,力求給您個安靜。”

楊廷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許久,緩緩點了頭,“好,那老夫就靜候道長佳音了。”

冼如星優雅地行了個道禮,然後目送楊廷和帶著兒子遠去。

將兩人談話聽了個大概的陳二狗撓了撓頭,不解道:“仙師,既然如此,那以後要繼續收拾京城裡的小幫派嗎?這不是五城兵馬司的事兒?”

冼如星搖頭,“京城百萬人口,閒散人員數不勝數,哪裡能一一管得過來。再說了,水至清則無魚,哪怕是再清明的地方,也沒辦法說徹底杜絕他們聚集。所以……”

冼如星轉頭看向鄧十一,“以虎頭幫為據點,給你人和錢,一個月,你能做到哪步?”

鄧十一身形一震,望著冼如星,心“砰砰”直跳。

他知道,自己等了二十幾年的機會來了。

不敢猶豫,連忙俯身道:“小人自當竭儘全力,願為仙師效犬馬之勞!”

冼如星皺眉,“不要說這些沒有用的,直接了當地告訴我,你能做到哪步?”

“是,”鄧十一咬牙,心中估算了下,“拿下東北西三地應該不是問題。”

“好,那就這樣,”冼如星點頭 ,“倒時候辦不到,你也不用來見我了。還有,我讓你代替虎頭幫,你應該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之前那些臟事兒你要是敢沾……”

“小人明白。”鄧十一趕緊稱是。

交代完後,冼如星見沒什麼事兒了,於是回宮,第二天見到嘉靖了將事情的經過描述了遍。

嘉靖聽得津津有味,之後忍不住問道:“我知道‘江湖事江湖了’,確實有個帶頭的出麵比官府方便許多,不過為何選中那鄧十一?我還以為你更信任那姓陳的漢子,我記得他,好像人不錯。”

“正是因為人好,此事才不能讓他去做。”冼如星搖頭,解釋道:“陳二狗為人仗義,性情豪爽,這樣的人可以得手下信服,但地下幫派什麼的,難免有些陰私之處,他沒什麼心眼,很容易栽進去爬不出來。至於鄧十一,此人之前在衙門做捕快,經常和地痞閒漢打交道,知道他們行事,而且又有賤籍壓身,當不了官置不了業,此乃他唯一的通天道,定然會全力以赴。”

還有一點冼如星沒說,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東西。自己每每獨處攬鏡自照之時都能看見,這種東西名叫——野心。

有野心有能力有經驗,對於鄧十一能否成功,冼如星其實心中已然有數,自己要做的便是在關鍵時刻勒一勒韁繩,彆讓他走歪路。

朱厚熜似懂非懂地記下來,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自己在那兒嘿嘿笑道:“話說楊慎那家夥四處樹敵,結果因為自己親爹被打得滿頭包,也太好笑了。”

“陛下見過他?”冼如星有些驚訝,然後反應過來,楊慎在翰林院任職,平時應該沒少給天子上課。

“當然,”朱厚熜翻了個白眼,“那酸儒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翹個尾巴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連我都不放在眼裡!我知道他不愛來講課,我其實更煩他,但是還每次都叫他,反正都彆想好!”

冼如星:“……”你這又是何苦呢。

朱厚熜還在那邊氣哼哼,追著冼如星問道:“楊慎嘴臭的很,你和他打照麵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他那時候已經昏了還能說什麼。”冼如星搖頭,對於楊慎,她了解的並不多,但上輩子隻要看過三國演義,都知道他那首赫赫有名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

而她自打入了京城,也隻聽有人談論“楊大才子又有了新作”“楊大才子跟人在辯論大獲全勝”之類的,對方在自己心裡隻不過是唐伯虎的加強版。

“不過長得倒是挺帥的。”冼如星說到此處,不自覺微笑起來,人都向往美好的事物,而楊慎無疑是她自打穿越以來見到的最高顏值,比上輩子偶像明星都英俊。

朱厚熜一下子豎起耳朵,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直冒酸氣,半晌,陰陽怪氣道:“哦,難怪我昨晚看你沒回宮派人去喊你一再推辭,原來時間都耽誤在這兒上了,眼光也不怎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也覺得好。”

冼如星不知他突然抽什麼的風,不過還是明智地閉嘴免得跟上司起衝突。

見她不開口,少年剛開始還好,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坐立難安。

莫非說得太過分惹她生氣了?

朱厚熜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拉不下臉,兩人就那麼並排坐著,一時間陷入僵局。

黃錦在旁邊看著,見萬歲在旁邊乾著急,於是十分貼心地走過去,對冼如星道:“仙姑上次不是說想找個地方安置從安陸來的那些道士嗎,您都不知道,您一說陛下就開始找,現在皇城裡工事都停了,想修建也沒辦法,最後陛下決定把豹房劃給您,那地方又大又僻靜,完全符合您的要求。”

豹房乃正德花巨資修建的行宮,位於西苑邊角,鮮少有人至,裡麵不光大,還有許多小隔間,道士們做實驗也有一定危險,如此想來豹房倒是不錯。

讚賞地衝黃錦使了個眼色,朱厚熜可算尋到由頭,得意地控訴道:“對,你看我對你多好,結果你呢,因為這麼點小事兒跟我鬨脾氣,還不說話,不過天子大人有大量,這次就……”

“鬨什麼脾氣?”冼如星茫然,“我在想一會兒吃什麼啊。”

朱厚熜:“……”

……

被莫名其妙趕出來的冼如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家夥又怎麼了,情緒起伏如此之大,難道進入叛逆期了?算起來時間也差不多。如此想來自己也是命苦,頂頭上司龜毛不說,還是個未成年,想來以後多讓著點兒吧。

正要打道回奉先殿,突然許久未見的穀大用出現,直言自己和掌印太監張永設宴,請冼如星賞臉出席。

冼如星挑眉,左右也沒吃飯,於是便欣然前往。

太監做到司禮監頭目這個位置,也是萬裡挑一了。張永穀大用所居住的直房距離皇帝辦公居住之所較近,就在養心殿北側。

作為專門揣測皇帝心意的職業,太監自然是極為會說話辦事,張永得知冼如星是湖廣人,特意請湖廣本地師傅坐了一桌家鄉菜,還找來樂師彈湖廣小調,當真是體貼入微。

不過他們大概也沒想到,冼如星並非原主,所以對此也沒什麼感覺,但表麵依然領情道謝。

張永穀大用見她喜歡,鬆了口氣,其實兩人今日找她的原因也非常簡單,無非便是感覺當今聖上與他們倆日漸疏遠。雖說這司禮監依然讓他們當著,不過明顯更器重彆人。

太監是完全依附於皇權的存在,如此一來二人怎能不慌?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像楊廷和想要找人勸皇帝,第一印象自然是費宏等肱骨大臣,而如張永穀大用這般,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冼如星。

飯桌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殷勤的為冼如星倒酒,好話說了一籮筐。

冼如星搖搖頭,直截了當的對張永道:“張公公,我知你成化年間便入宮,這幾十年除奸賊劉瑾,還曾經領過兵,先帝胡鬨之時也經常在旁邊勸阻,雖然世人對你多有誤解,但朝廷內外都知你是個好的。

張永連稱慚愧,說起來他確實是太監中的一股清流。

冼如星接著道:“古往今來,內宦後宮自來就是為人所詬病,看起來風光但要真出了事,第一個為人所棄。先帝臨終之前雖然說了所有犯下的事他一力承擔,不過你也知道楊太傅如今整頓內外,這把刀遲早都要揮到你頭上,與其如此,莫不如急流勇退,好歹圖個善終。”

“今日這杯酒,我衝你喝下了,還望公公閒暇時分想一下貧道的話,趁早做決定。”說完便離開。

冼如星話雖然不客氣,但卻極為誠懇。

張永苦笑,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歎了口氣,“算了算了,都活了這把年紀,回老家當個富家翁也不錯。”

而自打開始就被忽略的穀大用麵色陰沉,望著女道士的背影,神色憤憤。